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猜疑（一）
这种很独特的香气还很吸引人，这的确是一种好闻的香气。
这当然不会是采花贼放的迷香。
这是刺史府上，大小姐的香气。
一个美丽的女子身上通常都会有些香气，何况是这样一个温婉柔和的女子。
可是现在这个温婉柔和的女子正在低声哭泣。
她的妹妹死了。
虽然扬州刺史府上的吕二小姐，一向是刁蛮任性，甚至是有些肆意放荡的，与大小姐的知书达礼完全不一样。但她们终究是姐妹。
她知道，她这个妹妹的名声一向不好，甚至有人把她列为扬州城女子中“四大祸害”之一，可是作为姐姐的，总只是认为这个妹妹有些顽皮，不懂事罢了。
她从心里，还是很爱护这个妹妹的。
“向真，别哭了。有客人来了。”一个文士打扮的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
这位刺史府的大小姐，也就是吕向真缓缓站起来，对着齐良策四人勉强施了一礼，哽咽道：“让让各位见笑了。”
齐良策道：“向真姑娘，你不要太难过了。”
说完这话，齐良策又看了看他旁边站着安慰她的那个文士男子。
那个文士男子也有些悲伤，道：“向真，回房吧，你已经哭了整整一天了。”
此时祝素素识趣地走上来，道：“我来把向真姐姐送回房间吧。”
随后，祝素素便与吕向真一起离开了。
刺史府，大堂上。文士男子一直看着吕向真的身影，直至其远去，怔怔地有些出神。
“孟书兄。”齐良策咳嗽了一声，道。
“啊，哦，你说。”孟书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齐良策与宇文凡互相看了看，有些不知从何问起。
齐良策想了想，道：“今天凌晨的时候，你对那采花贼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孟书道：“今日凌晨的时候，我并不在府上，我是今天早上才赶到的。”
齐良策与宇文凡都像是松了口气。
宇文凡悄悄对着苏微云解释道：“孟书兄的武功之高，还在我之上许多，若是他也连一点察觉都没有”
苏微云笑道：“若是他也连一点察觉都没有，那我们就不必再去找那‘千香采花贼’了是么？”
即使找到了，也不可能打得过的。
孟书看向苏微云，道：“这位是？”
宇文凡道：“这是苏微云。”
孟书拱手道：“闲愁环，苏微云？久仰。”
苏微云微笑道：“看来我的名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让人讨厌。”
宇文凡道：“可现在你的笑容却十分让人讨厌。”
苏微云的确不应该笑的，尤其还当着死者的家人的面，这其中不管有什么缘故，总归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孟书却道：“没有，没有，如兰他与苏少侠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本也不能强求别人哭丧的。”
这位孟书倒是很大度，并没有责怪苏微云的意思。
苏微云却一脸茫然，故意说道：“可是我方才看见有几个仆人、丫鬟都在偷偷地笑。所以我也只好跟着笑了。”
孟书脸上已有些难看，不过还是道：“如兰这些年来打骂下人惯了，所以唉，我以前总叫她对人好些的，可是她总不听。”
齐良策连忙宽慰道：“没什么的，我去高家，王家和钱家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下人们难免有些记恨主子的。”
用别人的伤口来安慰自己，对一个心中没有善良的小人来说，岂非正是个好法子？
可惜孟书并不是小人。
孟书只是叹了口气，道：“这一次扬州城里最有权势的四大豪门大户，似乎都遭了这采花贼的毒手。”
“莫非这凶手是专挑这四大家族下手？”
齐良策道：“有可能。”
宇文凡道：“据我所知，受害的人，都是这四大家族的人，而且都是骄横放纵的千金，无论是高家与钱家的明珠，王家的三小姐，还是都是出了名的骄横的人。”
大家当然都知道他说的还有一个人是谁。
所以齐良策提出想要到那个人的闺房去察寻一二，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三人被孟书与另一个丫鬟领着，到了吕二小姐，吕如兰的房间里。
房间内的装饰很华美，无论是灯火，桌椅，都是极上等的那一种。
“这里的东西收拾过吗？”
丫鬟道：“没有，从如兰遇害之后，这里的所有东西就再也没有人动过。”
宇文凡道：“这里的布置，除了床被微有一些凌乱外，实在看不出是作案现场。”
齐良策沉声道：“这正是凶手的厉害之处，现场几乎毫无痕迹，所以也就没办法推断出任何东西。”
一个被迷香迷倒了的人，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反抗来。
四人仔细小心地察看着四周，生怕错过一点蛛丝马迹。
“吕二小姐喜欢赌么？”
苏微云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上面有小孔，像香炉似的东西，但若是好赌的人，一眼就可看出来，这正是一个赌筒样式的东西。
丫鬟回答道：“小姐喜欢看别人赌，她经常去赌场，但很少自己下场与人赌。”
孟书此时走过来，指了指这东西的下面的标记，是一条带着翅膀的鱼，解释道：
“这是飞鱼赌场送给她的，看起来有些古怪，其实是个香炉，平常用来焚香的。这里面的香，还是她从我这里拿的。”
孟书将香炉上面的盖子轻轻一旋，然后打开，抖了抖。果然，上面落下不少灰，从香炉底散出一股香气。
“这香放了多久？”苏微云惊叫道，他差点被这腐朽的香气冲的头晕。
“这香没放多久，想必就是昨天凌晨才放的。”
门外忽然走过来一个人，祝素素冷声道。
齐良策连忙问道：“什么意思？”
祝素素拿过香炉，轻轻地嗅了嗅，缓缓道：“若我猜的不错，这正‘千香采花贼’用的迷香。”
齐良策道：“你闻出来这是哪种迷香？”
祝素素道：“应该是昔日扬州最有名的歌姬配制出的美人醉，香燃如美人劝酒，不知不觉就会醉倒。可是这种迷香从十年前便已失传了。”
“现在这种香谁还会有？”齐良策不愧是老手，一问就问到了点子上。
祝素素沉默了一会儿，道：“据我所知，扬州城除了我会配这种迷香，就只有我的老对头那里还有了。”
“可是刚才孟兄说这香是他送给二小姐的。”
孟书说这是自己送给吕如兰的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