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王座上,夏修的眉头紧皱,面容间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唏嘘。

  他原以为新欲肉只是披着欲肉外皮的生技财团,是用基因剪辑与融资游戏包装起来的邪教小丑而已;却不曾想,这次开盒,竟然直接开到了艾迪西联邦总统这个层级的惊天秘密。

  “……原来如此。”他低声自语。

  内殿觉醒,不过是那位总统的白手套,他其真正的目的是隐藏真正的内殿觉醒组织;赫密士财团。

  联邦总统正是靠着赫密士财团,把控新欲肉在世俗世界的运行、洗钱、掩饰、传播与扩张。

  那高坐总统府权力巅峰之人,正是用圣人遗髓炼金、食用、分装、出售的幕后黑手。

  “新欲肉的浑水,比我想象的要深。”

  这才是真正的欲肉谱系该有的体量和格局。

  如果说原欲肉是腐朽,垂垂老矣,一点都体现不出欲肉谱系曾经差点占领整个泰拉的谱系霸主的地位,那么新欲肉着实让夏修大开眼界。

  这次开盒,开出的新欲肉实在太过庞大了,他们在泰拉的势力超乎常人想象。

  夏修眸光沉凝,意识随黄金王座继续攀升,穿透层层资本、军火、情报与生物科技交错的网络结构。

  他的思维如光柱刺穿夜幕。

  接着,他看见了。

  这次,也是一个帝国的首都。

  ……

  ……

  在泰拉北境,奥列庭帝国的首都。

  [移动城市·君士坦丁堡],在城中之城的白石城(Белокаменная),在其下方的幽深地脉之中,一整座地狱机器正在蠕动。

  那是——猎手黑屋。

  不是某一个建筑,而是一个完整的、新欲肉体系下被武装化、工业化的血肉造神场域,由四个核心部件组成;

  其一,是人形兵器。

  夏修的意识穿入黑屋的最外层,他看见无数“俘虏”与“志愿者”——他们被锁链吊起,灌注激素、骨髓液、腺体合成液。

  他们的骨骼被剖开重铸,肌肉翻倍拉伸,呼吸道嵌入兽性辅助肺叶,额骨植入骨刃与咬合器官。

  最终,他们被炼成战士——奥列庭帝国的御用禁军。

  肌肉如缰绳缠绕,骨刺与钢链交织,整个人如生物义体拼接而成的战争兵器。

  他们被洗脑,被称为遗髓之猎犬。

  其二,是活体屠宰工场。

  夏修意识一转,落入一个永远不见天日的地下血肉厂。

  那里是大规模屠宰-拼装车间与脉管子宫池。

  他看见人类被挂在倒吊的铁链上,如牲畜般被剖腹、取出骨架、内脏、神经,分别进入三条流水线。

  那车间用的是萨刻系血肉术,融合外科器械与克隆培养,制造出成批的义体、义器、肉武。

  尤其是脉管池,宛如一座冒泡的活体子宫,密密麻麻地悬浮着数百具婴儿大小的战士胚胎——他们无声哭泣,又在液体中狂笑。

  其三,是巨像。

  夏修的意识来到最后、也是最核心的地底大空洞,那是一个被四座休谟塔压制的巨大圆形空间。

  他看见了——那具庞大的、沉睡的、被脉管与锁链捆缚的存在。

  夏修看见他的时候,呼吸一滞。

  圣人·欧若科。

  传说中四圣人之一,戈戟者的肉身分身,如今化作一尊三百米高的血肉巨像,如战神未醒。

  肌肤裂开,骨架裸露,千百根血管如电缆延伸至地表工场,为整个黑屋泵输神性。

  它在沉睡,但黑屋用骨甲战士的献祭唤醒它;一旦完成复苏,将再度执掌“圣戟”,足以摧毁整座莫斯科。

  夏修怔住了。

  “……这哪里是宗教,这是军工联合体。”

  如果说内殿觉醒是潜伏在艾迪西联邦金融与政治脊柱中的幽灵手术刀,是赫密士财团编织出的权力蛛网,那么猎手黑屋,就是血与铁的主宰,是寄生在奥列庭帝国权力机体中的第二心脏。

  它为奥列庭帝国的紫袍皇帝量身定做战争之手,是名副其实的军事寡头,是整合欲肉的血肉改造术、工业扩展、生物兵器、人类献祭于一体的神权军工联合体。

  夏修的意识沿着欧若科肉身根系蠕动向帝国边境延伸高耸入云的血钢塔楼,地下数十层的骨甲军团培养库,飞空母舰般的空中运输器将一具具钛骨刃义体的样品装入货柜,编号、登记、打包、加密运输——目的地是帝国军团的前线集结地。

