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新的伙伴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一个身长6尺,体型消瘦,肤色白皙,留着八字胡,身穿蓝色娟布夹袄,脚蹬方头鞋,头戴冬毡帽的中年男子,脸上含着笑意,迈着小碎步,径自朝着刘家二位将主走了过来。
在杜家老爷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刘仁玉抽空看了看杜老爷的样貌,他一看之下,方才觉得这眉眼,这脸蛋,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在记忆里很是搜索了一阵,方才想起原来杜家四小姐杜若男跟这个杜老爷实在是像的很。
“这杜老爷长得这么帅,难怪杜若男长得那么漂亮!要是我以后成亲了,一定要让玉芸生儿子,不然生个女儿像我,那就完了蛋了。”刘仁玉在心中一边儿感慨杜若男像他爹,一边儿规划起了自己的后代。
而此时杜老爷已然走到二位将主身侧,然后他含着端详了刘仁玉和刘武国一阵,便将目光停留在刘仁玉身上,接着他开腔询问道:“敢问您可是刘仁玉刘大人?”
“我就是,敢问您可是杜家的杜老爷?”刘仁玉应上一声,然后又反问道。
“老夫正是。刘大人,老夫的女儿若男经常跟我提起您,小女说您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是个了不得的少年英雄,今日得见,果然不凡。”杜老爷轻笑着表扬刘仁玉道。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过奖了。”刘仁玉赶紧谦虚地客气一句道。
再说那杜老爷确然完刘仁玉的身份,便忽然屈膝,作势要拜。
刘仁玉哪能受杜老爷这一礼,他赶紧地双手将杜老爷扶住,轻笑道:“杜老爷,您这是作甚?”
“刘大人,士农工商,咱们商贾舔列四民之末,见着您们官爷,怎能不拜!”杜老爷笑了笑,好整以暇地回复道。
“别啊,杜老爷,国初太祖爷当政的时候,您说这个倒也在理儿。但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谁还管这个,您啊可不要再这么做了,咱们可是生意场上的伙伴,您这么做,可实在是太生分了。”刘仁玉好言相劝道。
那杜老爷听了刘仁玉的话,目光闪动一下,接着便微微一笑,回复道:“既然刘大人您这么说,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杜老爷说完,便面向刘武国,笑意满满地询问道:“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哦,杜老爷,这位是榆林军阵的协守游击刘武国刘将军,今日与我一同来此却是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商议。”
刘武国不方便自我介绍,于是刘仁玉便代为介绍了一下。
那杜老爷静静地听了刘仁玉的介绍,先是说了些什么‘久仰久仰’之类的话,然后他又是作势要拜,刘武国哪能让杜老爷拜下去,于是他也赶紧双手扶住杜老爷,把刘仁玉那套说辞又搬出来说了一遍。
杜老爷听了这番话,方才打消拜见刘武国的念头。
然后杜老爷看了看刘家二位将主坐的位子,又开腔道:“您二位免了老夫的参见之礼,这个老夫很是感激,但是您二位毕竟是官爷,还请上座。”
刘老爷说完,便指着正对会客厅大门口的两张太师椅,示意刘家二位将主坐到这两把椅子上去。
我擦咧,你烦不烦,怎么比官场上的人还要讲究。
刘仁玉心中暗自觉得杜老爷实在是讲礼节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不过面子上他却是温言拒绝道:“杜老爷,这是您的宅院,您是主,我们是客,岂有客人到了主人家坐上座的道理,您说咱们是军官,这个倒是的,不过咱们穿的是常服,所以还请您随意些才好。”
杜老爷听了刘仁玉这句话,先是静默一阵,然后又看一看刘武国。
刘武国见杜老爷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便赶紧开腔道:“我的想法跟仁玉的是一样的。”
杜老爷听了刘武国的话,便笑嘻嘻地对着刘家二位将主道:“承蒙两位官爷的抬爱,那老夫就斗胆坐下了。”
“哎,哎,杜老爷说的哪里话,您只管放心地坐着,还有您可不要再管我叫官爷了,您叫我仁玉即可。”
“杜老爷,您叫我武国即可。”
“那如何敢这么叫您二位!”杜老爷安之若素地坐到了椅子上,不过嘴上却还是客气道。
刘仁玉见杜老爷罗里吧嗦的,都快要抓狂了,不过他还是非常礼貌地说道:“杜老爷,咱们都比您要小,您叫我们的名字也是该当的。”
“哎,哎,不了,不了,老夫毕竟是一介草民,岂有草民直呼官爷姓名的道理,老夫就称呼您二位的官称就好,这一点儿还请二位大人依了老夫,可好?”杜老爷言辞恳切地请求道。
“既如此,就照杜老爷您的意思来办吧。”刘家二位将主见杜老爷说的坚决,也就只好答允了。
杜老爷见刘家二位将主答应了,便又开腔道:“刘大人,敢问您今日特地到我杜家来,所为何事?”
