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埋下再次谋反的种子

  王左挂听到刘仁玉说要自己交纳投名状,便壮着胆子询问道:“敢问大人,您说的交纳投名状是怎生个意思?”
  “咱们靖边堡西南边儿有座虎头山,虎头山上有个虎头寨,山寨里盘踞着一窝土匪,平时为祸乡里,我打算带着兵去平定这伙土匪,等咱带着兵杀尽精壮土匪,剩下的老弱妇孺就由你带着人来杀,如何?”刘仁玉笑一笑,回复道。
  “大人,您说杀谁就杀谁,小人都听您的吩咐。”王左挂恭敬回复道。
  “嗯,甚好,你等只需要实心任事,粮饷方面我不会短少你们的。你与你的部下自今日起就到军营中去,与我的其他军伍一道接受训练,这个训练的方式嘛。”刘仁玉说到这里,忽然转身对着马文山道:“文山,你从你部兵马之中挑出几个得用的旗总去训练王左挂的人。”
  “是,大人。”马文山躬身一礼道。
  “继业,待会儿你就带着王左挂的人到军营里面儿去。然后给他们发粮饷,核发的标准,就参照新兵的标准。”
  “是,大人。”李继业躬身一礼道。
  “好了,王左挂,你先行下去,在客栈中等候,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带着你到军营里面儿去的。”
  “是,大人,小的走了。”王左挂应上一声,便径自退出守备府会议室。
  刘仁玉等到王左挂走远了,便笑着对自家几个手下道:“军队最好还是纯粹一点儿,只做打仗的事情,至于杀老弱妇孺这等脏活儿,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就让王左挂这等人去做就是了。”
  “大人,您说的对,咱们靖边堡军的汉子们就该阵前杀敌,杀老弱妇孺可不算本事。”张铁牛见刘仁玉说的句句贴心,于是便翘起大拇指,笑眯眯地说道。
  “诸君,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想杀老弱妇孺,但是现在是多事之秋,有些事情我是不得不做,只希望牺牲我们这一代人,为下一代人创造一个太平盛世。这个就需要诸君与我共同努力了。”
  “卑职等愿意跟着大人一起打拼,为咱们的下一代创造一个太平盛世。”
  众人见刘仁玉没来由地提出一个宏大的目标,于是感奋之下便说出了这等话来。
  刘仁玉听了手下们的宣言,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又严肃道:“创造一个太平盛世的前提,是没有内忧外患,如今咱们大明内有流贼作乱,外有北虏和建奴虎视眈眈,可谓是内忧外患,所以咱们必须平灭流贼,击灭北虏和建奴,这样才能让子孙后代能够在太平盛世里安乐地生活。”
  “流贼、北虏,建奴而已,只要有大人带着咱们,一定能够扫平他们。”张铁牛是个肌肉十分发达,头脑属于欠发达状态的人,是以被刘仁玉几句话一忽悠,就激动地恨不能立马就带着人朝草原和辽东冲。
  “唉,铁牛说的对啊,行了,这个话题扯远了,就咱们现在区区一千多号正兵,都不需要建奴大军来攻,去年那些个进犯山西的10万察哈尔骑兵就可以灭了咱们,所以咱们现在还是现实一点儿,先灭流贼,然后再积累实力吧。”
  “是,大人。”众人原本被刘仁玉激励的豪情万丈,现在刘仁玉兜头一盆冷水泼下来,大伙儿就都消停了。
  “好了,等仁杰那边儿把情报传回来,我在找你们来布置具体的行军方略。”
  “是,大人。”众人应声一声,便各自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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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堡,一点红李升满的宅院。
  昔日在延安府纵横杀掠,无法无天的一点红现在正摊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自己几个亲信忙忙碌碌地指挥者下人搬东西。
  “唉,小心点儿,这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楠木椅子,弄坏了,你赔不起。唉,唉,小心,这可是玻璃镜子,弄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一点红的其中一个亲信站在李宅的院子里,四面指挥道。
  而当他正自忙碌不已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身穿红色盔甲,腰挎雁翎刀,做武人打扮的武士从院外走进院内,望着一点红的那个亲信大声呵斥道:“你他娘的还不快点儿,大人说了3日内必须到靖边堡去,如果失期,大人那里你们要如何交代?”
  “哎呦,杨大爷,小的知道了,小的一定快点儿,这不是咱们置办的东西太多了嘛,所以搬运要费些时间,您请见谅,请见谅!”一点红的这个亲信说完,便拿出10两银子,作势要往杨姓武士的手里塞。
  那杨姓武士见状,连忙一把将那锭银子拍在地上,嫌恶道:“我杨永信可是堂堂火器部的旗总,岂能收你们这些流贼的银子,谁知道你这个银子沾了多少无辜百姓的鲜血。”
  杨永信此话一出,一点红的亲信只是脸色一僵,暂时没有很么表示,可一直瘫坐在椅子上的一点红不干了。
  只见一点红从椅子上一弹而起,劈手抄起一把椅子,蹬蹬两部走到杨永信勉强,瞪着眼,皱着眉,咬牙切齿地大声问道:“你他娘的说什么,咱们已经受了招安,早就不是流贼了,你他娘的还说这个,是不是欠收拾啊?”
