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没有得到回答,楚璃看向身侧之人,赫然发现祁若竹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位未来目空一切,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君大人此刻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他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冷白如玉的脸庞上沾染血迹,额前几抹碎发垂下,面色露出几分凄苦。

  嘴里轻声低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楚璃好奇地凑了过去,祁若竹却突然睁开了眼,像入魔了一般,双目赤红,将她扑倒在地。

  楚璃一惊,刚要动手,手腕却被他握住。

  他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霸道刚猛,将她禁锢在身下,让她动弹不得。

  “祁若竹,你想干什么?”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的楚璃心中有几分慌乱。

  祁若竹没有说话,猩红的眼角交织着阴狠与深情。

  他伸出手,楚璃以为他要打她,下意识地偏过了头。

  下一秒,他的手掌没有落下来,而是落在她的眉间。

  他的手在她脸上游离,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柳叶眉,秀气的鼻子,而后顺着脸颊停留在她微张着的红唇上。

  他赤红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如漫天的火焰一般,散发着无尽的危险。

  出了弱水境地,灵力也渐渐恢复了,巨大的威压让楚璃深感不适,她刚想动手。

  一声低沉缱绻的呢喃让她的动作彻底僵住。

  “阿璃。”

  这一声称呼像平地惊雷一般,炸断了她脑海中所有的思绪。

  楚璃瞬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她本就苍白的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她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喊她,那便是她曾爱极,恨极又怕极的慕歌。

  那个给予她无尽宠爱,又折断她的羽翼,将她囚禁在幽阁的帝王——慕歌。

  他这一声阿璃,将她的思绪拉回了前世。

  那一夜的帝都,火光冲天,四处弥漫着硝烟和鲜血的气息。

  慕家兵变,皇城改朝换代。

  少年帝王一改往常的儒雅俊逸,像个地狱修罗一般,从火光中走来,嘴角挂着几分凉薄,连嗓音都像淬了毒一般渗人。

  “阿璃,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你再也无人可依。”

  他的指尖泛着冷意,捏住她的下巴。

  “还是这么天真啊。逃?这偌大的天下,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彼时的楚璃,伏倒在他面前,第一次放下高傲的姿态,美人脸上声泪俱下,惹人怜惜。

  “慕哥哥,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慕歌嗤笑,冰冷的眼神一寸不离她的脸,连说出来的话都泛着冷意。

  “可是阿璃,你又何曾放过我呢?”

  而后她便被他丢进特意打造的金殿幽阁中。

  他知她最爱自由,便将她囚于幽阁。

  知她向来娇纵孤傲,便日日夜夜折辱于她。

  他知她贪生怕死,在言语上以此羞辱她,却又命人将殿内所有利器藏好,连桌角都被磨平。

  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他纯良无害的白月光会悄悄送进一瓶古兰花香。

  他也算不到,向来娇纵怕死的她,有一天会决绝到用一块兰花碎瓷片了解自己辉煌而凄惨的一生。

  瓷片划过她纤细白皙的脖子,鲜血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第一次看见那个运筹帷幄的少年帝王,脸上满是慌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他的泪落在她的颈间,带着无尽的痛苦,“阿璃,我错了……”

  她向来气量小,睚眦必报。

  看到他脸上的痛苦和绝望,她身上满是鲜血,唇边却是笑着的。

  她终于,能让他体会到死一般的绝望与疼痛了,真好。

  这一场情爱博弈,他没赢,她也没有输。

  意识逐渐淡去的时候,她在想,若是人生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再去招惹慕歌……

  但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人,从遇见开始,便已经是宿命了。

  而此刻,压在她身上低喃她名字的祁若竹,与前世慕歌的脸慢慢重合。

  楚璃只觉得后背发凉,全身血液像凝固了一般,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她心头。

  两行泪从她眼角无声落下,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双手却忍不住颤抖,连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

  “你叫我什么?你是谁?”

  祁若竹没有回答她,他猩红欲裂的双眸在看到她的眼泪后逐渐恢复了几分清明。

  而后便不受控制般,重重地栽了下去,倒在楚璃颈间,再也没有半分意识。

  楚璃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她前世蛮横娇纵,就算是在幽阁沦为阶下囚的时候,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是慕歌有一句话说得是极对的,她怕疼,也贪生怕死。

  别说慕歌,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自尽了结自己的性命。

  她倾注了所有的勇气,忍受巨大的伤痛,只为离开慕歌。

  所以如今,祁若竹那一声与慕歌重合的阿璃,又怎能让她不害怕?

  祁若竹倒在她身上,不省人事。

  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楚璃鼻尖凝起酸涩,眼眶微红,潋滟的眼眸中泪水晶莹落下。

  楚璃情绪冷静了之后,她翻开压在身上的祁若竹。

  她静静看着眼前少年那清冷俊逸的脸,那双好看的凤眸闪过几分冷意。

  她不知道祁若竹叫她阿璃是不是偶然,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那一声阿璃确实让她恐惧万分。

  而且这一世,按照正常的情节来走,迟早有一天,她会被祁若竹杀死的。

  那么何不趁现在动手杀了祁若竹,这样子她便可以改变这一世的悲惨命运了。

  想到这,楚璃眼中的冷意逐渐凝结,目光犀利,泛着几分杀意。

  她转过手中的链剑,直直朝他心口刺去。

  手中的动作却在看到他心口那一抹包扎伤口的裙边时顿住,她又将视线挪到他的右腿上。

  原本健硕有力的腿,如今却血肉模糊,白骨可见。

  楚璃眸光微闪,眼里的杀意瞬间湮灭了下去,手中执起的剑无论如何也刺不出去。

  楚璃垂眸,沉默了半晌,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扶起祁若竹,走向了那一座通往人间的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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