“这些书籍抄录的很好，看的出来，都是好学，爱书之人。”
蓝婷的右手边，放着厚厚的一摞书，书页崭新，都是外门弟子刚刚抄录完成后，被藏书阁的杂役送来的。
藏书阁中那些因为粗心大意而导致书籍毁去的经历太多，如今，她每日都要仔细检查一遍。
外门弟子抄录的书籍，比之前杂役抄录的好了太多，虽然字迹有些稚嫩，但还算工整，而且并无明显的错字。
“张芸，书库之中，还有多少已经损毁，彻底无法修补的书籍？”
书库中，每年都有着大量的书籍因为无法及时的修理而毁去，可惜宗门对此并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将藏书阁从宗门的中心，发配到了这个偏僻角落。若是以她的本意，直接将那些外门弟子全部招来，哪怕是每人三天抄录一本，有个三五个月的时间，便可将这藏书阁内的书籍抄录一遍了。
现在，几十个人抄书，整理的，还没有毁去的多。
“恐不下万部。”
张芸立于蓝婷身后，躬身回复。
“哎，还有这么多，不知道有多少古籍又要失传了，真的是越修越多。”蓝婷皱眉。
“长老，您尽力了，藏书阁搬迁至此，许多书籍在这过程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这些年来，修修补补，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修补的，完全没有损坏的多。”张芸说。
“白维该死，张楠该死！”听到了张芸的话，蓝婷心中的怒火再次止不住的喷发：“一群猪脑子，满心想要壮大宗门，重塑辉煌，但也不去想一想，一个忘记了历史的宗派能否长久。
白维那个蠢货，满脑子都是屎。如今大权在握，更是横行无忌，居然想要以养盅的方式壮大宗门，与邪魔有何区别？白维，张楠，都是蠢货，这青云宗早晚要毁在他们手里。”
狠狠的发泄了一番，这些怨念明显在她心中已经压抑许久，张芸听到这话，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蓝婷的辱骂。
青云宗规矩严厉，尊卑有序，蓝婷骂了也便骂了，若是她顺应蓝婷的话，传出去后少不得面壁几年。
“告诉那些抄书的孩子，若是喜欢，那些无法修补的书籍，便让他们拿回去吧。”
蓝婷发泄了一番后叹了叹气，与其发霉腐烂，不如将那些书籍交出去，不谈他们能否将书籍补全，至少图一个眼不见，心不乱。
“我这就去通知。”
张芸回了一声，躬身退出。
.........
再次从藏书阁走出时，谢晨的腋下多了三本书。
这书，已经全然发霉，便是封皮上的字迹也都开始模糊，可想而知损坏的有多么的严重。
回到住处后，他将书本平铺，虽然蓝婷已经明言，但他依旧想要尝试一番，看一看是否能够将这些书籍抄录下来，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
书本已经全然发霉，几页纸张完全的粘在了一起，他轻轻的尝试了一番后，只能摇头叹息。
“损毁的太过严重了，完全的粘连在一起，若是强行打开，恐怕也得不到原本的文章。又是一段人生消失了。”
书籍无法补全，这世间唯一的孤本，就要在眼前失传。就像曾经蓝婷说过的一般，这并非一本本书籍，而是一段段人生，是许多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人这一辈子，生前酒色财气，死后独独求名，没有人希望最后连一个名字都流传不下，无论王侯将相或乞儿匪贼，都希望他们的名字不会被人遗。若是那个后代忘记了祖先的功绩，立时便会成为数宗忘典之辈，传宗接代的意义也便是如此吧？
恶名也好，贤名也罢，若真有轮回，总归会走的心安一些。
并非为书本感到不值，而是谢晨想到了，自己有一天是否会如同这书本一般，在老去，腐朽后，再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他的思绪突然飘散，想了很多，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百年之后。
他是否也会如同这书籍一般，在默默死去，这世间将再不复他存在过的痕迹？
心情，有些沉重。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些不断浮现的思绪和想法驱逐出脑海，但结果却适得其反。越是努力的驱逐，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便越多。不断的往脑子里钻。
关于生前，关于死后。
“想的太多，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的事儿谁又能确定？今日暂且如此吧，去看看大头。”
索性，谢晨放下所有，放下了修行，起身前往丁磊的住处。
天有些黑，从住处到丁磊住处这短短一里多地的路程，便遇到了三波巡查的人员。这些巡查的人员大多是外门弟子组成，倒是并没有刻意的刁难。只是简单的询问了谢晨一些问题，类似‘你是谁？’“要去哪？”‘尽量夜间少出门’这一类的话题后，便没有为难。
“大头没在？”
丁磊房门微开，谢晨直接推门而入，但走进后却并没有看到丁磊的身影。
“这家伙又跑哪去了？”
他并未多想，丁磊喜欢热闹，对于串门情有独钟，自来熟的性格让丁磊在最近一段时间广交好友，谢晨以为他又跑去了谁家，便不再理会。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修炼，谢晨也没有急着返回，索性待在了这里等他回来。
丁磊的房屋与他的住处格局完全相同，只是杂乱一些，谢晨在屋子中扫视了一番后，熟练的在炕边的桌子下翻出了一小瓶的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他轻笑了一声后，半躺在炕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
一个时辰后，丁磊没有归来。
两个时辰后，还是他一人躺在炕上，但却已然睡去。
三个时辰.....
