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人来人往。
刚刚结束晚餐或看完烟花表演的乘客们正三三两两返回舱房。
不少人脸上还带着兴奋的余韵，口中谈论的，无一例外，全是下午猎鬼场那场堪称神迹的碾压式屠戮。
“十五只啊！不到一分钟！老子当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潜龙计划队长.名不虚传！太他娘的生猛了！”
“你们是没看见那刀光！嚯！简直像条活着的龙！一口一个，嘎嘣脆！”
“听说王主管当时脸都绿了！哈哈哈！”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跟方队长一比，咱们这些老家伙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敬畏，惊叹和一丝自惭形秽。
这些交谈的乘客中不乏气息沉稳的二阶宗师。
然而。
当方青禹裹挟着永夜疆域，如同无形的幽灵般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时。
他们毫无所觉。
最多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更冷，更凝滞一丝，仿佛有微弱的电流扫过皮肤，带来瞬间的麻痒，却又转瞬即逝，被归咎于船上的空调气流或者自身的错觉。
永夜疆域配合巡界者二阶的位格压制。
除非是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三阶存在，否则在这艘船上，方青禹的潜行近乎无解。
方青禹的目光穿透层层迭迭的黑暗。
牢牢锁定着前方不远处那个摇曳生姿的酒红色背影。
贺蔓荷走得不快，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似乎被方青禹刚才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不轻。
方青禹甚至能“看”到她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栗色卷发下，颈侧的肌肉微微绷紧，显然正压抑着怒火。
她没有去酒吧或者其他公共区域散心，而是径直走向乘客居住区的深处。
很快，她停在一扇标注着“B-17”的豪华套房门前。
刷开感应锁，推门而入，厚重的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隔绝了内外。
方青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A-17门外走廊的阴影夹角里。
永夜疆域无声地蔓延，将这片区域的光线吞噬得更加黯淡。
并未尝试去破解门禁。
在永夜折跃加入空间本源的特性后，物理障碍早已不再是绝对的屏障。
方青禹耐心地等待了大约半分钟。
确认走廊暂时无人经过，也感应到隔壁A-18套房内空无一人后。
嗡——！
永夜疆域的核心微微波动。
方青禹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A-18号套房的房门。
套房内一片漆黑，空寂无人。
方青禹毫不停留。
永夜折跃再次发动！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那道与A-17的厚重隔墙。
粘稠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无声无息地包裹住方青禹，然后如同水流般，“流淌”向冰冷的合金墙壁。
没有碰撞，没有震动。
空间规则在永夜疆域的权柄下被短暂地“软化”。
方青禹的身影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胶质，极其缓慢却又异常稳定地，从A-18的墙壁，“渗透”进入了A-17套房内部。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空气的流动都未曾惊扰。
仿佛只是一片更深的阴影，融入了房间本来的黑暗之中。
……
A-17套房，客厅。
光线是暧昧的暖黄。
贺蔓荷脱掉了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
她背对着方青禹渗透进来的那面墙，走到客厅中央的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
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酒液滑过喉咙，让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愠怒，“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时。
笃笃笃。
套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贺蔓荷脸上的愠怒瞬间收敛，恢复了那种带着慵懒掌控感的姿态。
“进来。”
她声音平静。
房门滑开。
四个穿着各异，但气息都达到二阶的身影鱼贯而入。
他们进入房间后，立刻反手关上门，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干练。
四人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客厅中央，在距离贺蔓荷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随即，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头颅微垂，姿态恭敬无比。
“秘书长！”
四人齐声低语。
方青禹藏身于墙角最浓郁的阴影里，永夜疆域将他的气息，心跳乃至体温都完美地收敛。
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
冰冷的视线扫过这四人。
三男一女。
贺蔓荷端着酒杯，背对着他们，轻轻晃动着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说吧。”
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跪在最前面的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报告秘书长，我这边目前拉到了两位老牌的武道宗师。一位是周泰，实力二阶巅峰，拳法大开大合，正面攻坚能力极强。另一位是柳随风，二阶巅峰，擅长点杀破罡，速度极快。”
在他说完后，旁边人也紧跟着汇报，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磁性：“我联系到了三位二阶神选者.”
