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洛景峰连忙附和,“那些扒手花样多着呢。”

  洛春梅扒着饭含糊道:“妈,要不让个人跟您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几个孩子眼巴巴等着叶秋琴发话。

  “放心吧,妈心里有数。”叶秋琴笑道。

  见母亲主意已定,几个儿子也不再劝,只是再三叮嘱路上小心。

  晚饭后,一家子早早歇下,为明天的远行养精蓄锐。

  第二天天还没亮,一家人就都起来了。

  齐美云和周翠萍手脚麻利地给叶秋琴煮了碗鸡蛋面,又包了几个白煮蛋让她带着路上吃。

  吃完热腾腾的面条,叶秋琴揣着收拾好的小布包,里面装着两百块钱,迎着晨光出了门。

  上次赶集时,她和两个儿媳妇只在市郊转了转。

  这次叶秋琴先在市中心找了家旅馆住下,打算花几天时间好好考察市里的情况。

  付完房钱,叶秋琴拴好门闩,先睡了个午觉养精蓄锐。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多,她洗了把脸,重新挽好发髻,这才出门考察。

  要判断一个地方的好坏,关键要看下午和晚上的人流情况。

  比起记忆里几十年后的高楼林立,现在的市区建筑普遍只有五六层高,高楼大厦寥寥无几。

  华灯初上,市中心的霓虹灯陆续亮起。

  各式店铺热闹非凡,服装店、鞋店、杂货铺应有尽有,大人小孩的用品一应俱全。

  小吃摊上,卤味、烧烤琳琅满目,只是品相参差不齐。

  叶秋琴心里有了数,打听了一下便往夜市方向走去。

  这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露天摊位一字排开,烧烤、炒饭的香气弥漫。

  三五成群的男人们围坐着喝酒、抽烟、打牌,在这片属于普通人的天地里尽情放松。

  “死老太婆,买不起就滚远点,别耽误我做生意!”

  一声粗鲁的呵斥打断了叶秋琴的思绪。

  她皱眉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老人头发花白凌乱,衣服破旧肮脏,正眼巴巴地盯着肉咽口水。

  她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不安地搓动着,上面还有几道渗血的伤痕。

  再往下看,脚上只穿着一只破鞋,难怪摊主如此嫌弃。

  “滚滚滚!没钱就别在这儿碍事!”穿着背心的摊主不耐烦地挥手,连带着瞪了叶秋琴一眼。

  在他眼里,这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是舍不得花钱的主儿。

  叶秋琴轻轻握住老妇人的手:“老姐姐,饿了吧?这烤肉太油腻,对肠胃不好。我带你去吃碗热乎乎的饺子。”

  说着她便领着老人往不远处的一个饺子摊走去。

  老妇人神情呆滞,任由叶秋琴牵着走。

  到了饺子摊,她也只是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老板,来两碗肉多的饺子,其中一碗煮软些。”叶秋琴对正在包饺子的夫妇说道。

  有生意上门,夫妻俩立刻忙碌起来。

  叶秋琴转向老妇人,温声问道:“老姐姐,是不是跟家人走散了?还记得家在哪里吗?”

  老妇人呆滞的目光缓缓聚焦在叶秋琴脸上,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

  “儿子......儿子......”

  说完,她眼神又涣散开来,恢复了那种茫然的状态。

  叶秋琴眉头微蹙。

  人老了,身体机能衰退,记忆也会像退潮般消散。

  有些老人甚至会像孩童般忘记所有亲人,一旦走失,往往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仅存的几个模糊字眼,谁也听不懂辨不明,最终只能流浪街头,在某处角落默默离世。

  “大姐,您别费心了。”煮饺子的妇人抬头搭话,“这老婆婆在这一带晃悠好几天了,疯疯癫癫的,问不出什么的。”

  她见叶秋琴心善,好意提醒道。

  叶秋琴点点头:“我请她吃顿热乎的,好歹能多撑几天。说不定这几天,她家人就找来了。”

  妇人笑了笑没再接话,心里却清楚这希望有多渺茫。

  再说了,谁会把一个疯老婆子领回家养着呢?

  其实叶秋琴并非爱管闲事的人。

  她之所以伸手,是因为这老妇人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像记忆中四儿媳的模样。

  虽然原身的记忆里,洛泽思婚后与岳家同住时,家中并无这样一位老人,但叶秋琴还是决定帮一把。

  热腾腾的饺子上桌,老妇人拿着勺子慢慢吃着。

  虽然饿极了,却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餐桌礼仪。

  叶秋琴一边吃一边观察,越发觉得这用餐仪态与记忆中四儿媳如出一辙。

  “老姐姐,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再来点?”见老人放下勺子,叶秋琴轻声问道。

  老人用袖子擦了擦嘴,又摸了摸肚子,无声地表示已经饱了。

  “好,那咱们走吧。”叶秋琴起身付钱。

  “大姐,您真要带她走啊?”煮饺子的妇人惊讶道,“这么大年纪了,您要养她?”

  叶秋琴看了看老人:“我送她去派出所,说不定她家人正在找呢。”

  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往往透露出家世教养,记忆中四儿媳的温婉举止与眼前老人何其相似,这更坚定了她帮忙的决心。

  妇人干笑两声,没再说话。

  到了派出所,值班民警打着哈欠说:“大姐,这会儿没人值班登记,您要不明天再来?”

  叶秋琴强压怒火,转头对紧抓着自己衣袖、满脸惶恐的老人柔声道:“老姐姐,今天派出所关门了。先跟我回住处洗漱休息,明天再来,好吗?”

  老人虽然听不懂,却乖乖跟着叶秋琴回到旅馆。

  叶秋琴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打来热水为老人擦洗干净,换上干净衣裳。

  夜深了,两人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叶秋琴细心地为老人梳理好银发,两人用过早餐后便前往警局。

  警局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每当叶秋琴想询问情况,得到的都是匆忙的回应:“阿姨,我们实在抽不开身,您下周再来好吗?”

  接连问了几个人都是如此,始终没人愿意停下脚步听她把话说完。

  无奈之下,叶秋琴只得搀着老人返回旅馆。

  舟车劳顿让年迈的老人很快沉沉睡去。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记忆衰退已经让她的身体十分虚弱。

  看着熟睡的老人,叶秋琴长叹了一口气。

  若是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势必会因此耽误看店的事。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学校找四儿子洛泽思帮忙,或许他能认出老人是否真是那个女孩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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