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规划

  李继业被刘仁玉盯得心里直发毛,于是他赶紧出声问道:“大帅,您可是有话要跟末将说吗?”
  “自然是有的。”刘仁玉听了这句话,马上就收回目光,环视在场的诸位将主后,边继续说道:“如今国朝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内忧外患纷至沓来,唯有依靠咱们武人才能撑起这个天下,但是有一个问题,我想问问诸位,若是有一天建奴,北虏,流贼全部被消灭,从此大明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我们这些手握重兵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刘仁玉此言一出,在场的诸位将主便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默然无语。
  过了好一阵子,刘仁杰方才沉声道:“国朝以文制武,明显信不过咱们武人,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杯酒释兵权是最好的结局,若是今上稍有猜疑,咱们便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就对了,那帮朝廷里的当道诸公,现在求着咱们,尚且还算客气,若是内忧外患全无的时候,指不定要怎么拿捏咱们,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刘仁玉直言不讳地挑明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要造反了,但是在场的诸位将主,还有马天君却是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听到的消息是再平常也不过的事情一样。
  其实这也不奇怪,当初李继业等人若是没有遇上刘仁玉,只怕已经在虎头山落了草,成了土寇,他们都已经想去当贼,对朝廷的忠顺之心只怕也没有多少。
  而且朝廷向来鄙视武人,使得武人对朝廷并没有多少归属感,而且他们现在能够得到如今这样的地位,其实全部都是托了刘仁玉的洪福,所以他们对朝廷的忠诚程度自然是远远地赶不上对刘仁玉的忠诚度。
  王左挂从前就是流贼,已经造过一次反,如今再造一次又何妨。
  刘仁杰和孙无病从前都是在死亡线上挣扎求存的大明底层人,从来没有享受过朝廷的半分好处,对这个朝廷也没有半分效忠之心,是以对于造反这件事情,也是毫不在意。
  刘仁玉看了看在场诸位手下的反应,便很是满意地笑道:“很好,诸君,我现在就你们上一次党课,将我们社会民主党成立的原因,以及奋斗的方向是什么,再跟你们说一遍。
  我跟你们说过,我中华自三皇五帝开创文明以来,距今已经有将近五千年的历史,这个历史延续到秦始皇的时候,是封建社会,天子与诸侯共治天下,秦始皇以后是中央集权宗法制社会。
  无论是什么样的社会,都强调等级,强调服从于权力,强调愚民政策。这样的社会结构,导致君权,以及依附于君权的各种权力不受限制,享受这些权利的人就成了特权阶层。
  我泱泱中华,自始皇帝以后,大致上都在走这样一个循环,大乱,大治,再大乱,再大治,如此往复不止。为什么会这样呢?自然是因为旧有的王朝特权阶层繁衍生息太久,子孙众多,他们依仗特权,抢夺土地,囤积财产。
  百姓的土地多有被特权阶层抢走的,而一个王朝到了末期,基本上都是君昏臣暗,贪腐成群,享乐成风,腐败的朝廷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免开支巨大,财政入不敷出,就只能横征暴敛,百姓们被逼无奈,就只能揭竿而起。
  旧有的王朝因为实在是烂透了,通常都会被起义军一击而倒,比如两汉之绿林赤眉和黄巾军,隋末之瓦岗,唐末之黄巢,元末之太祖高皇帝。起义军在击灭旧有的王朝以后,会迅速取代旧有的特权阶层成为新的特权阶层。
  新王朝建立的时候,特权阶层的人口并不多,天下的人口也不多,土地相对于稀少的人口而言,还算很多,人少地多,人人都有田种,这才暂时太平下来。然后过个几百年,新的皇帝长于深宫妇人之手,不知民间疾苦,是以常常流连于声色犬马之中不能自拔,昏君多而明君少,朝政不清明,特权阶层繁衍的人口众多,就会依仗特权,剥削百姓,而贪官污吏也随之衍生出来,欺凌百姓。
  诸君可以试想一下,咱们大明那些藩王,哪个不是只因为出身高贵,生来就有家财万贯,而且他们还不知足,硬是要吞并民田,插手商业,与民争利。比如河南的土地,有一半在皇室手中,剩下的一半中又有大半在地主,士绅手中,百姓手里的田极少,却要负担整个河南的税赋,这不公平。
  皇室,士绅,占有大明大半的土地,却不负担赋税,穷苦的百姓只有很少的土地,却负担着沉重的赋税,这更不公平。