第三人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我这边只有一位，‘千机毒手’莫老，用毒大家，二阶巅峰。”
最后一位言简意赅：“两位。幽，擅长情报和暗杀。狂狮，力量型宗师，二阶巅峰，嗜杀，但听话。”
贺蔓荷安静地听完，又喝了一口酒。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只能听到冰块融化时细微的“咔嚓”声。
“还是不够.”
贺蔓荷终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跪着的四人，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质量尚可，数量差得太远。这点人手，连外围清场都勉强。”
她将酒杯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继续去找。”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时间不多了。我要的是真正的强者，不是滥竽充数的炮灰。懂吗？”
四人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齐声应道：“是！秘书长！”
“另外.”
贺蔓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冰冷的针，“方青禹那边对我起了杀心。很重。”
她顿了顿，似乎在感受之前那股让她心悸的寒意。
“我这具‘咒骸’目前还不能死，留在船上风险太大，我会先行一步，前往琉璃光城。”
她的目光扫过四人：“你们，带着你们拉拢到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到琉璃光城与我汇合。具体时间和地点，我会另行通知。”
“是！秘书长！”四人再次应声。
“去吧。”
贺蔓荷挥了挥手，重新背过身去，看向窗外漆黑的海面。
四人立刻起身，动作迅捷无声地依次退出房间。
厚重的房门再次合拢。
客厅里只剩下贺蔓荷一人，以及墙角那片深邃到极致的黑暗。
贺蔓荷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窗外的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
甲板电梯厅。
韦半梦四人依旧等在原处。
楚狂澜烦躁地踱着步，陆九渊抱着刀靠在墙上，眼神锐利地盯着通道口，韦半梦则安静地站着，清冷的脸上带着凝重。
姜薇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安静地嘬着，只是那双清澈的红瞳，也时不时扫向方青禹消失的方向。
当方青禹重新出现时。
四人瞬间围了上来。
“队长！”
“怎么样？”
“追到没？”
方青禹熔金般的竖瞳在四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韦半梦身上，言简意赅，声音压得极低：
“贺蔓荷回了房间。里面还有四个她的手下，都是二阶。”
他快速将房间内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四人汇报拉拢到的宗师和神选者名单，贺蔓荷嫌人手不够，命令他们继续招揽，并宣布自己将先行前往琉璃光城，命令四人带着招揽到的人随后去琉璃光城汇合。
“众神会果然在搞大动作！”
楚狂澜听完，瓮声瓮气地好奇道：“拉这么多二阶去琉璃光城？他们想干什么？”
韦半梦秀眉紧锁：“目标肯定不是光城，除非他们想找死。更可能是想夺取某样东西？还是.接应某个存在？”
她看向方青禹：“我们现在出手拿下贺蔓荷和那四人，或许能逼问出一些东西？”
陆九渊没说话，但握紧的刀柄表明了他的态度。
方青禹却缓缓摇头。
熔金竖瞳深处闪烁着冷静的分析光芒。
“拿下他们不难。但贺蔓荷这具身体很可能只是‘咒骸’，杀了她，除了打草惊蛇，暴露我们知道她的行踪和计划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收获。以众神会的行事风格，核心秘密绝不会轻易让外围执行者知晓，逼问那四人，很可能也问不出真正有价值的情报。”
随后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
“放长线？”韦半梦立刻明白了方青禹的意图，“你是说跟到琉璃光城，等他们所有人汇合，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对。”
方青禹点头。
楚狂澜和陆九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和战意。
这比直接抓几个小喽啰刺激多了！
“我同意。”
韦半梦立刻表态，清冷的眸子闪烁着光芒，“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牢牢锁定那四个人。”
方青禹看向韦半梦：“回房间吧，我把他们的样貌画出来，你发到上京那边，让他们确认一下，越快越好。”
“好。”
几人立刻回到房间里，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
接下来的航程，波澜不惊。
希望方舟号这艘钢铁堡垒在辽阔的北冰洋上破冰前行，如同移动的岛屿，散发着无可撼动的威严。