  杨永信见一点红没来由地极为暴怒,倒也不怕,他嘿嘿一笑,冷冷地回复道:“招安了又怎地,你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以为你受了招安,那些事情就一笔勾销了吗?就算别人不记得了,我可记着呢。你记住,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做个本分人,咱们不会杀你,可是你他娘的这样不识抬举,那你就看好了,来人,亮家伙。”
  “是,杨旗总。”李家大寨子外面儿想起一阵应答声。
  紧接着便有三十多个火铳兵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大门中涌入一点红的宅院,然后又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分散开来,排成一条线,立正站好。
  “点火。”三个队长一声令下。
  火铳兵们取出一个木筒,打开对着上面灰白色的顶端一吹,那灰白色的部分便燃出火苗。
  火铳兵们见火燃了,便将火苗对着缠在手臂上的火绳,将其点燃。
  “上弹药。”三个队长又下令道。
  火铳兵们飞速地上底药,倒铅弹,再倒火药,用通条夯实。
  “瞄准。”
  火铳兵们平端起火绳枪,指着院子里的一点红还有他的手下。
  杨永信见自家手下都到了,便大咧咧地脱下头盔,露出自己的脑袋,然后他由侧着身体,用手指着自己的头,大声道:“我说一点红头领,您啊别客气,只管往我头上砸,来啊,砸吧,来啊。”
  一点红看到杨永信这等极度嚣张的样子,顿时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嘴唇也是抖个不停,他就这么拿着那把凳子,举起来,放下去,又举起来,又放下去,终究是不敢把椅子砸到杨永信的头上去。
  而先前指挥下人搬家的那个一点红的亲信见状,连忙跑过来,一把拉住自家的头领,一个劲儿地往后拖。
  却说那一点红正自骑虎难下之际,见自己的手下来解围,便就坡下驴,装着被自家手下往后拉的样子,且以便往后退,一边气势汹汹地怒声喝道:“李斗满,你撒手,咱老子要打的这厮的爹娘都认不得他。”
  杨永信看着一点红惺惺作态的样子,便嘴角抽动一下,鄙夷地说了一句:“你这厮就会耍嘴皮子,有种就来碰碰老子试试,咱老子铁定用火铳打的你四面漏风。”
  一点红听了这个话,顿时又是暴跳如雷地要去跟杨永信死磕,不过李斗满却是死死地将一点红抱住。
  然后李斗满一边把一点红往屋子里面儿拖,一边跟杨永信陪着笑脸道:“请杨爷息怒,我家主人今日心情不好,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小的们这一会。”
  “哼,你他娘的倒还像个人样,不像这条疯狗,就知道乱咬人。”杨永信斜着眼睛,瞄了一点红几眼,便挥一挥手,说道:“收队。”
  “是,杨旗总,全体都有了,收队。”那几个队长一声令下,火铳兵们就都各自收起枪,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杨永信等到自己的手下都退到门外,便一字一顿地朗声道:“再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过了两个时辰,你们还没弄好,我就直接把你们绑到靖边堡去。”
  “哼。”一点红听到这等话,只是重重一哼,然后别过脸去,装作没听到。
  而李斗满却是点头哈腰地回复道:“唉,知道了,杨爷,这个您只管放心,咱们一定加快速度。”
  “那就好,我在外面儿等着啊。”杨永信说完,便背着双手,迈着八字步,得瑟无比地朝着外面儿走去。
  等杨永信走远了,先前一直绷着脸的一点红才放松下来,一屁股跌坐在太师椅上,唉声叹气地苦笑道:“斗满,想当年咱们举事的时候,杀人放火,小娘想睡哪个就睡那个,那是何等威风,就算招安的时候,杨总督杨爷都对咱们客气的很,如今到了镇北堡,他娘的,真是活的不自在啊。”
  “头领,谁说不是呢?听说跟咱们一起受招安,在安塞县安插的蝎子块那伙儿人,除了不杀人,不举火,其他的啥都干,地方上不怎么管。”李斗满听到自家头领诉苦,便说出这等消息来。
  结果一点红一听,更加气闷地恨声道:“他娘的,蝎子块那厮真是好福气啊,咱老子摊上这么个朝廷武官儿,实在是走背字儿,前几天在大街上走,就是随手丢了一个油纸,就被抽了一鞭子。咱老子是什么人,他们也敢抽咱的鞭子。”
  他又道:“罢了,这个先不说了,咱老子抢来的那两个美娇娘,那次跑到那个谁,何二狗那里告状,说她们是被我抢来的,结果何二狗那厮硬是把那两个美娇娘带走了。咱实在是憋屈啊。”
  一点红说到这里,不知为何越来越生气,最后他干脆歇斯底里地吼道:“咱他娘的受什么招安啊,还不如接着做流贼来的自在,活的畅快。”
  “哎呦喂,头领,您小声些,小声些,莫要让外面儿那帮人听见了。”李斗满见自家头领突然吼了这么一嗓子,连忙规劝道。
  “唉,咱也知道,现在咱的手下都被刘仁玉那厮收编了,咱成了没牙齿的老虎,也不能怎么样了,罢了,两个时辰以内,快些把东西收好吧。”一点红无力道。
  “是,头领,额这就去办。”李斗满得令,便又去忙着收东西去了。
  一点红遣走李斗满,便拿起自己面前的一个酒壶,往杯子里倒上一杯酒,一口喝完,然后又倒一杯,又喝完,他一边喝,一边喃喃自语道:“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他明日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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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红宅子的大门外,杨永信对着一位通身白衣,样貌普通,五短身材的年轻男子说道:“小周兄弟,你看咱杨永信这个事儿办得怎么样?合不合你们新闻调查科的胃口。”
  那周姓年轻人闻言,点一点头,轻笑着回复道:“杨旗总,您平时可是慈眉善目,人称弥勒佛的大好人,不成想今日却有此等表现,我周茂松很是佩服。”
  “嗨,不就是无端生事而已嘛,咱们军营里有些个新兵那都是刺头儿,我这不就是跟着他们学的嘛。”杨永信见周茂松表扬自己,便客气几句。
  “杨旗总,不管怎么说,您干的好。您这样一做,相当于在一点红的心里卖了一颗再次谋反的种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