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慌作一团，陆少言整个人被裹了两层暖被，脸色惨白，一言不发。
陆老夫人将他的小厮长安叫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长安捂着肚子，腹内绞痛，泪汪汪地跪在地上仰望老夫人，“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世……”他刚想称“世子”，惶恐地看了一眼陆少言，垂下头来，吃疼地捂了捂肚子，继续“少爷不让人叫他世子，还踢了奴才一脚，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奴才听着一同下朝的大臣议论，说忠勇侯府的爵衔被圣上褫夺了。”
一言卷起千堆雪。
陆老夫人身形摇晃，差一点倒了下去。
王氏手中的佛珠倏然滑落，一百零八颗尽数零散，交错地砸在了地上，叮咚脆响。
声响不大，却砸在了陆家每一个人的心上。
“怎么会这样？言儿不是去弹劾孟家了吗？是她孟卿晚忤逆尊长，怂恿兄长殴打夫君，他们孟家的庶女勾引言儿，姐妹两人祸乱侯府，圣上怎么会责罚陆家？是不是搞错了？”
“言儿，言儿，你倒是说话啊！”
老夫人顶着一口气，不肯相信长安的片面之词，来至陆少言面前，急切地杵着手中拐杖，一下下敲在地上，直敲得人心慌乱。
王氏不忍，扑过去护住了儿子，回头对老夫人说：“您就别逼少言了，他受了惊吓，现下还有什么比我儿的命重要！”
说着，王氏眼中模糊成片。
就在此时，二门上的小厮飞一般的蹿进了正堂，不及跪下便喊道：“老夫人不好了，来了好多官差拆家！”
陆老夫人神色僵硬，拄着拐杖的手紧紧地握紧杖柄，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子。
周妈妈赶紧过去，站在老夫人身上，一声不敢言语，只是唯恐老夫人站不稳，随时准备搀扶。
陆老夫人一言不发，脚下步子如肃秋疾风，三步两步来到了府门前。
只见五六个官差七手八脚将府门上“忠勇侯府”几个大字拆了下来，手段粗暴，连带着碰断了飞檐上的古兽。
残损的砖石瓦砾落的门前七零八乱。
曾经风极一时的忠勇侯府，辅佐了三代帝王的英武之家，随着几个大字的拆除而陨落。
陆老夫人看着那些人又是拆又是砸，侯府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她目光呆滞，连愤怒也没有了。
若不是手下拐杖支撑，整张疲态的身子已然摇摇欲坠。
忠勇侯府在京城繁华的街道，往常人人敬畏，经过府门前都要绕过去，不敢靠近。如今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就是他们家，把新夫人晾在家里三年，怪人家生不出孩子，打的吐血晕倒了。”
“圣上英明，这种人家有了权，还是不随意打骂奴仆，虐待妻妾。我就说习武人家不能嫁，手下没个轻重。”
“嫁过来的世子夫人听说是个大才女，是退下来的老太傅孟家的嫡女。”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你没听说吗，圣上连爵位军衔都褫夺了，现如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没有了皇恩庇佑，陆家算完啦！”
……
人群中的议论刺耳地传到了陆老夫人的耳朵里。
她再也撑不住，朝着人群挥起了手中的拐杖，怒声呵斥：“胡说！你们知道什么！是孟家对不起我们，你们都是胡说！！！”
议论之人看到拐杖挥来，急忙往后躲了几步，本是小声议论，现在彻底被激怒了，对着老夫人毫不客气地回击：“当着官差连我们都打，你们陆家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呸！”
陆老夫人一向深谋远虑，她看着手中拐杖，一时愣了神。她怎么能当众打那些不相干的人，落人口舌。
她实在太急了，被孟家气糊涂了。
头发有些凌乱了，鬓边斑白的发丝从发簪里钻了出来，飘进了嘴角。
很是狼狈。
周妈妈过来搀着她：“老夫人，进去吧，这里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您身份贵重，跟她们计较岂不是跌了自己的身份。”
王氏默默地走了过来，从另一侧搀着陆老夫人，颔首轻言：“少言清醒了，要您过去呢。”
陆少言终于缓过来了，只是尚处在惊魂中。
他将早朝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祖母，老夫人沉吟半天，方说出：“依我看，那些人是有备而来。”