寻常的海生命鬼感受到这庞然大物散发出的恐怖能量波动，远远便避开了。
偶尔有不长眼的低阶命鬼试图靠近。
也被护航战舰瞬间撕成碎片。
方青禹五人并未放松。
每日雷打不动地进行高强度训练，打磨着新提升的力量。
船上的训练场成了他们的常驻之地。
方青禹那日在猎鬼场的惊世表现，早已传遍全船。
如今他再次出现在公共训练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所有目光，无论是好奇，探究，敬畏还是嫉妒，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冒犯。
再也没有人敢上前递名片或攀谈。
楚狂澜对此很是得意，走路都带着风。
韦半梦则利用神管局的权限，很快拿到了上京反馈的详细资料。
其中一位，真名吴刚，联邦通缉犯，原“铁壁”佣兵团副团长，因参与多次恶性劫掠及谋杀被通缉，擅长外门硬功，防御力惊人，性格暴戾。舱房号：C-112。
一位外号毒牙，真名林薇，身份信息模糊，疑似活跃于西海岸黑市的顶级杀手，。舱房号：C-205。
还有一个.是医生。
真名陈明远，明面上是某私立医院外科主任，暗地里是地下世界的器官掮客和非法改造师，手段残忍，心思缜密。舱房号：B-88。
最后一个灰影。
资料最少，只有一个代号，擅长潜行匿踪，疑似拥有阴影类天赋或神选能力，行踪诡秘。舱房号：D-307。
四人招揽到的那些二阶的信息，韦半梦也整理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方青禹将四人的肖像和舱房号牢牢记住。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队分出一部分精力，通过船上的监控系统和暗中观察，牢牢锁定着这四人的动向。
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靠岸收网的时刻。
航行的日子枯燥却也充实。
期间，几人也了解到一些外界的消息。
柳含烟和释空率领的另外两支潜龙小队，在伤势稳定后，也已搭乘后续的运输船队，踏上了前往北极前线的航程。
鬼节的伤亡统计最终报告出来了。
触目惊心的数字背后是无数破碎的家庭和染血的土地，沉重得让人窒息。
而网络上的暗流涌动也越发明显。
尽管联邦的舆情管控机器依旧高效运转，删除着各种“超凡现象”、“目击怪物”的帖子和视频。
但如同野草般，删掉一波。
很快又在新的角落冒出来，甚至传播速度更快，讨论更加热烈。
“灵气复苏”、“外星入侵”、“政府隐瞒末日真相”.种种猜测喧嚣尘上。
恐慌与好奇在普通民众中悄然滋生、蔓延。
世界，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滑向未知的深渊。
这一切，都被航行在冰冷大洋上的钢铁方舟暂时隔绝。
直到
“方队长，韦队长，几位，请做好准备。”
通讯器里传来船上军官沉稳的声音。
“我们即将抵达琉璃光城外港。按照计划，请几位提前离船。”
方青禹五人早已整装待发。
背包、武器都已检查完毕。
听到通知，五人互相对视一眼。
行动，开始了。
他们跟随一名军官，通过内部通道，避开主甲板的人群，来到了船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专用出口。
下方，一艘加挂了防寒防滑装甲的小型冲锋艇，正随着海浪轻轻起伏，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凛冽到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如同刀子般刮过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极地特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清新与淡淡的臭氧味道。
放眼望去。
不再是深邃无垠的墨蓝海洋。
而是无边无际、起伏连绵的白色冰川！
巨大的冰山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矗立在灰白色的海面上，在铅灰色天幕的映衬下，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压迫感。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巨大的，闪烁着淡淡琉璃色光泽的宏伟城墙轮廓，在弥漫的寒雾中若隐若现。
琉璃光城！
北极长城防线上的重镇之一！
“几位，请！”
军官示意。
方青禹率先跃下，稳稳落在冲锋艇甲板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靴底传来。
韦半梦、姜薇、楚狂澜、陆九渊紧随其后。
冲锋艇引擎发出更大的轰鸣，调转船头，破开漂浮着碎冰的海面，朝着最近的冰川海岸线疾驰而去。
希望方舟号那庞大的身影，在他们身后缓缓调整姿态，驶向远方那个灯火通明，如同巨兽之口的深水船坞。
寒风呼啸。
冲锋艇很快靠上一处被简单平整过的冰岸。
两名穿着厚实白色极地作战服，戴着防风镜的士兵早已在此等候。
“方队长！欢迎抵达琉璃光城外哨站！”
为首的士官敬礼，声音在寒风中断续传来，“请跟我来！临时指挥部有暖气和热饮！”
士兵将他们引入一个半埋入冰川的合金堡垒内。
暖气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方青禹拒绝了热饮。
