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结:第四卷 千千结:第23章:当真是冤家

  “那怎么会没人买?您卖得比别家贵?”
  “姑娘想错了,我家的菜已经非常便宜了,而且我给的量也很足。他们是嫌我家有个傻儿子,说我们脏,不愿意买。”
  “这饭菜是您做的,怎么还跟雪峰扯上关系了?”
  “可不是嘛。你也看见了,我家有好几间空房,本来是可以租出去赚点租金的,也是因为雪峰,那些人宁愿去租又贵又远的,也不愿意来租这又便宜又方便的。”
  “是这样啊!以后饭菜好了您给我留一份,什么都行,不用太多。每个周末我跟您结一次账,行吗?”
  “当然行。只是,您真的不去别家看看了?”
  “我不挑食,有人做给我吃我就满足。哪天我想换口味了,会提前跟您说。”
  “成!那我把饭菜给你扣在锅里。今儿多谢你帮我照看雪峰。”
  “崔婶,我要在这里住两年,总这么谢来谢去的,您不嫌烦?”
  “那以后我就不客气了。你亲戚来租房子时说你是个好姑娘,要我多看顾你。这下倒好,我没照顾你,反倒受你照顾。”
  “人与人之间,本来就该相互照应。”
  傅雪峰把空碗塞到萧暮雪的怀里:“洗。”
  “雪峰,暮雪姑娘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乖乖的,别给她添乱。”
  “不要紧,反正我也得洗碗。崔婶,您叫我暮雪就行了。”
  “行,行!听你的。那我收拾去了。雪峰,跟我走,别耽搁暮雪看书。”
  傅雪峰原地不动,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没关系,他愿意在哪玩就在哪玩,不碍事的。”
  崔婶依言自行忙去了。傅雪峰歪在门口,玩着一把七长八短的树枝。大黑窝在篱笆墙下,狠命撕咬一个黑色的小布包,像是两个仇家在打架。萧暮雪看了看那一人一狗,坐到窗前看书作业。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絮状的云彩在天空中铺开,一朵一朵,像姑娘脸颊上没匀开的胭脂。偶尔有风吹竹林,声音如小雨沙沙,轻快得像安眠曲。光线很明亮,若不是晚钟敲响,根本不觉得已是晚间时分了。
  收拾好书本,萧暮雪也不锁门,匆匆向教室跑去。
  星期五第一节晚自习是思想课,教导主任会到各班训话,总结本周出现的思想问题。
  萧暮雪整理好衣服,端端正正在门口站好,口齿清楚地叫了报告。
  “进来。”是楚星河的声音。
  教室里,所有人正襟危坐,正在听训。
  萧暮雪心里咯噔一下:倒霉!怎么是这四眼鸡?真是冤家路窄!
  楚星河使了个眼色:“快去坐下。”
  四眼田鸡表情不善:“同学,上课不能迟到。”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站到墙边去,站着听完这节课。”
  萧暮雪听话地靠墙而立。
  “同学们,高一的学生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你们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认真学习,不能自由散漫,不能漠视校规,更不能像某些同学那样,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萧暮雪眯了眯眼,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动了动。
  叶寒川咧了咧嘴:田鸡先生,你要是说话不过脑子,可就摊上事了。
  楚星河本想打个圆场,想了想还是算了。
  四眼田鸡说得顺口了,话锋就跑偏了:“我们凌云中学是什么地方?是个试炼真金的地方!无论你是哪路人马,到了这里,都会被炼化出原型,所以最好安分守己,做个好学生。尤其是扩招生,要管好自己,千万不要把在别的学校养成的坏毛病带来这里,带坏了这里的学生。”
  叶寒川双眉一挑:好戏上场。
  萧暮雪扭头看着楚星河,眼里都是抱歉。
  楚星河缓缓摇了摇头,像是在安抚情绪波动的人,又像是在说自己无所谓。
  萧暮雪不徐不疾地说:“今天的事错在我一人,跟其他扩招生无关,请您不要连他们都骂了。”
  “住口!”四眼田鸡一拍桌子,“我说话还用不着你来教!上课迟到了还这么嚣张,桥河中学是怎么教学生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萧暮雪紧抿双唇,硬生生地把火气压了下去。
  楚星河忍不住说:“主任,萧暮雪今天刚到,很多东西都不熟。都怪我,没提前告诉她。”
  “不迟到不早退,是学生的基本守则。这还需要提前告诉她?难道桥河中学是个菜市场,允许学生自由来去?又或者,他们的老师都是摆设,不懂如何约束学生?”
  楚星河心有不悦:过分了!
