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蒸汽冲击下轰然洞开,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要撕裂耳膜,叶铭揽着滕婉的腰侧身滚进黑暗,那黑暗如冰冷的幕布迅速将他们包裹。

  腥甜的锈蚀味如恶兽般扑面而来,刺鼻得让人几近窒息,成排玻璃罐在幽绿磷火的闪烁下泛着幽蓝,那些光芒像是幽灵的眼睛,浸泡着写满编码的脏器标本随水波诡谲晃动,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好似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小心九点钟方向。“叶铭温热的呼吸擦过滕婉耳畔,痒痒的感觉让她后颈寒毛瞬间竖起,就在这瞬间,三枚铁蒺藜带着“嗖”的破空声钉入身后砖墙,砖块崩裂的碎末溅到她脸上,带来一阵刺痛。

  暗处传来齿轮咬合清脆的咔嗒声,十几个黑袍人如鬼魅般从药柜夹层闪出,领口银线绣着的船锚纹与门缝渗出的血痕如出一辙。

  只见黑袍人在闪出前,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瞟向那面铸铁档案柜,似有深意。

  滕婉的指甲狠狠掐进叶铭小臂,尖锐的疼痛让叶铭反手将怀表镜面拧开四十五度。

  叶铭曾是现代的一名法医,丰富的法医实验室经验让他熟知各种知识。

  当子弹擦着生锈的蒸汽阀呼啸而过时,表盘折射的冷光恰好刺中杀手右眼——这是他在法医实验室学到的角膜反射原理。

  黑袍人掩面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刹那间,叶铭已拽着滕婉躲进灌满荧光药液的透明管道,管道里药液流动的“咕噜”声在耳边回荡。

  “把旗袍第三颗盘扣解下来。“叶铭突然开口,滕婉愣怔间他已咬断她襟前丝绦。

  浸泡过显影剂的蚕丝在药液中缓缓舒展,竟在管壁上投射出敌人热成像的轮廓。

  当黑袍人举着德制MP18冲来时,脚步踏地的“咚咚”声震得人心慌,叶铭猛地踹开压力阀,爆破的气流如猛兽咆哮般将***手卷进沸腾的硫酸池,硫酸沸腾的“嗤嗤”声让人胆寒。

  滕婉看着在惨叫中化作白骨的袭击者,胃部剧烈抽搐,恶心感涌上喉咙,却被叶铭用怀表抵住虎口穴位。“看左上角通风口。“他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坐标,“等会我说跑,你就按仁济医院平面图的逃生路线......“

  话音未落,黑袍首领突然甩出铁链钩,铁链在空中划过的“呼呼”声令人毛骨悚然。

  叶铭推开滕婉的瞬间,钩刃撕开他后背衬衫,“嘶啦”一声,露出横贯肩胛的陈旧刀疤——与墙上褪色的解剖图伤痕完全吻合。

  滕婉瞳孔骤缩,终于明白病历编号为何会出现在铁门上。

  “现在!“叶铭的吼声与枪栓声同时炸响,巨大的声响让她的耳朵嗡嗡作响。

  滕婉撞开暗门时瞥见惊人一幕:黑袍人胸前的船锚吊坠,正与她父亲失踪那夜攥在手里的证物一模一样。

  蒸腾的硫酸雾气里,叶铭拽着滕婉在玻璃管道中疾奔,脚下荧光药液炸开诡异的波纹,发出“噗噗”声,黑袍人铁链钩扫过管壁的刺响如同催命符。

  滕婉后腰突然撞到凸起的铜制阀门,“砰”的一声闷响,怀表从指缝滑落的瞬间,叶铭竟反手接住表链,借惯性将她甩进拐角的配电室。

  “屏住呼吸!”他扯下配电箱里缠着绝缘胶带的铜丝,在黑袍人破门而入的刹那,将铜丝甩向蒸汽弥漫的空中。

  叶铭在现代曾痴迷于研究电学,对特斯拉线圈有一定的了解,蓝紫色的电弧噼啪炸响,烧焦的布帛混着皮肉焦糊味顿时充斥空间,那刺鼻的味道让人作呕——这是他在现代学过的特斯拉线圈简易应用。

  滕婉捂着口鼻缩在墙角,看着叶铭被电弧映亮的侧脸。

  他眉骨处新添的伤口正往下渗血,却仍能精准计算每个陷阱的触发时间。

  当最后一个黑袍人抽搐着倒下时,蒸汽管道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仿佛是管道在痛苦地哭泣。

  “快跑!”叶铭揽住她的瞬间,头顶三米粗的铸铁管轰然爆裂,“轰隆”声震得整个空间都在颤抖,滚烫的蒸汽裹挟着玻璃碎片如暴雨倾泻,打在身上生疼,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掀起锈蚀的铁板,两人滚进布满青苔的排水暗渠。

  黑暗中滕婉的珍珠耳坠突然发出荧光,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神秘,这是她为暗访特制的磷粉耳饰。