“什么时候睡着的？有些记不起了。”
直到辰时将近，谢晨在睡梦中醒来，一夜无梦，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当他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屋内后，却依旧没有发现有丁磊归来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儿？大头平时虽然说话有些不靠谱，却少有在他处留宿的习惯。当初他父母入山狩猎，即便是恐惧害怕，却依旧拒绝了在我家暂住，坚持返回。这些年来，也从未听过他有过在谁家借宿的经历啊。”
谢晨微微皱眉，心中思量，这大头娃别看平时口花花的厉害，但却有一个很大的毛病，恋家.....不，应该说是认床。一旦离开了熟悉的床铺后，便会变得失眠，焦虑，且脾气暴躁起来，这一点在二人相交的十几年中，谢晨早有体会。
“丁磊，你怎么回事？一连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谢晨？”
谢晨坐在屋内不断思量时，刘云洲一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不断的埋怨，语气不善，话中明显的带着责备的意识，但当看到坐在炕上的是谢晨而不是丁磊时，不由得一愣。
“抱歉，我看到门开着，还以为丁磊回来了。这个货前些天让我想办法帮他换一些辟谷丹，越快越好，自己却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王云洲抬起手，扬了扬手中布袋解释到。
他和丁磊交好，两人又是左右邻居住着，自然认得谢晨，也清楚谢晨和丁磊间的关系。前番丁磊托付他兑换一些辟谷丹，王云洲想着二人平日间交好，又是左右邻居住着，在丁磊推诿一番后，想到他与宗门内石铭有一行的亲属关系，便没有索要兑换的物品，这两天不见他的踪影，可急坏了王云洲。
“大头要辟谷丹？让你帮他弄一些？”
疑惑的看了下王云洲，心中不解，王云洲对着谢晨轻轻的笑了笑，也不回话。
丁磊的丹药不足，又不去劳作，这些早在谢晨预料之中，只是他的丹药，包括当日许诺的赠与全部都毁于狼牙吊坠的异变之中，他前几日依靠抄书的宗门贡献点兑换了一些，本想交与丁磊，却不曾想不但没有见到大头，还听到了他想要兑换丹药的消息。
他用什么兑换？
谢晨实在想不出，丁磊有什么东西能够兑换的到辟谷丹。
而且.....