五人只是脱掉了最外层的防寒斗篷，露出里面单薄的作战服。
以他们的体魄，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
堡垒观察口正对着远方那个巨大的深水船坞。
透过高倍率军用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希望方舟号庞大的身躯正缓缓靠岸，放下舷梯。
密密麻麻的人影开始如同蚁群般涌下。
方青禹站在观察口前，熔金般的竖瞳透过望远镜冰冷的镜片，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下船的人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人流逐渐变得稀疏。
堡垒内很安静，只有暖气管道低沉的嗡鸣。
楚狂澜有些焦躁地活动着手腕。
陆九渊抱着刀，闭目养神，但耳朵微微动着。
韦半梦则拿着一个战术平板，上面显示着船坞几个主要出口的实时监控画面。
姜薇坐在旁边的弹药箱上。
小短腿悬空，安静地嘬着棒棒糖，红瞳倒映着观察口外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突然
方青禹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一顿。
目光牢牢锁定了船坞三号出口处，四个正随着人流走出的身影。
“来了。”
方青禹的声音低沉平静，瞬间斩破了堡垒内的寂静。
几人立刻站起身来，走出堡垒。
而就在走出哨站的那一刻。
方青禹脚底下的永夜疆域无声展开。
粘稠如墨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五人的身影，将他们与这片风雪肆虐的冰山彻底隔绝。
外界呼啸的寒风，漫天飞舞的雪沫，还有那刺骨的冰寒，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寂静和深邃的黑暗。
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巡界者的能力早已不是秘密。
上次黑松坳力场内的惊天一战，那笼罩战场的粘稠黑暗，以及天空上那超大的黑暗旋涡
早就被韦半梦三人看到了。
此刻在这远离人烟的北极冰山脚下再次施展，几人都心照不宣，没有丝毫意外。
“走。”
方青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而清晰。
五道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悄无声息地向着船坞方向移动。
速度极快，却又如同鬼魅般不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船坞外围一个背风的巨大冰岩阴影处。
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到船坞唯一的出口通道。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
没过多久。
伴随着引擎低沉的咆哮和履带碾压冰层发出的“嘎吱”声。
几道雪亮的光柱刺破了船坞出口的昏暗。
三辆加装了防滑履带和厚实装甲板的军用越野车，排成一列，如同雪地里的钢铁巨兽，缓缓驶了出来。
车灯在风雪中拉出长长的光带。
“出来了。”陆九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跟上。”
方青禹言简意赅。
永夜疆域如同一个移动的阴影气泡，包裹着五人，在崎岖不平的冰面上快速移动。
目标是那支正在驶离的车队。
琉璃光城那巨大的冰晶壁垒就在远处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的巨人。
但这支车队，显然不是开往那个方向。
方青禹几人都是二阶宗师，肉身强大，速度惊人。
在这种冰天雪地，地形复杂的冰山环境中，徒步的速度并不比那几辆小心翼翼行驶的装甲越野慢多少。
甚至因为更加灵活，可以抄近路，走直线，反而显得更加轻松。
韦半梦清冷的眸子透过黑暗。
紧紧锁定着远处车队的灯光轨迹。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不解：
“不对劲他们的方向，在偏离琉璃光城。”
刚刚结束晚餐或看完烟花表演的乘客们正三三两两返回舱房。
不少人脸上还带着兴奋的余韵，口中谈论的，无一例外，全是下午猎鬼场那场堪称神迹的碾压式屠戮。
“十五只啊！不到一分钟！老子当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潜龙计划队长.名不虚传！太他娘的生猛了！”
“你们是没看见那刀光！嚯！简直像条活着的龙！一口一个，嘎嘣脆！”
“听说王主管当时脸都绿了！哈哈哈！”
“这才是真正的天才！跟方队长一比，咱们这些老家伙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议论声嗡嗡作响，充满了敬畏，惊叹和一丝自惭形秽。
这些交谈的乘客中不乏气息沉稳的二阶宗师。
然而。
当方青禹裹挟着永夜疆域，如同无形的幽灵般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时。
他们毫无所觉。