  微光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编码,与先前脏器标本的编号完全一致。

  “这是仁济医院废弃的解剖实验室?”她指尖轻轻抚过墙缝渗出的暗红痕迹,那冰凉黏腻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突然被叶铭握住手腕。

  “别碰。”他把沾着血污的衬衫下摆撕成布条,正缠住她脚踝被玻璃划破的伤口,“这些是三十年前医院扩建时填埋的万人坑,尸毒会从伤口渗入。”说话间已摸出怀表里的磁针,在布条上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按这个方位走,能避开腐气最重的区域。”

  转过第七个弯道时,滕婉忽然拽住叶铭的胳膊。

  磷火摇曳处,整面铸铁档案柜嵌在混凝土墙里,锁孔形状竟与她父亲失踪前佩戴的怀表钥匙吻合。

  叶铭摸出从黑袍人身上缴获的船锚吊坠,之前就注意到这吊坠的背面花纹隐隐约约有一些特殊的纹路,似乎与某个机关有关,此时发现吊坠背面凸起的花纹与锁孔严丝合缝。

  铁柜开启的刹那,霉变的账本雪片般倾泻而出,“簌簌”的落纸声在安静的暗渠中格外清晰。

  滕婉颤抖着捧起最上面那本,泛黄的“永昌船运”印章下,赫然列着二十八个富商的验血记录,每个名字后都标注着诡异的希腊字母。

  “RH阴性血……”叶铭用袖口擦亮柜中落灰的显微镜,“这些人的血型在民国时期万中无一。”镜筒里残留的玻片上,畸形的红细胞正像船锚般勾连成串。

  他突然想起穿越前参与过的跨国器官走私案,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皮肤泛起一层凉意。

  暗渠深处忽然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嗡嗡”声由远及近。

  叶铭抓起两本账册塞进滕婉怀里,用黑袍人的德制手枪打灭墙上的汽灯。

  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成排铁笼从地底缓缓升起,“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每个笼子里都蜷缩着昏迷的壮年男子,手腕静脉处插着连接蒸汽管道的橡胶管。

  “活体血库。”滕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陷入肉里的刺痛让她清醒。

  她借着耳坠微光看清最近铁笼的铭牌,那正是三天前报纸登载的失踪富商之一。

  叶铭已撬开控制台的铜板,错综复杂的齿轮组里,血色液体正沿着琉璃管道输向未知的远方。

  当表盘指针指向寅时三刻,整座地下工事突然剧烈震颤,地面摇晃得让人站立不稳。

  叶铭抱着滕婉滚进通风井的瞬间,他们方才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血池。

  池中漂浮的船型器皿里,数十个胚胎状的生物正随着血浪起伏,脐带般的铜管连接着屋顶的闪电收集器。

  “这不是普通的人口贩卖。”叶铭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带着一丝震惊和恐惧。

  他撕下衬衫内衬,用显影蚕丝拓印下控制台的齿轮分布图。

  滕婉则用旗袍内衬的密写绸布,将账本关键页快速临摹——这是她当记者时练就的绝活。

  爆炸的气浪掀翻铁柜时,“轰”的一声巨响,叶铭正用最后两颗子弹打断承重链。

  坠落的混凝土块恰好封住追兵的通路,他在漫天尘埃中拽着滕婉冲进逃生密道。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出逃生密道,强烈的光线让他们一时睁不开眼,从黑暗压抑的地下工事突然来到明亮的街道,他们有些恍惚。

  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滕婉发现东方既白,而自己掌心里还攥着从铁笼暗格里摸到的半枚玉珏——与她母亲临终前交给她的那半枚,裂纹完全契合。

  “当心!”叶铭突然将她扑倒在地,心脏因突然的动作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子弹擦着发梢飞过,击碎了巷口的青砖墙,砖块飞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两人贴地滚进馄饨摊的雨棚下,热汤浇灭了追踪的蒸汽犬。

  叶铭反手甩出怀表砸中杀手膝盖,表盖弹开的瞬间,淬毒银针精准没入对方咽喉。

  滕婉看着杀手倒地时滑出的铜制腰牌,上面“永昌”二字在朝阳下泛着血光。

  她突然想起父亲失踪那夜,书房地板上也有同样的铜牌碎片,当时浸在血泊里闪着相似的冷芒。

  “先去仁济医院。”叶铭用绷带缠住渗血的肩膀,将拓印的齿轮图塞进她旗袍暗袋,“这些齿轮的咬合方式不属于这个时代。”他说着摸出个巴掌大的黄铜罗盘,指针正疯狂震颤着指向城西,“而且我们身上,已经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滕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袖口的血迹竟泛着诡异的蓝光。

  晨雾漫过青石板路的刹那,远处教堂钟声悠扬响起,惊起群鸦,那些漆黑的翅膀掠过屋顶的船锚风向标,在朝阳里拖拽出如铁链般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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