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两情惘然

  这一点其实是钟以士疏忽了,怎能说自己住在谢家西厢房里呢,她应和哥哥住在一起才对。
  好在她的应变能力极快,道:“今晚钟姑娘去了我们家,民女见她对哥哥颇有好感,便与她交换了住处……民女眼瞧着要嫁人了,不想哥哥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我们落魄到这种地步,便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大人要怪便怪民女,此事与哥哥无关。”
  昌玉机点头道:“你能替兄长着想,真难为你啦,不过礼义廉耻还是要守的,张行可还要参加乡试?”
  “家父临终前有过遗嘱,要哥哥胸怀天下,切勿因为家庭变故一蹶不振。”
  “这就好,只要张行能改过自新,遵循圣人之道,今晚之事本官既往不咎,仍许他参加乡试。”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民女一定时时督促哥哥用心读书,将来为朝廷效力。”
  钟以士一番话将昌玉机引偏了,有惊无险地也过了关,昌玉机觉得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并无可疑之处,便令放归,只是暂且不许离开台儿庄城半步。
  钟以士退身往出大堂,陈寿之出其不意,突然伸手抓住钟以士的胳膊。
  钟以士“呀”的一声惊呼,正欲反击,忽然一个激灵,及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试自己是否会武功,当即装作身子一软,向陈寿之靠过去。
  陈寿之被闹个大红脸,忙扶住她道:“张秀姑娘,小心门槛。”
  钟以士等人获释,到谢家见过梁氏,玉和玉春兄弟也在,一家人都在为飞来横祸焦心。
  钟以士道:“两位爷,姐姐,不必为二爷他们担心,以士瞧着来的这两位上官都极公正,冤有头债有主,没做就是没做,他们不会冤枉二爷的。”
  “我是怕当家的在里面受苦,他们可曾给你们用刑?”梁氏道。
  “姐姐放心,我们几个临时关在关押房里,并未受什么委屈,虽然不知二爷他们关在何处,总之上官不会亏待了二爷,毕竟二爷才刚领了钦差的赏。”
  梁氏宽慰了许多,玉春道:“我就说他们不敢慢待二哥吧,待我再送些好吃的进去。”
  玉和担心道:“话虽是如此说,关在里面久了,外头瞎传,好说不好听,要想办法极早将老二捞出来才是。”
  “死了那么多差官,他们当然要谨慎,连日夜守在钦差左右的崔盛都被怀疑,何况二哥呢。”玉春道。
  钟以士道:“按说不该怀疑二爷的,以士听那上官话里的意思,应是有人落井下石告了黑状。不过各位放心,清者自清,二爷绝不会有事的。”
  “有人诬告二哥?我明白了,定然是姓闫的那个王八羔子干的!”
  “老三,无凭无据的话不要乱讲。”玉和道。
  钟以士担心外头有人监视,不敢久留,决心将戏演下去,便和张行同回张家,将张秀则留在谢家。
  仉云燕想到要被困在台儿庄城中,心下郁闷,便到酒馆里去买酒菜。走到街口,见蓝花正站在路中间盯着谢家镖局方向。
  仉云燕心里砰砰直跳,想要过去搭话,脚却迈不动,看了一会儿蓝花的背影,终于扭头往前走。
  哪知蓝花一回头看到他,叫道:“仉云燕,是你吗?”
  仉云燕像被使了定身法,立时定住了。等着蓝花走到跟前,道:“蓝花,你,你还好吗?”
  “听说你回来了,还不大相信……你瘦了许多,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仉云燕摇摇头:“没吃什么苦,倒是你,要多爱惜身子……几时办喜事?若我还在台儿庄,一定去吃你们的喜酒。”
  蓝花听到此话,眼里汪了泪水,道:“你,那晚来过,为何不叫醒我……丢下东西就走,算怎么回事?”
  仉云燕道:“我是个亡命之徒,不定哪天便将命丢了……你能找个安稳的人家极好……”
  “蓝花,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修二爷喊道。
  仉云燕道:“保重。”说罢转身便走。
  “你急什么,我还未问你呢,我师父……钟先生放回来了吗?蓝花还未及去看她。”
  “回来了,好着呢,你快回酒馆吧,别叫修二爷当街叫嚷。”仉云燕且行且向身后挥了挥手道。
  仉云燕才走了几步,迎面遇见衣好我提着食盒走过来。道:“师侄,这是要去哪里上供吗?”
  “当然是给师父上……呸、呸!给师父压惊,仉云燕,你以前叫家师姑姑的,不可乱了辈分。”衣好我道。
  “我们早已改过来啦,如今她是云燕的姐姐,我不该叫你师侄吗?”
  两人一路斗着嘴回到张行家中。四人围桌坐下,各自将堂审的经过讲了一遍。
  衣好我听到钟以士顶了张秀的名,忧道:“师父和秀儿互换名姓,别人倒不必提防,最怕的是赫家那两个小杂种,前次的事他们还记着仇呢,再加上他们拜闫守顺为师的事黄了,这仇还不是一般的仇,若官差查问到他们家里,或者他们主动去申告指认,此事便极麻烦。”
  “岂止是麻烦,翻出劫官船的事,再加上此次死了那么多官差……他们定然要将罪过一总儿全落在家师和钟姐姐身上。不成,须想个法子,我夜里到赫家灭了他……”仉云燕道。
  钟以士听仉云燕说完这一番话,不由得头皮发麻,惧意森森。
  但是他不能让仉云燕再干杀人灭口的事,忙拦住他道:“云燕,不可莽撞,二爷他们还关着呢。那个告黑状的人若真是姓闫的,此时灭了赫家满门,他必定会疑到咱们头上。”
  张行也道:“上官在此地住着,再闹出人命案来便是挑衅,官兵猛如虎,他们若恼起来整座台儿庄城便无宁日,恐将拔出萝卜带出泥。”
  “依姐姐的意思该如何做?”仉云燕问。
  钟以士端起桌上的杯子,轻啜一口,发觉是酒,欲要吐出去,却又猛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最好的法子是既不杀人,又要赫家兄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