最多感觉身边的空气似乎比别处更冷，更凝滞一丝，仿佛有微弱的电流扫过皮肤，带来瞬间的麻痒，却又转瞬即逝，被归咎于船上的空调气流或者自身的错觉。
永夜疆域配合巡界者二阶的位格压制。
除非是拥有特殊感知能力的三阶存在，否则在这艘船上，方青禹的潜行近乎无解。
方青禹的目光穿透层层迭迭的黑暗。
牢牢锁定着前方不远处那个摇曳生姿的酒红色背影。
贺蔓荷走得不快，高跟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闷响。
她似乎被方青禹刚才毫不掩饰的杀意和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不轻。
方青禹甚至能“看”到她那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栗色卷发下，颈侧的肌肉微微绷紧，显然正压抑着怒火。
她没有去酒吧或者其他公共区域散心，而是径直走向乘客居住区的深处。
很快，她停在一扇标注着“B-17”的豪华套房门前。
刷开感应锁，推门而入，厚重的门扉在她身后无声合拢。
隔绝了内外。
方青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A-17门外走廊的阴影夹角里。
永夜疆域无声地蔓延，将这片区域的光线吞噬得更加黯淡。
并未尝试去破解门禁。
在永夜折跃加入空间本源的特性后，物理障碍早已不再是绝对的屏障。
方青禹耐心地等待了大约半分钟。
确认走廊暂时无人经过，也感应到隔壁A-18套房内空无一人后。
嗡——！
永夜疆域的核心微微波动。
方青禹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A-18号套房的房门。
套房内一片漆黑，空寂无人。
方青禹毫不停留。
永夜折跃再次发动！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那道与A-17的厚重隔墙。
粘稠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无声无息地包裹住方青禹，然后如同水流般，“流淌”向冰冷的合金墙壁。
没有碰撞，没有震动。
空间规则在永夜疆域的权柄下被短暂地“软化”。
方青禹的身影如同穿过一层粘稠的胶质，极其缓慢却又异常稳定地，从A-18的墙壁，“渗透”进入了A-17套房内部。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空气的流动都未曾惊扰。
仿佛只是一片更深的阴影，融入了房间本来的黑暗之中。
……
A-17套房，客厅。
光线是暧昧的暖黄。
贺蔓荷脱掉了高跟鞋，赤着脚踩在柔软的长绒地毯上。
她背对着方青禹渗透进来的那面墙，走到客厅中央的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
仰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酒液滑过喉咙，让她微微蹙了下眉，随即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不识好歹的臭小子.”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愠怒，“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时。
笃笃笃。
套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贺蔓荷脸上的愠怒瞬间收敛，恢复了那种带着慵懒掌控感的姿态。
“进来。”
她声音平静。
房门滑开。
四个穿着各异，但气息都达到二阶的身影鱼贯而入。
他们进入房间后，立刻反手关上门，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干练。
四人没有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客厅中央，在距离贺蔓荷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随即，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头颅微垂，姿态恭敬无比。
“秘书长！”
四人齐声低语。
方青禹藏身于墙角最浓郁的阴影里，永夜疆域将他的气息，心跳乃至体温都完美地收敛。
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
冰冷的视线扫过这四人。
三男一女。
贺蔓荷端着酒杯，背对着他们，轻轻晃动着杯中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说吧。”
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跪在最前面的率先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报告秘书长，我这边目前拉到了两位老牌的武道宗师。一位是周泰，实力二阶巅峰，拳法大开大合，正面攻坚能力极强。另一位是柳随风，二阶巅峰，擅长点杀破罡，速度极快。”
在他说完后，旁边人也紧跟着汇报，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磁性：“我联系到了三位二阶神选者.”
