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电梯之后。

  两人相视一笑,旋即同时扭开目光。

  陈垣心跳微微加快。

  据不科学统计。

  一中的男生最少有五成都想追顾烟。

  剩下那一半……暗恋赵蒹葭。

  陈垣不在这两拨人里边,却又都在其中。

  可是想又能怎样?

  哪个男孩没有一位梦中的女孩,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却又深知,与她的差距有多么大。

  到最后,便成了天边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

  而顾烟。

  这样一位明媚白月光,却放下身段来追自己……不得不令他心中的天平发生倾斜。

  ——大刘都很久没发新作了。

  陈垣暗骂自己异想天开,一天天尽想着什么好事……

  ——可是她让我牵手诶。

  陈垣啊陈垣,你怎可被美色所迷惑?

  ——剑谱第一页,斩!

  陈垣赶紧放开了顾烟温热的小手。

  她的手掌白皙修长,干干净净,还带着一丝温润、纤滑。

  握起来软绵绵的,令人忍不住怦然心动。

  女孩发丝缱绻,脸上微红,捂着起伏的胸口。

  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晕染出如云彩般绚烂的剪影,深青色的秀发流泻……

  “等等……你染发了?”

  陈垣惊觉。

  “唔,昨晚弄回来了,好看么?”

  她转过头问,耳侧有一弯调皮的卷发。

  顾烟那张漂亮活泼的脸,总是伴随着木棉色红发张扬着出现。

  以至于现在看到她一头乌发,都有些不大习惯了。

  少了几分明艳,多了几许清纯。

  但这样才像学生,更符合陈垣心目中懵懂心动的初恋形象……至于耳朵边那一钩卷发,她太会了。

  “嗯,好看。”

  陈垣含糊地应道,把牵手的事情萌混过去了。

  ……

  小区外的街道上。

  晨雾像是轻柔的纱,冷冷清清,只有几家卖包子、油条、葱油饼以及茶叶蛋的小摊,迎着朝阳蒸腾着热气。

  “陈垣,我要那个。”

  路过一个茶香四溢的摊贩,顾烟眼睛亮晶晶地指向铁锅中的茶叶蛋。

  陈垣停下来,任她挑选。

  自己随便整两个肉包,一起扫了。

  说好吃她的喝她的,还要欺负她……还是没好意思真的这么做。

  走过街道不远就是柳水江,其上横跨着一座大桥。

  桥下的岸边是沿江观光带,有长椅、有栏杆,像是公园。

  两人并肩走在桥上的人行道,偶尔身后传来摩托车的喇叭声,太阳在江面上缓缓浮升。

  清爽的江风吹来,凉丝丝的。

  顾烟忽然说道:“今天的课,韩老师会让我们摸底考。”

  陈垣吃了一惊,“真的假的?”

  “真的!”少女耳侧的一钩发丝在风中发颤。

  到现在为止。

  陈垣觉得只有这句断言,是顾烟跳预言家最直接的证据

  ——前提是韩老师真的让他们考试。

  陈垣习惯性地嘴硬道:“怎么可能,二轮还没复习完。”

  顾烟眼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敢赌嘛?”

  陈垣沉默半晌,“不赌。”

  顾烟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笑道:“那你可以相信我了吧?”

  “……”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未来的自己为了救她,将在这江底长眠?

  可是……

  陈垣看着二仙桥两侧的石栏,足足有一米四高,又看了看顾烟的长腿,这是怎么掉下去的?

  他又从石栏向下瞥了一眼。

  底下是奔腾的江面,足足十多米高,看一眼就要发晕,自己又是怎么有勇气跳下去救人的?

  顾烟紧张兮兮地拉住他的书包带子,“陈垣,别靠那么近。”

  陈垣迟疑了一下,稍微离远了一步。

  他还年轻,不想死。

  ……

  和美少女一起上学是快乐的。

  往常走过无数遍的路,不知缘何变得这么短暂。

  早自习还差几分钟打铃。

  教室里一阵喧闹。

  大家各读各的,中英交杂,突出一个牛魔乱舞。

  陈垣和顾烟一前一后,相继从教室迈入,顿时让教室内的气氛为之一乐。

  甚至传来零星的起哄声。

  在枯燥的高三生涯中,总有妙不可言的乐趣。

  而关乎班上最靓丽的女孩儿与最孤僻的宅男,无疑带来最强烈的反差……

  顾烟夷然面对同学们的目光,大大方方地把手中的透明塑料袋递给陈垣,“我吃饱了,给你。”

  陈垣:“……”

  买了俩就剩半个给我?