“你说丁磊几天都没有回来了？”谢晨问道。
“是啊，有几天的时间了，自从我弄到了辟谷丹后，每天早上都会来找他。没办法，那边催的太急，我是靠着脸皮才在人家那里换来的。”王云洲说。
“能说的具体一些么？哦，不是他兑换丹药的事儿，我是说师兄你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求人请教就要有请教的态度，谢晨不介意用师兄来称呼对方，外门弟子，近乎同时进入青云宗，称呼也是五花八门，见人叫师兄总归没有坏处。
“大概是三天吧？对，是三天，当时他说需要辟谷丹，让我帮忙去‘弄’一些，我便去熟人那里淘了一些回来，晚上找他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他，这几天每天都会进来看看，也没见他返回。”
果然，听到了谢晨的称呼后，王云洲脸上一喜，便是回答问题都变得细心起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说完，王云洲也不急着寻找丁磊，而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谢晨。
“没什么事儿。”
谢晨脸色平淡的敷衍了一句，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兄，若是见到大头回来，请务必相告，让他来寻我。”谢晨说道。
“若是见到，我会告诉他的。”
说完，两人共同的离开了丁磊住处，谢晨将房门关闭后，对王云洲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蓝婷的右手边，放着厚厚的一摞书，书页崭新，都是外门弟子刚刚抄录完成后，被藏书阁的杂役送来的。
藏书阁中那些因为粗心大意而导致书籍毁去的经历太多，如今，她每日都要仔细检查一遍。
外门弟子抄录的书籍，比之前杂役抄录的好了太多，虽然字迹有些稚嫩，但还算工整，而且并无明显的错字。
“张芸，书库之中，还有多少已经损毁，彻底无法修补的书籍？”
书库中，每年都有着大量的书籍因为无法及时的修理而毁去，可惜宗门对此并不在意，否则也不会将藏书阁从宗门的中心，发配到了这个偏僻角落。若是以她的本意，直接将那些外门弟子全部招来，哪怕是每人三天抄录一本，有个三五个月的时间，便可将这藏书阁内的书籍抄录一遍了。
现在，几十个人抄书，整理的，还没有毁去的多。
“恐不下万部。”
张芸立于蓝婷身后，躬身回复。
“哎，还有这么多，不知道有多少古籍又要失传了，真的是越修越多。”蓝婷皱眉。
“长老，您尽力了，藏书阁搬迁至此，许多书籍在这过程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这些年来，修修补补，也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修补的，完全没有损坏的多。”张芸说。
“白维该死，张楠该死！”听到了张芸的话，蓝婷心中的怒火再次止不住的喷发：“一群猪脑子，满心想要壮大宗门，重塑辉煌，但也不去想一想，一个忘记了历史的宗派能否长久。
白维那个蠢货，满脑子都是屎。如今大权在握，更是横行无忌，居然想要以养盅的方式壮大宗门，与邪魔有何区别？白维，张楠，都是蠢货，这青云宗早晚要毁在他们手里。”
狠狠的发泄了一番，这些怨念明显在她心中已经压抑许久，张芸听到这话，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听着蓝婷的辱骂。
青云宗规矩严厉，尊卑有序，蓝婷骂了也便骂了，若是她顺应蓝婷的话，传出去后少不得面壁几年。
“告诉那些抄书的孩子，若是喜欢，那些无法修补的书籍，便让他们拿回去吧。”
蓝婷发泄了一番后叹了叹气，与其发霉腐烂，不如将那些书籍交出去，不谈他们能否将书籍补全，至少图一个眼不见，心不乱。
“我这就去通知。”
张芸回了一声，躬身退出。
.........
再次从藏书阁走出时，谢晨的腋下多了三本书。
这书，已经全然发霉，便是封皮上的字迹也都开始模糊，可想而知损坏的有多么的严重。
回到住处后，他将书本平铺，虽然蓝婷已经明言，但他依旧想要尝试一番，看一看是否能够将这些书籍抄录下来，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
书本已经全然发霉，几页纸张完全的粘在了一起，他轻轻的尝试了一番后，只能摇头叹息。
“损毁的太过严重了，完全的粘连在一起，若是强行打开，恐怕也得不到原本的文章。又是一段人生消失了。”
书籍无法补全，这世间唯一的孤本，就要在眼前失传。就像曾经蓝婷说过的一般，这并非一本本书籍，而是一段段人生，是许多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人这一辈子，生前酒色财气，死后独独求名，没有人希望最后连一个名字都流传不下，无论王侯将相或乞儿匪贼，都希望他们的名字不会被人遗。若是那个后代忘记了祖先的功绩，立时便会成为数宗忘典之辈，传宗接代的意义也便是如此吧？
恶名也好，贤名也罢，若真有轮回，总归会走的心安一些。
并非为书本感到不值，而是谢晨想到了，自己有一天是否会如同这书本一般，在老去，腐朽后，再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他的思绪突然飘散，想了很多，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百年之后。
他是否也会如同这书籍一般，在默默死去，这世间将再不复他存在过的痕迹？
心情，有些沉重。
他用力的摇了摇头，想要将这些不断浮现的思绪和想法驱逐出脑海，但结果却适得其反。越是努力的驱逐，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便越多。不断的往脑子里钻。
关于生前，关于死后。
“想的太多，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五年之后，十年之后的事儿谁又能确定？今日暂且如此吧，去看看大头。”
索性，谢晨放下所有，放下了修行，起身前往丁磊的住处。
天有些黑，从住处到丁磊住处这短短一里多地的路程，便遇到了三波巡查的人员。这些巡查的人员大多是外门弟子组成，倒是并没有刻意的刁难。只是简单的询问了谢晨一些问题，类似‘你是谁？’“要去哪？”‘尽量夜间少出门’这一类的话题后，便没有为难。
“大头没在？”
丁磊房门微开，谢晨直接推门而入，但走进后却并没有看到丁磊的身影。
“这家伙又跑哪去了？”
他并未多想，丁磊喜欢热闹，对于串门情有独钟，自来熟的性格让丁磊在最近一段时间广交好友，谢晨以为他又跑去了谁家，便不再理会。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修炼，谢晨也没有急着返回，索性待在了这里等他回来。
丁磊的房屋与他的住处格局完全相同，只是杂乱一些，谢晨在屋子中扫视了一番后，熟练的在炕边的桌子下翻出了一小瓶的酒。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他轻笑了一声后，半躺在炕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
一个时辰后，丁磊没有归来。
两个时辰后，还是他一人躺在炕上，但却已然睡去。
三个时辰.....