  新欲肉拥有工厂、航运、武装与黑市交易所。

  在新欲肉眼中,圣人就是他们宝贵的资产。

  而且,黑屋与内殿觉醒之间竟然存在着隐秘却稳定的合作关系,因为在这里……

  拉娃塔的心肌组织如同秘金一般被分装冷藏,制成繁殖孢基植入某些军官体内,用以提高兵种繁育效率。

  纳多克斯的颅缝骨片、欧若科的牙髓、甚至被剃碎的撒恩胸骨碎渣,全被当作商品、武器、金融担保——如同人血馒头一般,将信仰一层一层商品化,一层一层资本化。

  他们的异常资本化非常彻底……新欲肉俨然已经是工业、政治、金融、军火、意识形态与圣人遗髓交织的一头欲望巨兽。

  他们也发现了他。

  一位不在谱系之列的、陌生的“圣人”在黄金王座上不断窥视他们的秘密。

  于是,黑屋高层立即下令:“切断一切欲肉谱系链接,启用封闭神经协议。”

  如同内殿觉醒一样,他们把夏修赶了出去。

  但为时已晚。

  夏修看到了太多,知道了太多。

  黄金王座上的他睁开眼,目光如临浩瀚深渊般幽冷。

  ……

  ……

  第五圣人的意识继续扬升。

  穿越黄金王座所映射的欲肉谱系,他越过燃烧的工业废都,越过疯长的肉墙大厦,越过沙漠中错落着数千年骨化神庙的旧地。

  有央大陆板块。

  随着他接触新欲肉的更高层,这里是——白虫秘教团。

  他看见了一片庄园。

  一座古老的贵族庄园。

  它深藏在匈牙利边境沃伊沃德的荒林中,华丽、寂静、死亡般洁净。

  空气里飘荡着干燥的薰衣草与腐化血浆混合的气息,枞树苍白如骨,而花园却永远不凋。

  在这庄园的地下,夏修看见了白虫——那蠕动着的洁白线虫,细长、滑润、拥有古老智慧的虫类之神,被称作:

  「白虫圣主(Helminthe Laskaris)」

  第五圣人的意识一触即退,他感受到这条“虫”在睡梦中便能调控数千信徒的肝脏。

  他看见一群人——有央贵族、亿万富豪、前殖民帝国的遗民与当代金融寡头,在暗夜中悄然赴宴,穿着古典镶金燕尾服,佩戴青金石制成的虫纹戒指,一边举杯,一边微笑着吞服雏虫血清。

  那些雏虫在宿主体内缓缓蠕动,占据肝门静脉,如同构建一个人造的生命续约机制。

  每一个白虫信徒,身体中都有一条圣虫,能分泌奇异因子,使其组织再生、疾病消退、寿命延长。

  而他们所需付出的,便是每十三个月的一次仪式性“分虫”。

  夏修目睹了那扭曲的祭礼:

  一名老贵族在烛火下裸身跪伏,腹中鼓动着成熟的白虫,随后[]真腔骑士团]上前,割开他的腹腔,将其体内的虫王掏出,在三名贵族子嗣的脊椎之间切割植入。

  这些贵族在剧痛中呻吟,却感恩戴德,仿佛得了“主的恩宠”。

  他们把这叫做:

  「三重寄生祭」——生命恒续的宗谱续签。

  夏修看到,白虫秘教团早已进入当代金融生态链。

  他们在列支敦士登注册的慈善信托,堂而皇之地将“白虫血清”打包为罕见寄生虫研究成果,流通于雾都与日内瓦的再生医学基金会之中。

  瑞士私人诊所、瓦哈克战地实验室、南法老年会所,统统是他们的暗网分支。

  夏修更看见了那些穿着手术长袍的真腔骑士,他们的骨骼中嵌入虫牙,血液里流淌着凝血孢子,一旦敌人试图捕捉他们,便将自身引爆为高温孢爆源。

  这不是教会,夏修意识中浮现出一个沉重而可怖的词汇。

  “贵族寄生资本。”

  一群不死的异常资本家。

  他们的前身,可以追究到柏林地区的最为古老的贵族——霍亨索伦家族。

  白虫秘教团已经不再膜拜什么圣人或血肉之神,他们膜拜的,是虫,是生物钟的篡改,是时间与肉身的交易,是能不断存续的……寄生种姓制度。

  当代的白虫秘教团领袖为白虫侯爵阿格涅丝·沃伊沃德,她的血管中流淌着七代虫王留下的浓缩因子,几乎不再是人。

  她坐在虫缠的骨座之上,仿佛一朵由圣虫吐丝缠绕而成的皇莲,向第五圣人遥遥睁开了眼。

  这一瞬间,夏修感觉到了来自虫神本能的排斥。

  他,是不可控的变数,是谱系之外的闯入者,是会打破寄生食物链的……“下克上”。

  白虫的深宫内,传来低沉的虫鸣。

  虫的梦,微微惊醒了。

  咔嚓——

  第五圣人的窥视被打断了。

  ……

  ……

  第五圣人的意识穿越了白虫宫的蛛网穹顶,越过资本的骨髓之地。

  而此刻,他的神识又一次坠入潮湿而沉闷的黑暗中——一股腥咸、浑浊、仿佛沾染了千年血与盐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落入一片红树林间的死水之中。

