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背靠在浅紫色的门背上,白浅墨心跳得很快。

  单薄的胸膛,根本容纳不下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

  某种程度上,这不是她的初吻。可是,从另一种程度上,也算是她第一个吻。

  上一个吻,落得太匆忙、太急切。似乎是为了确认,她也是能够爱的,却没有半丝温情。是的,上一个吻,是她踮脚,主动吻上另一个男生。

  刚才那个吻,是她二十三年的岁月以来,第一次被男生亲吻。对,是被亲吻。

  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

  白浅墨的心彻底乱了。

  一直以来,她就像是一个安居一隅的小女孩,习惯了一个人。自娱自乐地生活,同样可以安静而祥和。她可以自己跟自己聊天,自己跟自己交朋友,自己跟自己出游旅行。正是因为孤独,她开始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除了学习、动漫,就只有

  似乎很久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她,习惯了一个人的坚强。而她古井无波的世界,却被门外的那个人,一点点入侵。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给了他可以接近的讯息。

  或许,就是从那个晚上吧。白浅墨的脸、耳朵,一直到脖子,全部都滚烫发红。她的身子,一点点滑落,最后,无力地坐到地上。

  弯起膝盖,用双手圈住,她把头深深地埋到里面。

  泪水从她的眼中,毫无防备地滑落,越来越汹涌。

  白浅墨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失去爱的能力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一直以来,她比任何人都渴望,能够被汹涌的爱包裹。这个事实的发现,无异于告诉一个想要长生不老的帝王,你命不久矣。

  世界上大多数的人都永远无法理解,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明明一声不吭暗恋了三年,明明用尽一切方式,接近他、讨好他、了解他、喜欢他,明明告诉了闺蜜,自己好喜欢、好喜欢他,做尽了一个暗恋者所有能做的傻事,却在终于在一起的时候,还以为幸福来得太突然的时候,在勾画两个人的未来的时候,猛然惊觉,自己感觉不到爱,自己无法爱,自己回应不了爱。

  看着一个美梦在自己的世界里破碎,草木枯萎,百兽灭绝,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从那以后,她学会了冰封、冷漠,也学会了接受事实。

  可是今天,就在刚才,那个吻落下来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她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楚歌笑一触即离是对的。因为,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

  白浅墨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明天,该用什么姿态去面对楚歌笑。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做不到。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吻她。

  楚歌笑分明没有爱上她。只是单纯的感谢吧……或许,还带着对她的好感。

  她扯起难看的笑容,泪水却流不停:她哪里有值得被喜欢的地方。没有锋芒毕露,没有幽默贤惠,甚至没有爱人的能力。

  “不要爱上我……”她压低了嗓音,沙哑地抽泣。

  几年前,她就是因为那一个吻,清醒地认识到了那个残酷的事实。她不想再伤害别人,特别是,在意她的人。

  在地上坐了好久,她终于缓慢地站起来,连衣服都没有换,蜷缩在床上,抱着抱枕,抹去满脸的泪痕,陷入了梦境。

  白浅墨好久没做梦了。

  梦中,她看到,有一个很爱笑的男人爱上了自己,很爱、很爱的那种。可是,自己明明想要紧紧抱住他,却不受控制地,推开了他,甚至拿起了刀,残忍地刺入他的左胸口。

  梦里的她泪流满面。看着倒在血泊中,到死都凝望着她的脸。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看着身旁的男人,麻木、机械地流着泪,嘴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不要离开我。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梦境中的泪水流到了现实,打湿了抱枕。

  楚歌笑偷偷开门,没有看到原本以为的光景。却发现,白浅墨的身体在发抖。她蜷缩着,似乎浑身僵硬,似乎在说着什么。

  原本挂在脸上的窃喜,瞬间荡然无存。楚歌笑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眼角不断淌出的泪水,嘴里还重复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楚歌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似乎做错事了。

  那一吻,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经过一顿饭,外加一个晚上的时间,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他喜欢上了白浅墨。

  或许是她的善良、纯情、温柔,让他停住了流转的目光。但是,他想追她。

  可是,眼前的场景,似乎在无声地告诉他:不,你错了,你伤害了她。没看到她陷入了痛苦之中,正在哭泣吗。

  “墨墨……”楚歌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哭得这么伤心欲绝。但是,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白浅墨从梦境中拉出来。

  “墨墨,白浅墨,你怎么了?”他双手摇着她的身体。

  她在对着谁说,不要离开?

  白浅墨朦胧中睁开眼睛,被摇醒。泪眼中,模糊地看到楚歌笑的轮廓,那是梦境中那个身影!

  她一把抱住他的腰,哭着用沙哑的嗓子低语:“不要离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伤害你的……”

  楚歌笑的心都堕了下去。

  她把他看成了谁?

  白浅墨从来没有这样崩溃过。她无法原谅自己,那个伤害了试图接近她的人的自己。她渴望他们的接近渴望到发疯,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自己推开、伤害。她哭得心都要碎了。

  楚歌笑僵硬了身体,好久才轻轻抱住她。

  “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他的语气,从来没有如此温柔过。

  朦胧中的白浅墨,似乎听到了这温柔的男中音,渐渐平静下来。

  楚歌笑很无奈地笑笑,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就算白浅墨不一定知道,就算她不一定想要自己来安慰,就算她心里想着的是另外一个男人,但是现在,她只有他。

  白浅墨昏昏沉沉,重新睡去。楚歌笑看她睡着了,无声离开。

  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或许,他做出的那个决定,是错误的。

  回到沙发的楚歌笑一晚没睡。原本激动的心情,现在早已荡然无存。整整一个晚上,A市夜晚的星空陪他一起思考。

  他是否该收回那丝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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