“哦,事情是这样的。我这位义兄刘武国觉得玻璃镜子,还有四轮马车这两种商品肯定会卖的不错,所以希望能够在榆林发卖这些货物,不过我说先前咱们两家定有契约,玻璃镜子和四轮马车由你们杜家专卖,所以刘将军想入伙儿就需要征得你们杜家同意才成。”刘仁玉解释道。
“正是如此,希望杜老爷您好生考虑一下,如果您能够同意,日后至少在榆林,您杜家的事儿就是我老刘的事儿。”刘武国补充道。
“老夫觉得大明的市场很大,我杜家也不差榆林那一个地方,所以榆林那里,咱们杜家就不再发卖玻璃镜子和四轮马车,那里存留的货就都按进价盘给武国将军,可好?”
刘武国原本只是指望着能够与杜家平分榆林的市场,不成想杜老爷如此阔气,直接就让出了榆林这个市场,他当然是万分激动地对着杜老爷跌声道:“不成想杜老爷如此阔气,刘某佩服!没说的,以后有用得着刘某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哈哈,武国将军客气了,咱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生财,大伙儿一起发财总是好的。”
杜老爷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嘀咕道:“若是不答允你,你找些青皮无赖,三天两头地到我的店铺里去闹腾,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把榆林的市场让给你,这样我也好做个人情。”
“如此,当真是要谢过杜老爷您了。”刘仁玉也是连连称谢道。
“这没啥,您刘大人不拿咱们两家定的约当擦屁股纸,遇到什么变故,还来跟咱们杜家说上一声,这一点儿上面,老夫当真是佩服万分。”杜老爷听了刘仁玉致谢的话,便回复了这么一句话。
“您既然这样说,莫非您从前碰到过不讲信用的官员吗?”刘仁玉疑惑道。
“往事不提也罢,咱们还是专注于眼下的事情,您觉得如何,刘大人?”杜老爷听了刘仁玉的问题却并不作答,他岔开话题让大家关心现在。
“对,对,您说的是。哦,对了,杜老爷,敢问咱们这个玻璃镜子还有四轮马车的销量如何?可还好卖否?”
“这个嘛!”杜老爷沉吟一番。
刘仁玉看见杜老爷这个样子,还以为自己的货不好卖,就难免有些郁闷。
不过杜老爷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刘仁玉喜笑颜开。
“当然是非常好卖的,您靖边堡所产的这些个泰西货里面儿,就您那个马车因为卖的的太贵了,所以买的人少了点儿,但是您那个玻璃镜子实在是太好卖了。小家碧玉,大家闺秀,达官贵人,买的人很多,简直是供不应求。”杜老爷笑眯眯地接着说道。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哦,对了,杜老爷,我跟您交个底,我还有好些个新的产品正在谋划之中,相信这些个新产品若是能够问世,应该也会跟玻璃镜子和四轮马车一样好卖。”
“敢问刘大人,您说的是何物?”杜老爷疑惑道。
“是这样的,这些东西一个叫肥皂,是用来洗衣服的,一般而言,咱们衣服的领口和袖口容易沾染污渍,寻常的洗涤方法很难洗干净,用了肥皂则可以轻易地洗干净;除了这个之外,我还打算制造玻璃温室,大规模种植反季节蔬菜。
这个反季节蔬菜,我举个例子,比如黄瓜,一般是在6月和7月才会有,而用了玻璃温室,可以在冬天也吃到。还有一个,我手底下的研发机构已然成功研制出水泥,有了水泥,就可以改变整个大明的建筑风格,这个水泥修的房子是什么样子的,到时候您到了靖边堡,我会带您去看的。
对了,杜老爷,先前若男小姐跟我说您们杜家想要迁居到靖边堡,不知道您们还愿不愿意过去?”