  踯躅间,顾烟已经回了座位。

  倒是周遭投来的艳羡目光,让陈垣颇为不自在。

  “我去!烟姐把自己的早餐给陈垣了!”

  “这俩什么情况?”

  “还能怎样,当然是我们的垣哥沦陷了呗!”

  “垣哥,真香了啊哈哈哈。”

  “也是,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张纸。”

  “唉……好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被猪拱了。”

  “有没有可能,人家比你帅?”

  “怎么说,Cp磕起?”

  “啊……一大早就有狗粮吃。”

  “这对锁了,钥匙我吞了!”

  “啧,我们蒹葭好没面子啊,同桌都被顾烟给拐跑了……”

  在众人眼中。

  是陈垣很没骨气地屈服在校花的石榴裙下。

  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表白被拒事件,也迎来了两极反转,以圆满结局告终。

  从二班开始发酵,经过表白墙、吃瓜群和各路小道消息的润色,再一次蔓延开来,成为一中最热的大瓜。

  当得知顾烟和陈垣在一起的消息。

  全校所有学生都震惊了,全都在问——

  “陈垣是谁?”

  ……

  “我特么……”

  陈垣不清楚风起云涌下的暗流如何涌动。

  却也知道自己也成为了焦点人物。

  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坐在座位上,打开塑料袋,呆呆地看着茶叶蛋上的齿痕……这是她啃过的?

  “你不会真要吃吧?”

  耳畔,传来赵蒹葭幽幽的声音。

  陈垣愣了愣。

  刚才全班在起哄的时候,赵蒹葭一直小声背着资料,仿佛不问世事的隐士。

  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般,超然物外。

  原来,她有在注意自己啊……

  陈垣抓住半个茶叶蛋,笑道:“吃啊,可不能浪费。”

  “这是顾烟吃过的吧?”

  “对啊。”

  “……”

  赵蒹葭好看的眉头一皱。

  吃别人吃剩的东西?

  对于有一个洁癖的人来说,实在难以理解。

  陈垣却浑不在乎,捧在心口一副珍重的样子,“秀色可餐你造吗?说不定这上边还有顾烟的口水呢。”

  “……恶心。”赵蒹葭转过头不去看他。

  但余光看到陈垣居然真的一口吃下。

  莫名觉得有些心烦意燥,什么也背不进去。

  “告诉你一个秘密。”

  心情愉悦的陈垣戳了戳赵蒹葭的手臂,隔着校服外套还是能感受到那份Q弹。

  赵蒹葭目不斜视,冷漠.ipg

  脸上仿佛写着三个字:别烦我。

  不过陈垣毫不气馁,继续戳,“别气了,我刚跟你开玩笑呢,那茶叶蛋其实是我买的!”

  “?”

  “真是我买的,分了点给她而已。”

  “我没生气,你不用跟我解释。”赵蒹葭神色淡淡。

  不过那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已经消失了……

  陈垣心中震撼,自己这个小试验,到底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他只是心血来潮,想试探一下赵蒹葭有没有在意着自己。

  从结果来看,应该还是在意的。

  毕竟换一个人,她连多看一眼都欠奉。

  确认这一点后陈垣很是感动,诚恳地说道:“一定要解释清楚的,我们是好朋友嘛。”

  “好朋友?”

  “嗯——我不希望我的朋友误会,我吃别人的茶叶蛋。”陈垣一脸严肃地说道,“刚刚我只是故意那么说,想惹你生气。”

  赵蒹葭呆了呆,“啊……哦。”

  为什么说真诚是必杀技?

  被陈垣一通直球下来,赵蒹葭同学已经有些懵了……

  你干嘛要惹我生气?

  她总感觉今天的同桌有些不一样。

  陈垣神秘兮兮地说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等下语文课……要考试。”

  “为什么?不是在复习吗?”

  “因为我是重生者,未来的事我都知道。”

  “……你的幽默感不怎么样。”

  “哈哈哈。”

  他就是当个笑话讲的。

  半小时后,伴随着下早自习的铃声。

  韩老师手里拿着一撂崭新的试卷走入教室,沉甸甸地放在讲台上,拍了拍手掌,语气不容置疑,“把桌子分成单排,要上厕所的同学现在赶紧去,十分钟后开始考试。”

  哗啦——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片桌椅响动的声音。

  黑压压的人涌去上厕所。

  陈垣:“……”

  赵蒹葭:“……”

  两人同时转头,茫然地对视着,清澈的眼神透露出同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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