第三人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我这边只有一位，‘千机毒手’莫老，用毒大家，二阶巅峰。”
最后一位言简意赅：“两位。幽，擅长情报和暗杀。狂狮，力量型宗师，二阶巅峰，嗜杀，但听话。”
贺蔓荷安静地听完，又喝了一口酒。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只能听到冰块融化时细微的“咔嚓”声。
“还是不够.”
贺蔓荷终于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跪着的四人，带着一种审视的压力，“质量尚可，数量差得太远。这点人手，连外围清场都勉强。”
她将酒杯放在旁边的矮几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继续去找。”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时间不多了。我要的是真正的强者，不是滥竽充数的炮灰。懂吗？”
四人身体微不可察地绷紧，齐声应道：“是！秘书长！”
“另外.”
贺蔓荷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冰冷的针，“方青禹那边对我起了杀心。很重。”
她顿了顿，似乎在感受之前那股让她心悸的寒意。
“我这具‘咒骸’目前还不能死，留在船上风险太大，我会先行一步，前往琉璃光城。”
她的目光扫过四人：“你们，带着你们拉拢到的人，用最快的速度，到琉璃光城与我汇合。具体时间和地点，我会另行通知。”
“是！秘书长！”四人再次应声。
“去吧。”
贺蔓荷挥了挥手，重新背过身去，看向窗外漆黑的海面。
四人立刻起身，动作迅捷无声地依次退出房间。
厚重的房门再次合拢。
客厅里只剩下贺蔓荷一人，以及墙角那片深邃到极致的黑暗。
贺蔓荷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窗外的黑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才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
甲板电梯厅。
韦半梦四人依旧等在原处。
楚狂澜烦躁地踱着步，陆九渊抱着刀靠在墙上，眼神锐利地盯着通道口，韦半梦则安静地站着，清冷的脸上带着凝重。
姜薇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安静地嘬着，只是那双清澈的红瞳，也时不时扫向方青禹消失的方向。
当方青禹重新出现时。
四人瞬间围了上来。
“队长！”
“怎么样？”
“追到没？”
方青禹熔金般的竖瞳在四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韦半梦身上，言简意赅，声音压得极低：
“贺蔓荷回了房间。里面还有四个她的手下，都是二阶。”
他快速将房间内听到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四人汇报拉拢到的宗师和神选者名单，贺蔓荷嫌人手不够，命令他们继续招揽，并宣布自己将先行前往琉璃光城，命令四人带着招揽到的人随后去琉璃光城汇合。
“众神会果然在搞大动作！”
楚狂澜听完，瓮声瓮气地好奇道：“拉这么多二阶去琉璃光城？他们想干什么？”
韦半梦秀眉紧锁：“目标肯定不是光城，除非他们想找死。更可能是想夺取某样东西？还是.接应某个存在？”
她看向方青禹：“我们现在出手拿下贺蔓荷和那四人，或许能逼问出一些东西？”
陆九渊没说话，但握紧的刀柄表明了他的态度。
方青禹却缓缓摇头。
熔金竖瞳深处闪烁着冷静的分析光芒。
“拿下他们不难。但贺蔓荷这具身体很可能只是‘咒骸’，杀了她，除了打草惊蛇，暴露我们知道她的行踪和计划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收获。以众神会的行事风格，核心秘密绝不会轻易让外围执行者知晓，逼问那四人，很可能也问不出真正有价值的情报。”
随后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
“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放长线。”
“放长线？”韦半梦立刻明白了方青禹的意图，“你是说跟到琉璃光城，等他们所有人汇合，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对。”
方青禹点头。
楚狂澜和陆九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和战意。
这比直接抓几个小喽啰刺激多了！
“我同意。”