刘仁玉的这一番话包含着大量的信息,杜老爷微笑着逐一回复道:“刘大人,您先前给我杜家发卖的玻璃镜子和四轮马车都不是凡品,料想那肥皂,反季节蔬菜,还有水泥也必然是好东西,我对您的货物有信心。
现在延绥烽烟处处,到处都不安全,咱们杜家家大业大,总想着能找一个安稳太平的地方住着,不然咱们杜家的金银财货也只是给流贼做了嫁衣裳罢了。我听说您这次带着几百虎贲就击破数万流贼,您靖边堡军的战力之强,老夫算是见识到了。除此之外,我还听说您治下的靖边堡那是军民一心,固若金汤,从无流贼来犯。
反观延安这座大城,天启七年流贼起事以来,就没有断过烽烟,延安不安全啊!所以咱们杜家才决定举家迁往靖边堡,希望您能够收留。”
“杜老爷,您们杜家迁居到我靖边堡的事情是早就定好了的,这个没有问题,您们要迁居的时候还请知会我一声,我也好派兵前来护送您们杜家。”
“如此就要多谢刘大人了。”杜老爷微微一笑,感激道。
“这没啥,咱们杜刘两家合作无间,这都是小事而已。”刘仁玉摆摆手,轻笑一声道。
“咱们把正事儿谈完了,这就喝喝茶吧,等喝完了茶,您二位贵客就留下来吃顿酒饭可好?”杜老爷一边儿品着茶,一边儿邀请道。
“不了,不了,杜老爷,咱们还有军务要料理,这就就此别过,等您以后到了靖边堡,得空了,咱们在把酒言欢可好?”刘仁玉跟杜老爷不是很熟,所以说完了正事儿就想溜。
刘仁玉要走,刘武国也没有了再留下的理由,所以他也告辞要走。
杜老爷又好言挽留了一阵,刘家二位将主还是坚持要走,于是杜老爷只好带着管家杜三爷将刘家二位将主一直送到大门口。
刘家二位将主拜别杜老爷,便带着一众亲卫打马疾驰而去。
等到刘家二位将主走远了,杜老爷便转过头来询问杜爱田道:“这位刘大人,你有什么观感?”
“立下如此大功却不骄不躁,待人接物甚为得体,不似寻常军将那般粗鄙无文,贪婪无度,目下来看似乎很讲信用,我觉得是个做大事的人。不知大哥你怎么想?”杜爱田斟酌了一下词句,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恩,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如今这个世道,只有依靠武夫方能自保,也是上天保佑咱们杜家,居然送来这么一个讲规矩,明事理的武官,让咱们杜家能够得到此人的保护。”
“大哥,咱们是做生意的,万一哪天刘大人变了心,要杀了咱们杜家这只肥羊,咱们又如何应对呢?”杜爱田忧心道。
“此事倒是不难,吾家有小女,二八年华,面容倒也不差,便许配于他,到时候咱们两家做了亲家,还怕他杀咱们杜家这只肥羊吗?”杜老爷抚须笑道。
“大哥,我听若男说,刘大人与孙副将那位小姐互生情愫,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咱们家若男再嫁过去,莫不是要做小吗?”
“若是做小,这门亲事就可以作罢了,最好的结果是若男与孙家那小姐做平妻。到时候进了刘家的门儿,孙家那位小姑娘,智计才情都不如吾家女儿,做主的还不是咱们家若男。”
“如果刘大人不肯,那咱们杜家何以自处?”
“不会的,刘大人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轻重。”
“大哥,若是刘大人断然不肯与咱们杜家结成亲家,如之奈何?”
杜老爷闻言,先是默然良久,然后才幽幽道:“先托庇于刘大人,若他果然不肯与咱们杜家结亲,流贼之祸也不能平息,那咱们就远走他处,到安稳的地方去。大不了就到江南多置办田产,当个耕读世家也好。”
“大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人活着比什么都好。哦,对了,大哥,您膝下没有儿子,就只剩下若男这么一个小女儿了,您看咱们杜家这个家业该如何继承下去呢?”
“你为何这么上心?”杜老爷见自己的三弟这么说话,便目光一寒,脸色一冷,恶声问道。
“嘿嘿,大哥,你别多心,我这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杜家着想吗!”
“哼哼,为了我,为了杜家!?我看不是吧,你那么多儿子,你会没有想法!三弟,你记着,我还没死,杜家的事儿我还能做主,谁个来接管杜家用不着你操心,你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明白?”杜老爷继续冷着脸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哦,对了,大哥,你说咱们愿意将若男许配给刘大人,却不知道若男自个儿愿不愿意呢?”
“愿意不愿意,此事也由不得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不是白说的。”杜老爷叹息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