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定计

  刘仁玉豪气干云地当着杜文焕和一众军将的面儿,在洪承畴面前立下军令状,接着就按照洪承畴的命令,即刻带兵去救延安。
  却说靖边堡军的官兵们才刚刚进入到营帐中,行李都还没有放利索,就听到自家将主回来说要立即出征,前往延安。
  去延安就去延安吧,这没什么,于是大伙儿就忙活着收拾辎重行李,他们很是收拾了一通,这才收拾停当。
  然后大伙儿就在各自将主的带领下,按照惯常的阵型,分作两队,将辎重马车和运粮马车包在中间,朝着营门走去。
  等大伙儿行至大门口,发现洪承畴带着手下一干武将们等在那里,看样子是要送行。
  这些个送行的人的心情那是各不相同,这其中,洪承畴的心情最复杂,他一方面相信刘仁玉有这个本事,但是又觉得几百人打几万人有风险,是以他此时怀着一种太子丹送荆轲的心情,满是佩服,却有些惋惜。
  杜文焕这位将主可是敢带着手下杀奔河套草原,到北虏的老家去杀人的狠角色,他觉得刘仁玉很对自己的胃口,是以特来送一送这个勇气可嘉的小字辈儿。
  榆林的这帮本地土著,其实也想像刘仁玉一样,英雄一把,就带着手下人马去跟流贼死磕,但是他们其实也遇到了类似的问题,兵士们因为欠饷的问题不愿意卖命,他们也没办法。
  刘武国在这些人中跟刘仁玉的关系最好,按理说应该跟刘仁玉同进退,但是刘武国也在想着风险和收益的问题,他觉得就算他带着兵跟着刘仁玉一起去,也不过是增加了400人,要打几万人,只怕是不够看的。
  要知道他刘武国可是家大业大,有很多钱的,正所谓富贵则惜命,所以他不愿意死拼,但是他觉得自己跟着刘仁玉讨了不少好处,现在刘仁玉要出征,他却不跟着刘仁玉一起去,所以他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不过他不好意思,可不代表着他就要跟着刘仁玉一起去延安城下打王嘉胤,他是绝对不会去的。
  另外几位榆林军将跟刘武国想的不一样,他们虽然跟刘仁玉的交情不深,但是却是带着一种舍不得的心态来送刘仁玉的。
  当然这几位舍不得刘仁玉,主要是觉得刘仁玉为人比较阔气,他们可以从刘仁玉手里拿到好处,所以他们是怀揣着送别财神爷的心态来送刘仁玉的。
  至于固原来的两位军将,一方面觉得刘仁玉敢带着几百人去打几万流贼非常勇敢,显得他们很胆小,这让他们没面子,另外,他们又觉得刘仁玉有点儿蠢,所以他们是怀着一种看傻逼送死的心情来送刘仁玉的。
  总之,心怀不同想法的文官武将们,就立在营门口,等着送一送出师的靖边堡军。
  刘仁玉骑着马行至大营门口,便与自己手下的武官一道下马,抱拳对着洪承畴等人道:“军门,总镇,卑职甲胄在身,请恕卑职不能全礼。”
  “无妨,无妨。你此去延安,凶险万分,你的心意我也清楚,我希望你打胜仗,好生活着回来。来,我与你喝一碗酒,为你壮行。”
  “谢军门。”刘仁玉听完这句话,便拿起一碗酒,跟洪承畴喝上一碗。
  洪承畴说完了话,杜文焕接着来,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胆子大的没边儿的猛人,见刘仁玉也是个猛人,那叫一个志趣相投。
  他老人家也是拿起一碗酒,朗声对着刘仁玉道:“刘家小子,你不错,跟老夫当年一样猛,咱老子要不是年岁大了,真想跟着你一路去延安,痛痛快快地杀贼。罢了,不说这些,来,老夫跟你喝一碗。”
  “好咧,杜总镇,小子我跟您喝一碗。”刘仁玉一口就把碗里的酒喝干,然后就把碗倒拿着,对着杜文焕笑一笑。
  杜文焕说完了话,就该刘武国等几位榆林的游击将军上阵了,这几位无外乎是说些什么不是兄弟不跟你去,实在是你自己太猛,不给咱们张嘴说跟你一起去的机会啊。
  刘仁玉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些人只不过是意思意思,当真让他们去,他们肯定会找各种借口推脱,不过他还是努力做出一副极为感动的样子,回复道:“感谢几位将军对我的关爱,我也不是意气用事,此战我有六分把握打赢,请几位将军静候我的捷报。”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好咧。”
  榆林的那帮军将跟刘仁玉说完送别的话,剩下固原的一帮将领,跟刘仁玉不熟,是以没啥好说的。
  等刘仁玉拜别送行的洪承畴等人,便带着自己的一干手下,朝着延安城进发而去。
  延安城距离清涧200里,刘仁玉手下的骑兵加把力,能够一日之内赶到,但是这样人困马乏,不能全力迎击流贼,不值当,所以刘仁玉打算先走150里,就安营扎寨,先休息一下,开个会讨论一下交战的方略。
  待靖边堡军扎下营寨,布下明哨暗哨之后,刘仁玉便命令刘仁玉召集手下所有武官开会。
  这次开会的时候,李继业不在,自然是杨德胜资历最老,他带着张铁牛等一众武官们进了刘仁玉的大帐,便依次坐在马扎上,而王左挂自认为资历最浅,且出身不好,没有明面儿上的官职,是以连坐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开会。
  刘仁玉见自己的手下们都到齐了,便清了清喉咙,说道:“现在招你们来此,为了什么事儿,想必你们也很清楚,咱们被洪军门派为先锋,先去与流贼接战。”
  话说在一支大军之中某一支部队能被选为先锋,那这支先锋部队必然是被全军公认的,战斗力最强的王牌部队,这对于虚荣心比较强的杨德胜来说,那是何等殊荣。
  果然,听到这等消息,武痴杨德胜便笑容满面地说道:“我军战斗力素强,军门派我等做先锋,所托得人矣!”