  萧暮雪的手慢慢攥成了拳:“上课迟到是我不对,我接受处罚。您批评我就批评我,请不要批评桥河中学,更不要批评我的老师!他没招谁没惹谁,没理由承受这夹枪带棒的人身攻击!”
  有人小声议论:“田鸡这个下马威有点厉害!”
  “看她今天怎么下台!”
  “刚来就挨训,还当着班主任的面,这脸可丢大发了!”
  叶寒川揣着双手看热闹:丢脸?下马威?胜负未分,到底是谁丢脸,咱们走着瞧。惹毛了这丫头,你就自认倒霉吧!活该!叫你见好不收!你以为她在你的庙里,就得向你烧香跪拜?想多了!
  果然,萧暮雪的言辞变犀利了:“我记得凌云中学的校规上说,上课迟到不能超过三分钟。三分钟以内,不做追究。请问,我超过三分钟了吗?没有。既然没有,那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您又有什么权利这样对我?我可以理解为您公报私仇吗?用这种方法泄私愤,您不觉得丢脸?我特别想问问,既然您这么看不上桥河中学,那干嘛还要招他们教出来的学生?与自己不耻的人为伍,您这算不算是自甘堕落?”
  “你……”四眼田鸡气得脸通红,“牙尖嘴利!自己错了还诸多说辞!”
  “我不想这么牙尖嘴利的!可您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我的母校,羞辱我的恩师,我没理由假装听不见。难道,您希望下次有人骂凌云中学的时候,这学校里的学生都充耳不闻?”
  “怎么可能有人骂凌云中学?别把它和你们那种不入流的学校相提并论!”
  “是吗?桥河中学再不入流,也懂得恪守本分,不夺人所爱。不像某些学校,虽说赫赫有名,可那名声竟是踩着那些‘不入流’的学校的脊背爬上去的。若登上山顶的人忘记了一路上帮助过自己,或是被自己利用过的人,在我看来,这就不仅仅是忘恩负义了,而是——无——耻!”
  像冷水倒进了沸腾的油锅,教室里彻底炸开了。
  叶寒川笑出声来:暮雪,暮雪,你果然还是我的那个暮雪。平日里温顺得像只睡着了的猫,一旦发怒,爪必留伤,牙必带血。
  姚梦芽问:“你笑什么?有啥好笑的。”
  “你没发现田鸡先生的头好大吗?”叶寒川捂着肚子说,“他们从哪里挖来的这姑娘,太好玩了!我还是头一次看见田鸡被气成这样。”
  “一点都不好玩!讨厌死了!”
  “你讨厌她?”叶寒川止住笑,“那你最好离她远点,说不好哪天你们就杠上了。”
  “我才懒得理她。”
  “不理最好。”叶寒川的笑容全无,“你们要是杠上了,我可不会帮你。”
  “不帮我?难不成你要帮她?”
  “当然!因为我喜欢她。”叶寒川又露出了笑容,“我喜欢有趣的人。”
  “你喜欢也没用。三个月后,就见不到人了。”
  叶寒川歪着头想了想:“说得也是。那还是不要喜欢了。”
  一个男孩说:“已经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了,还不满足?”
  叶寒川冷淡地说:“你也说了,是她们喜欢我,与我何干?”他看着神色自若的萧暮雪,心里的疼惜越来越浓。从小到大,你几时受过这种委屈!亏你能忍得住。
  许是感受到了他炽热的目光,萧暮雪的眼睛看了过来,和他的目光一碰便闪开了。
  只这眨眼的时间,叶寒川便看穿了萧暮雪深掩的无助与无奈。像是尖锐的刺扎在了心脏上,疼得他半个身子都麻了。他还没想清楚,屁股已离了凳子:“主任,我有事要说。数学老师临时调课,让楚老师代为安排下节课的内容,我刚才忘记讲了。”
  这一打岔,话题的内容就发生了变化:“吔!数学老师不在,又可以自习了!”
  “好难得有数学自习课,终于可以把堆积的作业赶一赶了!”
  “希望别的老师不要来占课。”
  楚星河说:“主任,我想占用您的时间安排课程,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你来,你来。”四眼田鸡好脾气地说,“你来安排,我去别的班看看。”说完,三步并成两步出了教室。
  楚星河来到萧暮雪面前,用身体挡住全班的目光:“别往心里去。”
  萧暮雪藏好眼底的泪意,带着惯有的平静和冷淡,走回到座位上。
  方宇墨踢了踢她的椅子,压低的嗓音里满是兴奋:“帅呆了!”
  萧暮雪一只手背到背后,做了个“别闹了”的手势,后面的人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