  从前咱们大明也不是没有叛乱,比如世庙老爷时的刘五刘六之乱,先帝爷时的山东白莲教之乱,都被迅速平定,但现在,到了咱们皇上手里,流贼从崇祯元年起事开始,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被剿灭,而且还还越打越多,这是什么样的景象,这就是王朝末期的景象。
  所谓乱世出英雄,咱们现在已经有了根本之地,有了一支强军,我也就有资格喊出咱们的理想了。
  我要结束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的恶性轮回,建立一个君主立宪的制度,限制君权,约束特权,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参与到政治中来,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活的有尊严,享受作为一个人类所应当享有的权利,作为人的权利,也就是人权。
  这就是我成立社会民主党的目的,而咱们社会民主党的奋斗目标,则是大明帝国之内,士农工商,四民平等;主权在民,虚君共和;司法独立,军队国家化。
  咱们奋斗的方向就是上面这几点,关于这些问题的详细原则,我都写在社会民主党的党纲里面儿,诸君回去以后在好生细看。现在我来说一说,咱们如何实现我党的理想,如何行动。
  首先,诸君想必很清楚,我们所在的延绥北地,土地贫瘠,不太适合发展农业,所以我们就只能发展工业和商业,借以生聚钱财,养活众多的军队,马上我就要招收六千新兵,使我军的总兵力达到一万人,然后我再带着训练好的行军北上草原,抢劫北虏,抢来牛羊马等牲畜,发展畜牧业。
  等到这些基础都打好,咱们再挥师向东,进入山西,将流贼全部剿灭,只留下一个叫李自成的流贼,让他继续搅动天下的风云,咱们就派人辅佐他,给他定一个政策,这个政策就叫做‘打贪官劣绅,分田地’。
  百姓之所以受苦,都是因为受到这个政权,还有为这个政权服务的特权阶层欺压所致。目前流贼良莠不齐,每每打下一个地方,都是不分青红皂白,穷人,士绅一并杀戮,那些丧尽天良的赃官劣绅死有余辜,只是苦了生来就在受苦的百姓们。
  咱们派人帮着李自成,让他减小打击面,只打击赃官劣绅,不动穷苦百姓分毫,这样穷苦百姓自然会拥戴李自成,他的势力也会迅猛发展起来。
  这个李自成可以做咱们想做而不能够做的事情,特权可以帮着咱们把士绅阶层连根拔起,把散布在全国各地的藩王全部杀掉,这样,咱们在建立新大明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旧有的特权阶层反扑。等到这个李自成成事以后,我们再消灭李自成,消灭建奴和北虏,让天下再度恢复和平。这就是咱们社会民主党需要做的事情。”
  刘仁玉洋洋洒洒,说了这许多,李继业等一干将主们听的很是认真。
  “大帅,咱们现在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若是要造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何必要去栽培那个什么李自成?”杨德胜不解道。
  “咱们现在毕竟是大明的臣子,若是造反,只怕名声不好,而且我以后还想立一个当今皇上的儿子当皇帝,若是我公然造反,把老朱家的藩王全杀了,只怕老朱家的子孙未必肯跟我合作。
  而流贼却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李自成尽可以杀光朱明宗室,杀光贪官劣绅,到时候只怕还要他到北京去走一遭。其实皇上对咱们也还不错,只是他毕竟是正统,若是不死,只怕对咱们的大计不利,所以只能让皇上他死掉了。”刘仁玉解释道。
  “大帅,现在流贼人数虽多却十分好打,都是因为他们没有任何需要保卫的东西,若是等到他们都分了田地,有恒产者有恒心,这样弄出来的数十万大军战斗力肯定极强,到时候若是失控,只怕会成为咱们的大敌!”李继业适时提醒刘仁玉道。
  “不怕,不怕,到时候我自会令丹青训练特务,安插在李自成身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怕他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刘仁玉信心满满地说道。
  “大帅,那么多流贼,您为何选择那什么李自成?”马天君不解道。
  “那是因为李自成不滥杀,作为流贼而言品德还算不错。”刘仁玉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马天君并没有问刘仁玉为什么会知道还有一个流贼叫李自成,而且他的口碑儿贼好,他还以为这定然是刘仁玉派的密探刺探出来的情报,却不知道这其实是刘仁玉熟知历史的结果。
  “既然大帅心中已有定计,我等自当遵从大帅的意思。”李继业等一干将主将刘仁玉已然胸有成竹,便各自表了一番忠心。
  “如此甚好,说完了这些大事,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跟你们好生说说。”刘仁玉道。
  “请大帅明示。”诸位将主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