  杨德胜此话一出,张铁牛等人都是不住价地点头不止,然后也跟着说了些什么洪军门还真识货啊之类的话。
  等大伙儿激动完了,杨德胜便询问道:“大人,咱们这次先到延安,自然是跟流贼打上几阵,落流贼之胆,然后我大军到了,就与流贼决战,到时候我军突前冲杀,我大军随后跟进,一战可定流贼。那个时候,卑职愿意冲在前面儿,做我靖边堡军的先锋。”
  “恩,恩,德胜你说的很好,跟流贼决战的时候,咱们却是要突前冲杀,不过有个事儿我却要跟你们说清楚,跟流贼在延安城下决战的就是咱们一支部队而已,再也没有其他部队会来帮咱们了。”
  啥!?
  一众武官们听了这个消息,都是耸然一惊。
  这其中,杨德胜等这些靖边堡的老人,当初出去打建奴的时候,都是抱着必死心去的,是以听说自家将主要以少打多,虽然吃惊,但是表现也还算基本正常,没有失态。
  那位刚投降没多久的王左挂听了这个话,却是惊得目瞪口呆,两腿打颤,面色惨白,他显然觉得几百人去打几万人,死定了。
  “大人,朝廷有如许之多的官军,为何独派咱们靖边堡军与流贼主力决战,流贼可是有3万人的。”杨德胜帮着大伙儿说出了心声。
  “德胜几万流贼你就怕了吗?这可不像你。”
  “大人,卑职当年跟着军门去打建奴的时候,就没想着活着回来。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几万流贼又如何,大人说能打,那就能打,到时候请大人派卑职做先锋,卑职自当冲在前面儿。只是剿贼是朝廷的事儿,为什么他部人马不出战,却独独让咱们去送死,这个卑职心中不好想。”
  杨德胜此言一出,一众武官们都不住价点头。
  是啊,朝廷那么多兵,凭什么单独派咱们出战。
  “德胜,咱们独力与流贼接战这个事儿却是我向洪军门申请的,无人强求。洪军门手底下那些兵士,因为欠饷的事情,心中有怨气,如果强驱他们出战,只怕类似于勤王兵溃之类的事情又有可能发生。
  所以,与其跟这等不肯出力死战的友军协同作战,倒不如咱们独力出战,如此击灭流贼,我军可收全功。除此之外,我还要借此战立威,以便到时候帮军门做一件事儿。至于这个事儿是什么事儿,我不想说,你们也不必问了。”
  大伙儿原本还以为是洪承畴强要派靖边堡军去送死,还有些不忿,如今听刘仁玉说是他自己申请的,那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
  “大人,既然这是您拿的主意,咱们也没甚好说的,请您布置一下击贼方略。咱们听了方略,也好心中有数,提前做好准备。”
  “好,诸君,我知道你们觉得咱们这次就几百人去打几万流贼,觉得有些吃力,我可以理解,不过我却要跟你们说说流贼的弱点。流贼,流而无定,平素自然不事操演,想来武力不强,另外他们仓促成军,配合也未必默契,也就是说他们是乌合之众。左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刘仁玉见王左挂立在一边儿,神不守舍的,就抽空问上一句。
  “哎,是是是,大人说的是。”这王左挂方才正在想着这一次凶多吉少,不提防刘仁玉忽然有此一问,他不知道刘仁玉方才说了什么,只好连连点头,敷衍一句。
  刘仁玉见王左挂如此情状,也不打话,他接着说道:“流贼是乌合之众,而我军却久经操演,战力远远强过他们。除此之外,我军盔甲厚实,甲兵犀利,到了战阵之上,对上那些个没有盔甲,甲兵朽坏的流贼,足以以一当十。
  而流贼之中,真正有战斗力的撑死6000人,咱们要着重打击的就是那6000人,只要击灭这些真贼,其余的流贼,喊一句投降不杀,就可以全部拿下。”
  “大人,据我所知,流贼真贼都是骑马的,也就是说咱们只需要逮住那些个骑马的流贼打就成了。”
  “嗯,德胜,你说的对。只需要击灭骑马的流贼即可。说到这里,我还想说一个想法,你们想,咱们如果全师来攻,流贼见咱们官军势大,说不定就会逃走,到别处就食,咱们追他们,多累。
  现在咱们只来几百人,这些个流贼必然会因为咱们人少轻视咱们,到时候他们就会派人来围攻咱们,王嘉胤定然会想如果可以击灭咱们,可以提高他的威望,巩固他的地位,让他招揽更多的手下,所以我觉得他会带着主力来进攻咱们。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可以乘机多多击杀这些个真贼,削弱流贼的力量,为咱们最终剿灭他们打下基础。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们明日早上起来,让兵士们有多少盔甲就穿多少,吃饱喝足。
  然后,仁杰,你带着人去探一探路,如果碰到流贼的哨探,不要杀他们,让他们探察到咱们的存在,让他们把消息带回去。”
  “是,大人,卑职知道了。”刘仁杰领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