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二章 爹爹,女儿不嫁(一)

  “阿大,孙大人不是在京师那边儿打建奴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呢?”
  镇北堡把总府会客厅中,刘仁玉问孙阿大道。
  “嘿嘿,仁玉,也不看看额是谁,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意思吗?孙大人的军功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额还不晓得吗?还不是靠着你,你走了,咱们家这位将主如何敢去碰建奴。”孙阿大回道。
  “那他怀揣着4颗建奴真夷,而且还是巴牙喇真夷的首级在手里,朝廷还不把他往死里用啊,那他又是怎么脱身的呢?”刘仁玉问道。
  “还不是学你那一套,说是什么大战一场,死伤甚惨,家里流贼闹事儿,不太平,兵士们军心不稳,所以为了防止哗变,只有回家了。”
  “那靖边堡真的闹流贼吗?”
  “没有,没有,现在也就是王佳胤在延安,绥德那边儿闹得凶,咱们靖边堡没事儿,倒是你们镇北堡,听说叫流贼给围了。”
  “一些逃亡的边军,与流民合在一处,想来焚掠咱的堡子,被我一举击退。”
  “还是你厉害!哎,说了这么多客套话,额来说说正事。”孙阿大说到这里,突然换上一副极为神秘的表情说道:“咱们那位将主叫额来找你到靖边堡说话,并且还特别嘱咐你,要穿的体面些。”
  “就去见你家大人,为何要穿的体面些?”刘仁玉不解道。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了,时候不早了,额这就回去复命,哦,对了,你去的时候,最好带上女人喜欢的物件儿去,可记住了啊。”孙阿大说完,便带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走之夭夭。
  “哎,我说,你的罚款还没交啊。”
  “有你在额交个屁啊,你给额交一下吧。”话音还未落,孙阿大便已骑着马走了。
  “他娘的,仁杰,取200制钱,到衙门里交上去。”
  “是,大人。”刘仁杰得了命令,便径自去取钱交罚款去也。
  “为什么要穿的体面点儿,为什么又要我带上送给女人的礼物呢?”刘仁玉满头问号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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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边堡守备府的小小花园的茫茫白雪中,一个穿着白衣,戴着白斗篷,浑身雪白的年轻女子站在雪中,手里捏着个雪球,左瞧瞧,右看看,满眼都是警惕的神色,似乎是在寻找这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右手边的假山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黑影。
  她一看到这个黑影,说时迟,那时快,立马就娇喝一声,将手中雪球使劲向那黑影砸去,“啪”一声雪球碎裂,那黑影也停止动作,再也不动了。
  “哈哈,婉儿,我又丢中你了,你看无论你藏在哪儿,只要跑出来我都能用雪球丢中你。”那小姐露出两颗尖尖虎牙,笑嘻嘻地说着。
  “是啊,小姐,您还真是厉害的紧呢!您让婉儿穿着一身黑衣服在雪地里跟您玩儿捉迷藏,您说您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呢?”
  这个叫婉儿显然是个婢子,但是似乎与小姐极为相熟,是以字里行间不曾有什么恭敬的意思。
  那小姐听到这句话,脸上一红道:“你穿着一身白衣服,我找不着你嘛,你那么灵活,我都丢不中你,反而每次都被你丢中雪球。今日叫你穿着黑衣服,我才能丢中你,所以,好婉儿,你就让我高兴一下嘛,别那么说还不好?”
  “您是小姐,您怎么说婢子都要听着,便是您让我不穿衣服到雪地里来,婉儿也还不是得听嘛。”婉儿轻笑道。
  “你这婢子害不害臊,竟然说这等话,叫爹爹听见了,看他不打断你的腿。”那小姐听到婉儿这么说,顿时连颊生红云,轻声斥责道。
  “嘻嘻,小姐,婉儿说上这么几句话,老爷就要打断我的腿,那要是老爷知道您在看《金.瓶梅》的话,他老人家不得把您杀了啊。”
  “哎,你,小声些,小声些!”那小姐急忙捂住婉儿的罪,左右张望,这一次,她就连耳根都红透了。
  “都怪孙阿大那厮,那日他拿着本书看的如痴如醉,还时不时地露出享受的神情,我还以为是什么《西游记》之类的书,就硬是夺来看,谁知!”
  说到这里,那小姐气的撅起嘴道:“谁知那本书里都是那些个东西,真是气死我了,回头叫爹爹好生收拾一下阿大。”
  “对,好生收拾一下他。”婉儿附和道。
  “当真,你舍得吗?”那小姐忽又坏笑道。
  “如何舍不得?那厮生来就是欠收拾的样子。”婉儿严肃道。
  “哈,你休要诓我,平日里都是郎君,郎君的叫着,以为我不知道吗?”那小姐正要好生埋汰婉儿时。
  另一个看门儿的婢子蓉儿急急跑过来,低声道:“不好了,小姐,老爷来了。”
  那小姐听到这个消息,大惊道:“糟了,现在跑不回暖阁那里去了,快,到亭子里去。”
  两个婢子听到小姐的吩咐,急忙都跟着那小姐跑到亭子里。
  然后那小姐抓起一本书,假意在看,那两个婢子则侍立在两旁,垂首站立着。
  过不多时,孙奎胜自椭圆形拱门中直入花园,一眼就瞧见自个儿女儿在亭子里,似乎是在很认真地看书的样子,他看上一看,不免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却说他这个宝贝女儿叫做孙玉芸,在他6个子女中最小,一向颇受疼爱,如今养在深闺之中已有17年。
  这个小女儿按照孙奎胜本意,自然是要向三从四德,针线女工方面去发展,可是这个最小的女儿却偏偏长错了方向。
  此女平素根本就不爱女工,更不知道淑女风范为何物,整日价就是顽皮打闹,惹是生非,孙府里的下人平素都管她叫“母大虫”。
  不过孙玉芸虽然在其他人面前是个小魔女,在自个儿的爹面前却是个小乖乖,这不,孙奎胜一出现,她就再也不敢打闹,老老实实地坐着假意看书。
  待孙奎胜行至跟前,她起身一福道:“爹爹。”
  “嗯,芸儿,我不是让你在暖阁做女工吗?为何你却在这里?”
