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七十八章 平贼三部曲
然恰在此时,刘仁玉却忽然出言道:“曹总镇却稍待,刘某带来山西地形全图一张,请曹总镇对着那张地图讲述敌情,刘某不才,自认为自家手里的地图较为精细。”
“这”曹文诏一时有些发蒙,便习惯性地看了许鼎臣一眼。
“刘总镇既然说他的地图更好,就换用他的也无妨。”许鼎臣觉得此事没甚要紧的,就点头答应下来。
曹文诏见许鼎臣点了头,松了口,方才同意道:“既如此,还请刘总镇将地图拿上来。”
“好,没问题。”刘仁玉答应一声,然后便对着刘仁杰道:“叫他们把地图抬进来。”
“是,大帅,”刘仁杰得令,便径直走出去,命令随从们将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的东西抬了进来。
“一幅地图居然有这么大!?”日见厅中的一众人等见刘仁玉派了四个人才把地图抬进来,不免颇为惊诧。
等到刘仁玉手下的那四个人把地图摊开了,日见厅中的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只见这幅地图,乃以布帛为底,宽约六尺,高约一丈,端的是好生巨大,这个地图上面儿,城市村镇,军堡长城,河流道路,高山森林,甚至一口水井都标的一清二楚,让人一看就清楚分明。
“刘总镇这幅地图端的是清楚的紧啊!”许鼎臣猛然间看见这样一幅精准到了极点的地图,心中先是一阵惊叹,随后不知为何又隐隐生出些许不安的心绪,然这种心绪随之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很有些文武官员极度惊异之下,干脆离座儿而起,跑到地图跟前,评头论足,看了半天,更有些山西本地人指着地图的一个角落,拉着旁人目瞪口呆道:“额的娘哎,这是额老家的房子,居然都被画在上面儿。”
“刘总镇,这样一幅山西地图,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许鼎臣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询问刘仁玉道。
日见厅中的一众文官武将们,还有那两位公公心中也有这样的疑问,既然许鼎臣问了出来,他们也乐得听听答案,且看刘仁玉如何回话。
“回军门的话,末将昔年领军打仗,见咱们手里的地图委实粗陋了些,便想着按照西洋之法,运用测绘之科学,将我大明各地的地图绘制出来,若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自可以用上一用,若是末将不再行军打仗了,就将地图献于兵部职方司,留在那里给需要的将主用。”刘仁玉非常平静地回复一句道。
日见厅中的一众人等不懂什么事测绘之法,但他们知道刘仁玉乃是归化大明的西洋人,也就释怀了,至于许鼎臣,后来也想到左右现在是用人之际,也不能深究刘仁玉掌握此等军国利器有何用意,所以他听了这个答案只是笑笑,然后就不再多言。
陈大金和阎思印两位公公眼睛半睁半闭,也不看地图,也不多说话,寂静无声。
日见厅中一众文武官员们将刘仁玉说清楚了地图的来源,就不再去管这个地图的来源于去向问题,转而专心致志地点评起遮护地图来。
大伙儿对着这个地图评头论足了约摸二十分钟,方才意犹未尽地各自散去,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等着听曹文诏对着地图讲解流贼的分布情况。
曹文诏初时看着这么大的地图还微微有些发蒙,因为他的手不够长,够不着这个地图上的有些地方,好在刘仁杰及时送上了配套设施,一杆极长的推杆,这才让曹文诏可以在这么大的地图上从容讲解敌情。
“据我军夜不收哨探所报,在我太原左近活动的贼军共有十万余人,其头领分别为乱世王,混天王,混世王,破甲锥,他们目下就在太原,辽州一带的乡间活动,伺机攻打州县,这些贼寇大多是从陕西过来的,是为流寇,除去这些陕西来的流贼而外,
尚有林县、霍州、赵州、湿州,石楼诸州县相应流贼而起事的土寇,这其中比较有名的有三关的王刚,孝义的通天柱,临县的王之臣等,这些人都有数百,数千手下不等,皆啸聚山林,时常屠戮村镇堡寨,袭扰县城。如此观之,我军需要对付的,在太原左近活动的流贼共计有十二三万人左右。”
曹文诏拿着推杆,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将各处流贼大致的活动范围框出来。
“因为流贼流而无定,曹某也不能给出流贼具体的位置,只能派遣哨探,适时探明,再来回报。”曹文诏讲完了情报,特意加上这样一句道。
其实说起来,陕西流贼和土寇的情况,许鼎臣等人自然是一清二楚,曹文诏这番讲解其实是说给刘仁玉等一众靖边堡军将领们听的。
许鼎臣在曹文诏说完话以后,便接过后者的话头道:“先前刘总镇没来之前,我军仅有七千人,流贼却有十余万之众,我军兵少,不能过度分兵,流贼人多,自可以分散兵力,四处杀掠,我军只有处处被动。