“你往日与太子魏呈一党有私怨吗？”
陆少言摇摇头，冷岑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狠意：“许是宣王那边走漏了风声。”
陆老夫人扼腕：“祖母跟你说过多少次，离宣王远一点，现在是他皇叔的天下，太子萧晏是将来的皇帝，你要结交权贵，也当跟东宫多加来往。你偏不听，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祖母不知，孙儿也多次寻宝进献给太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对孙儿诸多看不上。去岁，孙儿本有升迁之望，最后是被太子摁下了，如今仍然是个没有用的文职。若不是走投无路，孙儿岂会弃明投暗！”
陆少言恼怒。
想起他仰人鼻息讨好太子，太子却居高临下十分不耻，还处处为难于他，他怎能忍？
陆少言是被侯府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进出皆有人伺候，出入官场宴席酒楼都有人捧着。往常都是旁人求着他，他哪里遭过这种气。宣王就不同了。
宣王奉他为座上宾，称他才学甚高，武艺超绝，是可堪大用之才，将来若能再登宝座，他便是一等一的功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糊涂！”陆老夫人气得骂道，“宣王兄长挟持宣王叛变后，兄长萧景誊被处死，圣上感念宣王禅让之恩，又因他被兄长挟持事出有因，故而封了青州越州禹州三地，看似保他一辈子无忧，实则是驱逐出京圈，宣王完啦，完啦!”
陆老夫人吼道，眼中老泪已然滑落。
陆老夫人虽不过问朝堂之事，但当年宣王之兄叛变逼宫，圣上和皇后逃出皇宫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夺回了皇位，这件事上了年岁的京中世家大族人人皆知。
陆少言年少气盛，糊涂至极！
老侯爷和侯爷都不在了，这个不成气候的世子果难当大任，他们孤儿寡母将来如何自处？侯府就这么不复存在了吗？
陆家院内，鸡鸭鹅狗飞跑，灯笼器皿散落的到处都是。所有标着“侯府”字样的匾额、灯笼、轿撵、器皿等等一律不准再用，尽数重整。
陆家被限期半月搬迁。
侯爵配享的府宅大院，与他们已没有关系。
陆老夫人将他的小厮长安叫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长安捂着肚子，腹内绞痛，泪汪汪地跪在地上仰望老夫人，“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世……”他刚想称“世子”，惶恐地看了一眼陆少言，垂下头来，吃疼地捂了捂肚子，继续“少爷不让人叫他世子，还踢了奴才一脚，奴才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奴才听着一同下朝的大臣议论，说忠勇侯府的爵衔被圣上褫夺了。”
一言卷起千堆雪。
陆老夫人身形摇晃，差一点倒了下去。
王氏手中的佛珠倏然滑落，一百零八颗尽数零散，交错地砸在了地上，叮咚脆响。
声响不大，却砸在了陆家每一个人的心上。
“怎么会这样？言儿不是去弹劾孟家了吗？是她孟卿晚忤逆尊长，怂恿兄长殴打夫君，他们孟家的庶女勾引言儿，姐妹两人祸乱侯府，圣上怎么会责罚陆家？是不是搞错了？”
“言儿，言儿，你倒是说话啊！”
老夫人顶着一口气，不肯相信长安的片面之词，来至陆少言面前，急切地杵着手中拐杖，一下下敲在地上，直敲得人心慌乱。
王氏不忍，扑过去护住了儿子，回头对老夫人说：“您就别逼少言了，他受了惊吓，现下还有什么比我儿的命重要！”
说着，王氏眼中模糊成片。
就在此时，二门上的小厮飞一般的蹿进了正堂，不及跪下便喊道：“老夫人不好了，来了好多官差拆家！”
陆老夫人神色僵硬，拄着拐杖的手紧紧地握紧杖柄，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子。
周妈妈赶紧过去，站在老夫人身上，一声不敢言语，只是唯恐老夫人站不稳，随时准备搀扶。
陆老夫人一言不发，脚下步子如肃秋疾风，三步两步来到了府门前。
只见五六个官差七手八脚将府门上“忠勇侯府”几个大字拆了下来，手段粗暴，连带着碰断了飞檐上的古兽。
残损的砖石瓦砾落的门前七零八乱。
曾经风极一时的忠勇侯府，辅佐了三代帝王的英武之家，随着几个大字的拆除而陨落。
陆老夫人看着那些人又是拆又是砸，侯府人人自危，噤若寒蝉。她目光呆滞，连愤怒也没有了。
若不是手下拐杖支撑，整张疲态的身子已然摇摇欲坠。