  “女儿在暖阁里觉得气闷,就出来走动一下,顺便看看书。”
  “呵呵,我的好女儿,爹问你一个问题。”
  “爹爹,您问吧。”
  “你看的是什么书?”
  “女儿经啊”
  “是吗!?”
  “难道不是吗?”孙玉芸眨眨眼睛,一脸娇憨道。
  “是吗,你爹我虽然不识字,但是也看的出来,你手里拿的是孙子兵法,你拿我的书干什么?想当花木兰吗?”
  “孙子兵法!?”孙玉芸闻言一愣,马上仔细地看上几遍,方才娇声道:“爹爹休要诓女儿,这就是女儿经。”
  “呵呵,你看,我一说,你就不由自主地看一看自个儿究竟在看什么,说明你根本就不知道自个儿看的是什么书,还有你看个书,还能看的额头出汗吗?而且有谁会顶着寒风看书的,那当为父是傻子吗?我看你分明是在玩闹。对不对啊。”
  “哎呀,爹爹。女儿不喜欢做女工,那个闷死人了,这才出来玩玩儿嘛。”孙玉芸见自个儿的行为被拆穿,干脆就抓住孙奎胜的胳膊,蹭来蹭去,一阵撒娇。
  “哎呀,我说女儿啊,你看你都是17岁的人了,你姐姐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出嫁了,你说你也不小了,不好好学女工,到了夫家如何能够立足。”
  “我是官家小姐,何须做女工。”孙玉芸瘪嘴道。
  “官家小姐又如何?只要是女人就要会这个,你看你的娘亲,当年跟着我的时候,还不是给我缝补衣物。”
  “哼,总归学女工就是为了嫁人嘛,那女儿不嫁,永远侍候您和娘亲,可以吧?”孙玉芸负气道。
  “为父也这么想啊!”孙奎胜叹了口气道。
  孙玉芸闻言不禁一喜。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孙奎胜笃定道。
  孙玉芸又眉头一皱。
  “因为你马上就要嫁人了,爹给你找的那个后生,很年轻便屡立大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跟着他,不消说,定然是享受荣华富贵,不用做女工的,你还不满意吗。”
  “爹爹,嫁人可是女儿的终身大事儿,如何说许给谁,就许给谁了。”孙玉芸噘着嘴不满道。
  “女儿家的懂什么,你的娘亲跟我成亲前,连面儿都没见过,如今不也是儿孙满堂,过得很好嘛。再说你姐姐不也是一直到送入洞房,才看见她的夫君,现在不也过得很好!”
  “那不成,旁人是旁人,我是我,若是我不喜欢的话,我死也不肯的。”孙玉芸笃定道。
  “那怎样你才会喜欢呢?”孙奎胜笑着问道。
  “爹爹,若是要女儿喜欢呢,倒也不难,我就是问问,您给找的那个什么夫君可是个郎君(帅哥)?”孙玉芸轻声问道。
  “这个嘛,容我想想啊。”待审美观有些异常的孙奎胜想上一阵,便笃定地回复道:“此君颇为英武,倒是个郎君。”
  “当真?”孙玉芸再问道。
  “当真。”孙奎胜用力地点一点头道。
  “那倒也不错,总归是要跟一个陌生人过日子,整日看着一个郎君,总比看着武大郎好。”孙玉芸长吁一口气道。
  “你怎么知道武大郎?”孙奎胜听到武大郎三个字,脸色悠然一变,随即恶声问道。
  孙玉芸被孙奎胜一瞪,顿时一阵心虚地说道:“我前几日听到有人在说故事,里面就有武大郎,他说武大郎是个又矮又丑的男子,所以就用上一用。”
  “是谁人说的,你且说来听听。”孙奎胜又厉声问道。
  “我没见着人,不知道是谁。”孙玉芸回道。
  “嘿嘿,咱们府中男子能有几个,谁不与你相熟,是谁你不清楚吗?快说是谁?”孙奎胜连声逼问道。
  “是孙阿大。”孙玉芸被逼无奈,只好说道。
  “早就料到是这厮,好得很,等送走客人,我再去收拾他。”孙奎胜重重一哼,怒声道。
  等他生了一会儿气,便又对孙玉芸道:“你且准备一下,等会儿自带你与你那未来夫君相见。”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脸着急神色的孙玉芸跺脚道:“这下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