如今刘总镇带着一万七千大军来援,且都是骑兵,机动性自是极强的,如此一来,我军也可以分兵作战,不再需要担心流贼分兵而无法及时剿灭他们的问题。”
“许军门所言甚是,末将还有一件事要告知许军门,末将麾下除了全是骑兵,机动性极强之外,完全可以快速出击,打杀流贼之外,还有一个秘密武器是专门用来对付流贼的,不怕他们钻山沟。”刘仁玉听到这里,忽然出言道。
“哦,刘总镇,你军中还有何等专门对付流贼的秘密武器?”许鼎臣不解道。
日见厅中的一众人等听到秘密武器这几个字,也都是一脸好奇,都想听听刘仁玉所说的秘密武器究竟是什么。
“想来,诸位上官和同僚也都知道,正面作战,流贼绝非我大明天兵的对手,让流贼不善战,却善逃,他们最拿手的就是钻山沟,一钻进去就杳然无踪,我军极难追踪。
末将在陕西与流贼交战数年之后,便想出一个破解流贼钻山沟的好办法,我军大量饲养军犬,将它们进行特别训练,以便追查敌军踪迹,从事缉拿工作。”刘仁玉回道。
“原来是军犬,那天我看见刘总镇军中有狗,还以为刘总镇喜欢吃狗肉呢!”一个山西将领听说军犬二字,便笑着说了这样一个笑话。
“将军说笑了,这些军犬可不是用来吃的,它们也都是我靖边堡军的战士,都有名有姓,被编入我军辅兵的军籍,还有军饷可以领。”刘仁玉听了那军将的笑话,并不觉得好笑,专门回上这样一句话。
此话一出,当真是石破天惊,所有人的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我没听错吧,狗也能当兵了?”
“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等事情,新鲜,实在是新鲜。”
“狗当兵又怎地了,哮天犬还是神仙呢!”
日见厅之中,所有人顿时众说纷纭,各种观点纷至沓来,聊得不亦乐乎。
“哟,刘总镇,你说狗都可以当兵,这事儿的确新鲜,待会儿此间事了,咱家和阎公公倒想去看看你那可以当兵的狗究竟是怎样的狗。”陈大金在一旁听的有趣儿,便打算拉上阎思印一起去看看。
阎思印早就听说刘仁玉是从西洋回来的,鬼点子多,手里的稀罕物事多,所以也就很乐意去看看这个能当兵的狗,究竟是怎么样的狗。
“也好,流贼在末将眼中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什么时候割都可以,今天下午,就请各位上官和同僚到末将的军营里面儿去走一遭,权当阅兵吧。”刘仁玉对大伙儿发出了邀请函。
“好啊,就去看看你那能当兵的狗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一众山西的文武官员们齐声叫好道。
“好,好,好,到刘总镇军营中去阅兵的事情,咱们在商议完讨贼方略以后,再做计较,现在本院却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刘总镇,”许鼎臣大声说上几句,先让日见厅中的一众文武官员们安静下来。
然后许鼎臣继续说道:“刘总镇,听说陕西之流贼可以被平定,你当居首功,本院却是想问问你,你是用了何等方法才将你们陕西的流贼全部平定的?本院很想听听,以便一劳永逸,就此解决山西流贼的问题,以免我大军散去,流贼死灰复燃。”
“回军门的话,末将平定流贼,说起来其实也不难,无外乎三部曲而已。”刘仁玉笑着回复道。
“哦,三部曲,还请刘总镇言明,是哪三部曲?”许鼎臣复又问道。
“第一,编练一支敢打敢拼,战斗力强劲的军队,其二,与流贼接战,将流贼队长以上军官全数斩杀,一个不留,其三,剩下的被裹挟的流民,可分发牛种,拨付房屋,免其三年租赋,使其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如此,人心思定,流贼可平定矣!”刘仁玉侃侃而谈道。
“哦,原来如此。”许鼎臣听了这几个步骤,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厉害的,是个人就能想到。
“刘总镇所说的前两件事倒也不难办到,只是这个第三步委实有些难办。山西本来就有大旱,庄稼绝收,土地抛荒,再加上流贼兴风作浪,烧杀甚惨,我山西各处有很多地方城垣残破,百姓已无立锥之地,若是将流贼首恶尽数诛杀,尚有几十万流民无处安置,久之必成祸患。”许鼎臣幽幽叹息道。
其实说起来,这些个流民也不是没有办法处置,比如凶残一点儿,将他们全数诛杀,便可以消除威胁,然此等做法毕竟伤天和,朝中的御史言官也绝不会对这等滥杀无辜的事情袖手旁观,故此,如何处置那些被俘虏的流民,却是让许鼎臣最头疼的问题。
山西目下满目疮痍,维持目前的财政就已经是举步维艰,再收容安插几十万流民,那是自寻死路。
剿灭流贼,从来都是胜之易,定之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