韦半梦立刻表态，清冷的眸子闪烁着光芒，“但前提是，我们必须牢牢锁定那四个人。”
方青禹看向韦半梦：“回房间吧，我把他们的样貌画出来，你发到上京那边，让他们确认一下，越快越好。”
“好。”
几人立刻回到房间里，开始商量接下来的行程。
……
接下来的航程，波澜不惊。
希望方舟号这艘钢铁堡垒在辽阔的北冰洋上破冰前行，如同移动的岛屿，散发着无可撼动的威严。
寻常的海生命鬼感受到这庞然大物散发出的恐怖能量波动，远远便避开了。
偶尔有不长眼的低阶命鬼试图靠近。
也被护航战舰瞬间撕成碎片。
方青禹五人并未放松。
每日雷打不动地进行高强度训练，打磨着新提升的力量。
船上的训练场成了他们的常驻之地。
方青禹那日在猎鬼场的惊世表现，早已传遍全船。
如今他再次出现在公共训练场，所过之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所有目光，无论是好奇，探究，敬畏还是嫉妒，都变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冒犯。
再也没有人敢上前递名片或攀谈。
楚狂澜对此很是得意，走路都带着风。
韦半梦则利用神管局的权限，很快拿到了上京反馈的详细资料。
其中一位，真名吴刚，联邦通缉犯，原“铁壁”佣兵团副团长，因参与多次恶性劫掠及谋杀被通缉，擅长外门硬功，防御力惊人，性格暴戾。舱房号：C-112。
一位外号毒牙，真名林薇，身份信息模糊，疑似活跃于西海岸黑市的顶级杀手，。舱房号：C-205。
还有一个.是医生。
真名陈明远，明面上是某私立医院外科主任，暗地里是地下世界的器官掮客和非法改造师，手段残忍，心思缜密。舱房号：B-88。
最后一个灰影。
资料最少，只有一个代号，擅长潜行匿踪，疑似拥有阴影类天赋或神选能力，行踪诡秘。舱房号：D-307。
四人招揽到的那些二阶的信息，韦半梦也整理了一份，以备不时之需。
方青禹将四人的肖像和舱房号牢牢记住。
接下来的日子里，小队分出一部分精力，通过船上的监控系统和暗中观察，牢牢锁定着这四人的动向。
如同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着靠岸收网的时刻。
航行的日子枯燥却也充实。
期间，几人也了解到一些外界的消息。
柳含烟和释空率领的另外两支潜龙小队，在伤势稳定后，也已搭乘后续的运输船队，踏上了前往北极前线的航程。
鬼节的伤亡统计最终报告出来了。
触目惊心的数字背后是无数破碎的家庭和染血的土地，沉重得让人窒息。
而网络上的暗流涌动也越发明显。
尽管联邦的舆情管控机器依旧高效运转，删除着各种“超凡现象”、“目击怪物”的帖子和视频。
但如同野草般，删掉一波。
很快又在新的角落冒出来，甚至传播速度更快，讨论更加热烈。
“灵气复苏”、“外星入侵”、“政府隐瞒末日真相”.种种猜测喧嚣尘上。
恐慌与好奇在普通民众中悄然滋生、蔓延。
世界，正在以一种不可逆转的方式，滑向未知的深渊。
这一切，都被航行在冰冷大洋上的钢铁方舟暂时隔绝。
直到
“方队长，韦队长，几位，请做好准备。”
通讯器里传来船上军官沉稳的声音。
“我们即将抵达琉璃光城外港。按照计划，请几位提前离船。”
方青禹五人早已整装待发。
背包、武器都已检查完毕。
听到通知，五人互相对视一眼。
行动，开始了。
他们跟随一名军官，通过内部通道，避开主甲板的人群，来到了船体侧面一个不起眼的专用出口。
下方，一艘加挂了防寒防滑装甲的小型冲锋艇，正随着海浪轻轻起伏，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嗡鸣。
凛冽到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如同刀子般刮过脸庞。
空气中弥漫着极地特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清新与淡淡的臭氧味道。
放眼望去。
不再是深邃无垠的墨蓝海洋。
而是无边无际、起伏连绵的白色冰川！
巨大的冰山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矗立在灰白色的海面上，在铅灰色天幕的映衬下，散发着冰冷死寂的压迫感。
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巨大的，闪烁着淡淡琉璃色光泽的宏伟城墙轮廓，在弥漫的寒雾中若隐若现。
琉璃光城！
北极长城防线上的重镇之一！
“几位，请！”
军官示意。
方青禹率先跃下，稳稳落在冲锋艇甲板上，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靴底传来。
韦半梦、姜薇、楚狂澜、陆九渊紧随其后。
冲锋艇引擎发出更大的轰鸣，调转船头，破开漂浮着碎冰的海面，朝着最近的冰川海岸线疾驰而去。
希望方舟号那庞大的身影，在他们身后缓缓调整姿态，驶向远方那个灯火通明，如同巨兽之口的深水船坞。