  那是艾迪西联邦南部、佛罗里达三角洲边缘,一处常年被迷雾与潮水覆盖的禁区。

  水下的泥层蠕动着血肉与藻腻,仿佛脉动着的胎盘。

  他看见了它:

  「深水母胎(Eyng’ay)」。

  拉娃塔在海底的侧心,在深水中鼓动着永不止息的孕潮。

  那是一座沉穴之下的巨大肉质子宫,船骸、珊瑚、胎膜、骨架在其中交织,如同神明遗弃的胚胎,在每一个潮汐之夜跳动。

  她吞咽着潮水与血肉,在退潮时排出孢浆,为红树林注入新生的肉芽。

  这是欲肉的海洋变种派系——暗域深水之屋。

  夏修的意识踏上潮湿腐烂的浮桥,红树林低语着远古萨刻语与伏都咒语的混合方言。

  沼泽边的木屋全用肉化木构建,墙体鼓动,窗棂蠕动,似乎每一根梁柱都活着,聆听深潮的指令。

  在他之上,一座圆形祭坛漂浮于卵泡般的沉水气囊中,五名礁树巫母正低吟着古老的蘑菇圣语,她们胸口张开仿若网状胎盘的鳞网——每一条血脉都连接着祭坛下方的沉穴。

  而沼泽中,一名祭司缓缓浮现。

  深潮引父(Grand Mariner)——爱德华·萨巴蒂耶。

  他的下半身早已不是人类,而是由藻鳍肉叶构成的海生结构,正缓缓摆动着水波,令其在水中漂浮如神明般稳固。他眼中无光,却能望穿第五圣人之神识。

  他张口,却是潮汐轰鸣。

  而他的子嗣,约六十余名深渊子嗣,潜伏在深水之下,背部镶嵌金属鳍片、腮囊跳动如蛙,悄然出没于加勒比与非洲西岸的海港中。

  夏修见证了他们的仪式。

  每逢朔月之夜,潮巡开始,深渊子嗣们游出海域,捕捉偷猎者与走私犯,将其带回沉穴祭坛,浸泡三昼夜。

  幸存者会生出鳃与鳞,被赐“深吻”,转化为外围信徒,终生为海母效命。

  而最惊人的——是十二年一次的「沉弑」。

  夏修的神识凝固在那一幕:

  十二名儿童身披白纱,面无惧色,由五名巫母引领,投入深水母胎之中。

  圣坛吞噬他们如鲸吞饵,浪无回响,血肉消散——据称,这是换取拉娃塔之庇佑,令族群在十二年内不受风暴、赤潮与疫潮侵扰的契约代价。

  而更令夏修震撼的,是这座教团与其他新欲肉之间的交织:

  白虫秘教团为其提供再生虫血血清,换取肉化木制成的漂浮船体;内殿觉醒教团与其合资建立巴哈马离岸信托,洗白散货航线的运费收益;猎手黑屋更是暗中向他们采购深潜骨舱与脉管锁骨,换回用于增强骨甲士兵存活率的潮生凝乳。

  这是海洋派系的血肉之城,是欲肉南线的大门。

  ……

  ……

  夏修的意识继续扬升,沿着血脉般交织的欲肉谱系延展。

  他穿越了深水母胎的肉潮、越过骨甲军团的咆哮、撕裂了虫血贵族的苍白长梦——直到他踏入了那些不在正典之中、却同样古老、危险且扭曲的边缘支派。

  他看见一座位于约克郡林区的树枝之门,用被反复嫁接的手指编织而成,那些手掌上刻满萨刻符文,腕骨裸露、手筋悬空,仍在颤动。

  门后,裂开的维度宛如巨神的空眼,正缓缓注视。

  “手即神,手可造神。”

  他们自称——多手社、

  他们源于神代时期对[百臂之神·赫卡同克瑞斯]的信仰,继承着“百臂之执政官”的残髓。

  在夏修的窥视中,他看见了三位执丞盘坐在石柱之巅,每人身躯已植入 8对以上的多肢,那些手臂彼此缠绕、构成犹如活祭阵列的螺旋轮。

  他们正在收集遗髓,他们曾试图从地下带走那具沉睡的百臂神尸,并设计将其“投影”至现实裂隙。

  而此刻,他们也察觉到王座的注视,一名袖工缓缓抬起掌心,手掌中央的术式似有感应,释放出层层波纹——维度门开始关闭。

  随后,他还看见了其他更加小型的新欲肉派系,比如以异常医美为核心的新喀尔德病理公会(Neo-Chaldea Pathologos);从失控的欲肉实验中自我裂解、不断以分形繁殖方式转生的异常结构体,异形欲肉拉蒂申分形(Latyshen Fracture)……

  繁此种种,无不向夏修这位第五圣人揭示一件事情;

  新欲肉,如一座吞噬现实的地下城市,其根深深扎入政治、医疗、信仰、肉体、资本与科技的六大领域。

  而此刻,他们已察觉王座窥伺。

  多重门扉关闭,众多目光纷纷避让,连接一一中断。

  但夏修已然看见足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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