“什么时候睡着的？有些记不起了。”
直到辰时将近，谢晨在睡梦中醒来，一夜无梦，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当他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屋内后，却依旧没有发现有丁磊归来过的痕迹。
“怎么回事儿？大头平时虽然说话有些不靠谱，却少有在他处留宿的习惯。当初他父母入山狩猎，即便是恐惧害怕，却依旧拒绝了在我家暂住，坚持返回。这些年来，也从未听过他有过在谁家借宿的经历啊。”
谢晨微微皱眉，心中思量，这大头娃别看平时口花花的厉害，但却有一个很大的毛病，恋家.....不，应该说是认床。一旦离开了熟悉的床铺后，便会变得失眠，焦虑，且脾气暴躁起来，这一点在二人相交的十几年中，谢晨早有体会。
“丁磊，你怎么回事？一连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谢晨？”
谢晨坐在屋内不断思量时，刘云洲一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不断的埋怨，语气不善，话中明显的带着责备的意识，但当看到坐在炕上的是谢晨而不是丁磊时，不由得一愣。
“抱歉，我看到门开着，还以为丁磊回来了。这个货前些天让我想办法帮他换一些辟谷丹，越快越好，自己却一连几天都没有消息......”
王云洲抬起手，扬了扬手中布袋解释到。
他和丁磊交好，两人又是左右邻居住着，自然认得谢晨，也清楚谢晨和丁磊间的关系。前番丁磊托付他兑换一些辟谷丹，王云洲想着二人平日间交好，又是左右邻居住着，在丁磊推诿一番后，想到他与宗门内石铭有一行的亲属关系，便没有索要兑换的物品，这两天不见他的踪影，可急坏了王云洲。
“大头要辟谷丹？让你帮他弄一些？”
疑惑的看了下王云洲，心中不解，王云洲对着谢晨轻轻的笑了笑，也不回话。
丁磊的丹药不足，又不去劳作，这些早在谢晨预料之中，只是他的丹药，包括当日许诺的赠与全部都毁于狼牙吊坠的异变之中，他前几日依靠抄书的宗门贡献点兑换了一些，本想交与丁磊，却不曾想不但没有见到大头，还听到了他想要兑换丹药的消息。
他用什么兑换？
谢晨实在想不出，丁磊有什么东西能够兑换的到辟谷丹。
而且.....
“你说丁磊几天都没有回来了？”谢晨问道。
“是啊，有几天的时间了，自从我弄到了辟谷丹后，每天早上都会来找他。没办法，那边催的太急，我是靠着脸皮才在人家那里换来的。”王云洲说。
“能说的具体一些么？哦，不是他兑换丹药的事儿，我是说师兄你几天没有见到他了？”
求人请教就要有请教的态度，谢晨不介意用师兄来称呼对方，外门弟子，近乎同时进入青云宗，称呼也是五花八门，见人叫师兄总归没有坏处。
“大概是三天吧？对，是三天，当时他说需要辟谷丹，让我帮忙去‘弄’一些，我便去熟人那里淘了一些回来，晚上找他的时候就没有见到他，这几天每天都会进来看看，也没见他返回。”
果然，听到了谢晨的称呼后，王云洲脸上一喜，便是回答问题都变得细心起来。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
说完，王云洲也不急着寻找丁磊，而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谢晨。
“没什么事儿。”
谢晨脸色平淡的敷衍了一句，心中却不知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师兄，若是见到大头回来，请务必相告，让他来寻我。”谢晨说道。
“若是见到，我会告诉他的。”
说完，两人共同的离开了丁磊住处，谢晨将房门关闭后，对王云洲鞠了一躬，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