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六身边一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立起眼睛:“我爸才三十三,这个年纪总在家里喝酒像什么话?别人都能去卖苦力,他当然也可以!不听话饿他几顿就老实了。”

  谭柚挑眉:“哦?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像只小豹子似的:“王总,我叫罗玥,我今年九岁了。”

  谭柚打量她一眼:“你看着可不像九岁的样子。”

  罗玥抿唇:“我吃得多,吃得多我才有力气,有力气了我爸平时就不敢对我和我妈动手了。”

  谭柚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你的意思是罗六子……家暴?”

  罗玥想了想:“以前我小的时候他打我,后来他就不敢了。”

  “咳咳咳,”罗存河打岔:“六子以前确实浑了点。也亏得玥玥厉害,才能制得住他。这次也是玥玥压着他来的,否则这小子又蹲在家里喝酒了。”

  谭柚似笑非笑:“行,你制得住他就行,回头我教你几招。”

  罗玥眼睛一亮:“好,谢谢王总。”

  罗六子抚了抚胳膊,忽然就觉得后背泛凉。外面有个王总,家里还有个小魔头,以后他这日子还能好过吗?

  如今他就不好过了,小魔头已经逼着他出来赚钱养家了……

  罗小六心里苦,可谁都不向着他……

  装修公司的事后来谭柚也没多问,但是她从美颜系统那儿得知罗存河、罗存震以及几个曾经村里的实权干部都辞职来到了市区。

  老家乡下有四叔公等老一辈德高望重的看着,就算有人心里有意见也翻不出浪花来。

  罗绣坐在办公室一角赶作业,时不时看一眼谭柚对面的罗建中。王总说过年之前罗建中应该会来找她,如今还不到十二月,罗建中就过来了,想来装修公司到底束缚住他了。

  谭柚对罗建中的来意心知肚明,装修公司成了集体的产业,那么某一个人工作特别高的话,难免会引起大家的嫉妒,即使对方为集体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就譬如说在装修公司开始运营后,百分之九十的业务都是罗建中拉回来的。但是罗建中本人就只拿了一份死工资,却没有绩效提成,搁谁谁心里都不痛快。

  罗建中此时也一脸颓唐:“王总,我现在真的……特别难。以前刚来市区的时候,我觉得能有份工作就不错了。”

  “可是现在,我就觉得不平衡了。如果没有我到处拉单子,公司的业务根本不会做不过来。可偏偏在公司改成集体的以后,设计师的工资不变,反倒是我只有一份死工资。”

  “我几乎是公司里赚得最少的,我拿着发票去找财务报销,财务不说什么,但是背地里……”

  谭柚能不懂吗?这种集体产业,它们强调的首先是集体,强调的是个人的牺牲奉献。对于个体的利益,也就那样。

  “我想辞职了,但是又担心大家有意见。而且我若是辞职重新干这一行,村里也会有闲言碎语……”

  谭柚听着罗建中倒苦水,眼神在罗建中身上转了转:“你的顾虑也没错,但是如果你在那儿做得不开心了,我是赞同你辞职的。”

  “办多大事拿多少钱,这是我一贯的理念。但是很可惜,装修公司并没有看到你的价值。”谭柚也不是恶意挑拨,她只是说出客观事实。

  罗建中眼眶有些红:“王总……婶子……”

  “行了,擦擦眼泪,”谭柚嫌弃地移开眼神:“装修公司那边你干得不开心了那就重新带几个销售,不能干装修可以干别的。”

  “当初都能在市区立起来,没道理现在不行了。”

  罗建中咬牙:“要不我也去摆摊儿去?建涛的生意不是做得很好吗?”

  罗绣噗嗤一笑:“建中哥想要做小推车生意,不过你也不会做饭啊。”

  罗建中垮下肩膀:“所以我该干点什么?”

  谭柚盯着罗建涛看了一会儿,忽然另外起了个话题:“我最近琢磨着到省外铺货,还缺一个销售总监……”

  罗建中多精明的人,他立刻打蛇随棍上:“王总,我……您看我行不行?”

  谭柚微微挑眉:“我这儿的销售基本工资可不高,主要看业绩提成。”

  罗建中信心满满:“王总您放心吧,我肯定做得来,不过能不能先让我去服装店学几天?”

  卖衣服和推销装修设计那可是两回事,但是这会儿有提成在前面吊着,罗建中自然舍不得谭柚这边的机会。

  谭柚颔首:“你若是真心想来我这儿工作的话,装修公司那边我去说。”

  “太感谢你了王总!”罗建中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正愁怎么和那边说。”

  谭柚轻笑,再看眼罗绣:“你送建中去店里?”

  罗建中忙摆手:“不用不用,小罗总忙自己的就好,王总您帮我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

  谭柚也不强求:“行,一会儿我去装修公司,罗绣,你随我一起去。”

  罗绣默默地放下笔:“好呀。”

  她也觉得装修公司这样对罗建中实在太过苛刻,以前工作是铁饭碗的时候,大家工资是固定的,基本也没谁眼红谁。

  可装修公司虽然是集体的名义,但如果公司赚到的钱每个人都平分的,那对于那些付出多的人就不公平了。

  毕竟若是没有罗建中拉来的业务,公司还怎么赚钱?可现在却让罗建中拿一份死工资,谁心里都不痛快。

  不过怎么和村子里的那些老人沟通,还真得要好好琢磨。如果是自己,她会怎么做?罗绣不自觉陷入了沉思。

  毕竟如今罗建中这位装修公司的销售总监要到王总的手底下工作了,稍微处理不好,很容易就会起龃龉的。

  谭柚和罗绣到装修公司的时候,罗存河罗存震等实权领导都在。这会儿大家正坐在一起盘账,主要就是工人工资的核准发放。

  见到谭柚过来,罗存河几人都有些惊讶。

  “王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自然是东南风,”谭柚笑道,“我今天可是恶客,特意上门求关照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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