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后院起火(九)
随后他留下二十几人看护伤兵,还有粮草辎重,然后他带着100员兵士,让每个人都配双马,带上可支用十日的干粮,马歇人不歇,一路狂飙,日行200里之多,急急朝着镇北堡赶去。
如此狂奔疾驰,人受不受得了尚且不论,好些个马匹却是掉膘严重,疲累至极,看到心爱的马儿受累,很多兵士都有些心痛,不过考虑到镇北堡正被围困,家里人生死未卜,是以即便是心疼马儿劳累,也不得不快马加鞭,一路飞驰。
镇北堡援军一路过山西,没有任何波澜,待踏冰渡过黄河回到陕西以后,却是在路上遇到过几股流贼。
这些个流贼一碰上镇北堡的兵士,本还以为是来攻打他们的,正待掉头就跑,却不料那领头的军官只是放声大喊:“起开,起开,让路,让路,老子没功夫搭理你们。”看起来丝毫也没有要开仗的意思。
一般而言,那些行走在路上的流贼都会依言让开一条通道,就这么呆呆地目送着镇北堡官军一路呼啸而过。
如果偶尔碰到个别搞不清楚状况的流民挡在路上不动弹,镇北堡兵士们都是二话不说,一刀将其砍翻在地,然后扬长而去。
这等场面每每上演,都会让流贼们感到无法理解。
有一次,有一股流贼的首领等镇北堡的兵士们跑远了,就非常莫名其妙地问旁边的人:“这伙子官军在搞什么啊?见着咱们怎么不打杀咱们?”
旁边的人也无法理解,就摊着手说道:“额也不知道,要不派个人赶上去问问?”
那个首领闻听此言,自然是大怒道:“派个球,你觉得可能吗?把你个驴日的派去如何?”
那旁边的人连忙笑着回道:“小的跟您说笑罢了,那伙子官军看起来极为精锐,不找咱们的麻烦就烧高香了,谁管他们为啥不打杀咱们呢,您说是不是?”
那首领闻言,先是点一点头,然后又想上一阵,最终还是不得要领,最后只好作罢。
如此,紧赶慢赶,终于只用上九日时间便回到镇北堡。
刘仁玉本来心中还在想镇北堡是不是还在何二狗手里,或者说还在自个儿手里,等他看到大批流民军尚在城外,他心中大定,至少城池还没有被完全攻破。
“何二狗这厮还有几分本事,守城守了这么久,不错,不错。”刘仁玉现在心里对何二狗竖一个大拇指,然后又对左右下令道:“咱们面前的大多都是步兵,给我冲,给我追,给我杀。”
一直紧紧跟在刘仁玉身边的李继业,张铁牛,杨德胜,马文山都轰然应诺,带着手下举着雁翎刀,呼呼喝喝,气势十足地冲向流民军。
这边厢刘仁玉所部镇北堡援军气势如虹地即将冲杀过来,那边厢流民军则乱做一团。
韩世龙带着混世王,还有自家几个兄弟,还有几百个手下袍泽,急急赶到拴马的地方。
“大将军,您先上马,咱们快跑。”韩世龙先把混世王推到马上,然后他自个儿也翻身上马,接着又对着几个兄弟说道:“先让他们杀那些个流民,咱们先跑。”
“大哥,咱们还有袍泽在城里没出来,是不是等。”韩世功不忍心丢下昔日的袍泽,是以打算等上一等,以便接应一下还没有从城里退出来的弟兄。
可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韩世龙就截断他的话头道:“还等个球,刘仁玉那厮的兵马是何等成色你不知道吗?再等上一会儿,等那厮带着人杀过来,咱们就到地府里去等你的弟兄们吧。”
“可是,”韩世功似乎心有不甘,还想再言语两句。
韩世龙却不再理会还想聒噪的韩世功,他径自喊一声“架”,又用力夹一下马腹,便一骑绝尘而去。
周围有马骑的人都有样学样,纷纷催迫马力,跟着韩世龙还有混世王朝着西边儿狂奔而去。
大伙儿都跑的差不多了,只剩下韩世功一人还在犹豫不决。
韩世功先看一看西边儿越来越近的刘仁玉所部骑兵,又看一看还在城头上拼命往下逃的袍泽们,实在是无何奈何之下只能深深地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弟兄们,额对你们不住,你们各安天命吧。”
说完,他便一拨马头,朝着东边儿狂奔而去。
有马骑的混世王还有韩世龙一伙人可以跑之夭夭,没马骑的大队流民可就惨了,他们被刘仁玉所部骑兵杀得哭爹喊娘,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那些个刚刚从城上下来的原延绥官军见韩世龙一伙人早就跑了,他们先前骑的马也无影无踪,都气的跳脚大骂,然后骂完了,也还是跟那些先前当炮灰的流民一样,四散奔逃。
却说刘仁玉所部骑兵,除去那些专门的新闻调查科成员勉强算得上骑兵之外,其他的其实只是骑马步兵而已,这些骑马步兵平素骑着马跑跑路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骑着马去杀人,手法上实在是有些生疏。
比如,有一个骑马步兵骑在马上望见一个奔跑的流民,本打算一刀下去深可见骨,却不料距离没有掌握好,他居然一刀挥空,根本就没有斩到人,他大囧之下,又放慢马速,第二次才砍到人,而且效果也不是深可见骨,只是砍破衣物而已。