忠勇侯府在京城繁华的街道，往常人人敬畏，经过府门前都要绕过去，不敢靠近。如今门前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就是他们家，把新夫人晾在家里三年，怪人家生不出孩子，打的吐血晕倒了。”
“圣上英明，这种人家有了权，还是不随意打骂奴仆，虐待妻妾。我就说习武人家不能嫁，手下没个轻重。”
“嫁过来的世子夫人听说是个大才女，是退下来的老太傅孟家的嫡女。”
“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你没听说吗，圣上连爵位军衔都褫夺了，现如今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没有了皇恩庇佑，陆家算完啦！”
……
人群中的议论刺耳地传到了陆老夫人的耳朵里。
她再也撑不住，朝着人群挥起了手中的拐杖，怒声呵斥：“胡说！你们知道什么！是孟家对不起我们，你们都是胡说！！！”
议论之人看到拐杖挥来，急忙往后躲了几步，本是小声议论，现在彻底被激怒了，对着老夫人毫不客气地回击：“当着官差连我们都打，你们陆家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我呸！”
陆老夫人一向深谋远虑，她看着手中拐杖，一时愣了神。她怎么能当众打那些不相干的人，落人口舌。
她实在太急了，被孟家气糊涂了。
头发有些凌乱了，鬓边斑白的发丝从发簪里钻了出来，飘进了嘴角。
很是狼狈。
周妈妈过来搀着她：“老夫人，进去吧，这里人多嘴杂，说什么的都有。您身份贵重，跟她们计较岂不是跌了自己的身份。”
王氏默默地走了过来，从另一侧搀着陆老夫人，颔首轻言：“少言清醒了，要您过去呢。”
陆少言终于缓过来了，只是尚处在惊魂中。
他将早朝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了祖母，老夫人沉吟半天，方说出：“依我看，那些人是有备而来。”
“你往日与太子魏呈一党有私怨吗？”
陆少言摇摇头，冷岑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狠意：“许是宣王那边走漏了风声。”
陆老夫人扼腕：“祖母跟你说过多少次，离宣王远一点，现在是他皇叔的天下，太子萧晏是将来的皇帝，你要结交权贵，也当跟东宫多加来往。你偏不听，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祖母不知，孙儿也多次寻宝进献给太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对孙儿诸多看不上。去岁，孙儿本有升迁之望，最后是被太子摁下了，如今仍然是个没有用的文职。若不是走投无路，孙儿岂会弃明投暗！”
陆少言恼怒。
想起他仰人鼻息讨好太子，太子却居高临下十分不耻，还处处为难于他，他怎能忍？
陆少言是被侯府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进出皆有人伺候，出入官场宴席酒楼都有人捧着。往常都是旁人求着他，他哪里遭过这种气。宣王就不同了。
宣王奉他为座上宾，称他才学甚高，武艺超绝，是可堪大用之才，将来若能再登宝座，他便是一等一的功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糊涂！”陆老夫人气得骂道，“宣王兄长挟持宣王叛变后，兄长萧景誊被处死，圣上感念宣王禅让之恩，又因他被兄长挟持事出有因，故而封了青州越州禹州三地，看似保他一辈子无忧，实则是驱逐出京圈，宣王完啦，完啦!”
陆老夫人吼道，眼中老泪已然滑落。
陆老夫人虽不过问朝堂之事，但当年宣王之兄叛变逼宫，圣上和皇后逃出皇宫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夺回了皇位，这件事上了年岁的京中世家大族人人皆知。
陆少言年少气盛，糊涂至极！
老侯爷和侯爷都不在了，这个不成气候的世子果难当大任，他们孤儿寡母将来如何自处？侯府就这么不复存在了吗？
陆家院内，鸡鸭鹅狗飞跑，灯笼器皿散落的到处都是。所有标着“侯府”字样的匾额、灯笼、轿撵、器皿等等一律不准再用，尽数重整。
陆家被限期半月搬迁。
侯爵配享的府宅大院，与他们已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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