寒风呼啸。
冲锋艇很快靠上一处被简单平整过的冰岸。
两名穿着厚实白色极地作战服，戴着防风镜的士兵早已在此等候。
“方队长！欢迎抵达琉璃光城外哨站！”
为首的士官敬礼，声音在寒风中断续传来，“请跟我来！临时指挥部有暖气和热饮！”
士兵将他们引入一个半埋入冰川的合金堡垒内。
暖气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方青禹拒绝了热饮。
五人只是脱掉了最外层的防寒斗篷，露出里面单薄的作战服。
以他们的体魄，这点寒冷根本不算什么。
堡垒观察口正对着远方那个巨大的深水船坞。
透过高倍率军用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希望方舟号庞大的身躯正缓缓靠岸，放下舷梯。
密密麻麻的人影开始如同蚁群般涌下。
方青禹站在观察口前，熔金般的竖瞳透过望远镜冰冷的镜片，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缓缓扫过下船的人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人流逐渐变得稀疏。
堡垒内很安静，只有暖气管道低沉的嗡鸣。
楚狂澜有些焦躁地活动着手腕。
陆九渊抱着刀，闭目养神，但耳朵微微动着。
韦半梦则拿着一个战术平板，上面显示着船坞几个主要出口的实时监控画面。
姜薇坐在旁边的弹药箱上。
小短腿悬空，安静地嘬着棒棒糖，红瞳倒映着观察口外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突然
方青禹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一顿。
目光牢牢锁定了船坞三号出口处，四个正随着人流走出的身影。
“来了。”
方青禹的声音低沉平静，瞬间斩破了堡垒内的寂静。
几人立刻站起身来，走出堡垒。
而就在走出哨站的那一刻。
方青禹脚底下的永夜疆域无声展开。
粘稠如墨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五人的身影，将他们与这片风雪肆虐的冰山彻底隔绝。
外界呼啸的寒风，漫天飞舞的雪沫，还有那刺骨的冰寒，瞬间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寂静和深邃的黑暗。
只有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清晰可闻。
巡界者的能力早已不是秘密。
上次黑松坳力场内的惊天一战，那笼罩战场的粘稠黑暗，以及天空上那超大的黑暗旋涡
早就被韦半梦三人看到了。
此刻在这远离人烟的北极冰山脚下再次施展，几人都心照不宣，没有丝毫意外。
“走。”
方青禹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平静而清晰。
五道身影如同融入了夜色本身，悄无声息地向着船坞方向移动。
速度极快，却又如同鬼魅般不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他们就抵达了船坞外围一个背风的巨大冰岩阴影处。
这里视野开阔，能清晰地看到船坞唯一的出口通道。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
没过多久。
伴随着引擎低沉的咆哮和履带碾压冰层发出的“嘎吱”声。
几道雪亮的光柱刺破了船坞出口的昏暗。
三辆加装了防滑履带和厚实装甲板的军用越野车，排成一列，如同雪地里的钢铁巨兽，缓缓驶了出来。
车灯在风雪中拉出长长的光带。
“出来了。”陆九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跟上。”
方青禹言简意赅。
永夜疆域如同一个移动的阴影气泡，包裹着五人，在崎岖不平的冰面上快速移动。
目标是那支正在驶离的车队。
琉璃光城那巨大的冰晶壁垒就在远处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沉睡的巨人。
但这支车队，显然不是开往那个方向。
方青禹几人都是二阶宗师，肉身强大，速度惊人。
在这种冰天雪地，地形复杂的冰山环境中，徒步的速度并不比那几辆小心翼翼行驶的装甲越野慢多少。
甚至因为更加灵活，可以抄近路，走直线，反而显得更加轻松。
韦半梦清冷的眸子透过黑暗。
紧紧锁定着远处车队的灯光轨迹。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不解：
“不对劲他们的方向，在偏离琉璃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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