还有一个骑马步兵原本气势滔天,他在马上晃悠着大刀,嘶声大吼着说是要杀敌,结果平衡没有掌握好,一下子摔下马来,摔了个五体投地,他倒地以后立马忍住痛,飞身而起,顾左右道:“额特意下马步战而已。”
周围的兵士望见了无不哄笑不止。
可以说这等马队要是碰上正规骑兵,不用说肯定会被修理的相当惨,可是流民军的兵士都是步兵,而且除去少数几十个前延绥官军之外,大多还是业余步兵。
所以就算是镇北堡这等程度的骑兵杀起流民来也是毫不费力的,很快流民军就被杀得伏尸十余里。
这边厢镇北堡外面流民军被杀得大败奔逃,城里面的形势自然的也跟着逆转过来。
却说何二狗所部镇北堡正军被赶下城墙之后,便有百来个前延绥官军一路追杀。
何二狗带着手下兵士且战且退,他的身边不断有兵士或伤或死,倒伏于地,那些个追杀的敌军时不时地说上几句劝降的话。
“城破了,你们还能退到哪里去,不若投降咱们,咱们保证饶你们不死。”一个追兵劝道。
“你们若是再负隅顽抗,最后又叫咱们擒住,咱老子不仅要杀掉你们,便是你们的家人也要一并杀了。”一个追兵语气凶恶地威胁道。
此等劝降的话语,不论敌军讲上多少句,何二狗一概充耳不闻,他一言不发,只是咬牙坚持着。
众人见何二狗没有任何表示,当然也不会多话,大家只管拼杀就是了。
待双方又杀了一阵,忽然自城头上传来阵阵鼓噪声,那些个本来还在追杀何二狗所部的敌军攻势顿时为之一滞,他们都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明白城头上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满脸焦急之色的流民军兵士跑了过来,远远地望见自个儿的袍泽,便大喊道:“大事不好,官军的援兵到了,韩老大叫咱们快退。”
话一说完,那报信的人立马就转身飞奔而去。
正在对打的两拨人马听到这个消息,反应自然是大不相同。
刚刚还在追杀何二狗所部镇北堡兵士的那伙儿追兵们立马乱作一团,转身就跑。
而镇北堡守军这边却是士气疾速高涨,何二狗高兴万丈对着手下们下令道:“刘大人回来了,咱们赢定了,儿郎们,随额杀敌啊。”
大伙儿自然是轰然应诺,都跟在何二狗身后追杀敌军。
本来按照道理来讲,镇北堡的兵士们经过连续几日的拼杀,都已经疲累已极,可是一听到刘仁玉回来的消息,他们忽然就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那些个几分钟前都快挥不动的刀也突然变轻了,被他们舞的虎虎生风。
就这样,因为刘仁玉的到来而重新燃起斗志,并且又恢复战斗力的镇北堡兵士在何二狗的带领下,只杀的那些个前延绥官军哭爹喊娘,惨嚎阵阵。
等到那伙儿前延绥官军好容易退至城头上,却又发现还有很多流民青壮在那里挤作一团,在争抢着那十几架梯子。
他们望一望身后紧紧跟着的何二狗等人,一时大急之下,就用刀柄,刀身使劲敲打眼前的流民青壮,想让他们让开。
“起开,起来,你们这些驴日的流民都他娘的让开,让咱们先下去。”这伙儿前延绥官军们一边驱赶,一边呼喝道。
“驴日的,便只有你们想逃,咱们就不想逃吗,你们的命便金贵些吗?咱们就不是人吗,咱们凭什么给你们让路?”一个流民青壮语气非常不满地叫嚷道。
这句话立即带来一片应和之声。
“知道什么叫先来后到不,等咱们先下去了,你们再下去也不迟。”
“先前咱们攻城的时候一直冲在你们前面,现在要撤退了,你们应该遮护一下后路,让咱们先走。”
流民青壮们七嘴八舌地叫嚷道。
有几个前延绥官军听到流民青壮居然还敢讨价还价,顿时怒不可遏,他们干脆抽刀在手,当场格杀几个还在碎嘴的流民,然后又连杀数人,打算直接去抢梯子。
其他的前延绥官军见状,也有样学样,大砍大杀,都奔着梯子杀了过去。
那些早已耗尽气力的流民青壮如何能是这些前官军的对手,很快这些前官军就接近梯子了。
这时离梯子最近的流民青壮见韩世龙那一帮人要来抢梯子,心知若是叫这伙人抢着梯子,他们肯定就逃不了,所以他们一时气愤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都将梯子堆到。
“你们这帮驴日的,咱老子要杀了你们。”见后路被断绝,所有的前延绥官军都怒不可遏,他们也不管何二狗还在后面追杀,打算杀光流民青壮。
“这几日都被你们驱使,早就看你们不顺眼,反正左右也活不过今日了,咱们跟你们拼了。”
这些流民青壮这几日一直被韩氏一伙人监督攻城,鞭子没少吃,本来就有些不满,现在反正没有退路了,就干脆雄起一把,杀对方几个人解解气。
于是等到何二狗所部杀掉跑得慢的敌人来到城头上,就看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只见敌军自个儿内部杀成一团,却把他们这些从前的敌人晾在一边儿,理都不理。
“大人,这个,这是个什么路数!?”杨先锋不解地问道。
“额也不知道,咱们就先看着,看他们想干什么!”何二狗也是满脸疑惑的回道。
于是大伙儿都站在一边呆呆地看着流民军的内部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