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生我材

  曾生富从老家来到临海市，一时半会没有找到工作，加之妻子对自已又是十分的冷淡，这个本来十分壮实的汉子，身体便一天天的消瘦下去。他苦闷，抑郁，只是唉声叹气。心中的痛苦又不想跟别人说。他总是思念着远方的父母，思念着老家的那些熟识的朋友。柳娜每天吃过早饭，便去上班，很难跟他说上一句半句的话。只有那个阿姨来了，曾生富有时才可能跟阿姨说说话。不过，那阿姨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态度跟他唠家常，因为，她压根看不起乡下人。这天早上，阿姨从早市上买了一条草鱼到柳家。因为，昨天柳全民嘱咐她，说好长时间没有吃鱼，让她顺路买一条鱼带回来煮一下。阿姨把鱼买回来，便让曾生富剖切收拾，自已则又坐到沙发上玩起了手机。她想等曾生富收拾洗干净了鱼，自已上锅来煮，她知道曾生富是不会煮鱼的，农村人不懂得美食的，这是她一直认为的。曾生富在水龙头边，切剖着草鱼，收拾干净了，又把生姜，葱蒜之类的东西准备好了，然后，便来招呼阿姨，说是不是可以上锅了？阿姨坐在沙发上，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激他道：“你去煮呀！”曾生富听她说这话，便不再言语，往厨房里去，准备煮鱼。阿姨叫道：“你真要煮鱼呀？煮起来好吃么？”曾生富笑道：“试试看吧。”阿姨不放心，放下手机，跟到厨房里，看着曾生富打开了火，把油倒到了锅里，又看着他把生姜和葱蒜之类的东西放进锅里，厨房里便飘出了浓烈的香味，然后，把剖切洗干净的鱼，放入热油中煎煮着·····阿姨便放心了，看来这老实的乡下人，煮鱼的程序没有弄错。她看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惦念着手机中没有玩完的游戏，便叮嘱道：“豆豆姑父，你有不懂的地方就跟我说呀，我去客厅里照料着那两个小家伙哩······”曾生富笑道：“阿姨放心吧，保你满意哩。”这阿姨便又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继椟玩着她的手机。等她把那游戏快要玩完的时候，曾生富在厨房里喊她。阿姨心一沉，嘀咕道：“这乡下人一定是把鱼煮出问题来了。”急急地放下手机，便往厨房里跑。到了厨房，曾生富用筷子挟了一小块鱼肉，举到阿姨面前，说：“阿姨，你尝尝，看好吃不好吃哩。”阿姨伸着嘴，一尝，禁不住叫起来。这鱼煮得酸甜适中，鲜美可口，比自已煮的好吃多了。她快活得盯着曾生富的脸看了半天，赞道：“豆豆姑父，看你粗粗笨笨的样了了，其实心灵手巧着哩。”曾生富只是嘻嘻的笑着。煮完了鱼，阿姨对曾生富是完全刮目相看了。两个人又唠起家常。曾生富告诉阿姨，自已不仅会炒菜，而且还会许多装修活儿，什么木工，油漆工，水电工，他都会做。听得阿姨是啧啧称赞。阿姨想了想，便问曾生富：“豆豆姑父，你到临海来，一直没有找到工作么？”曾生富老实地点点头。阿姨便说道：“你既然会这些手艺，还怕找不到饭吃呀······”曾生富说：“现在做装修活儿的人多，活儿不太好找······”阿姨说：“我帮你找活儿干，不知你愿意不愿意哩？”曾生富高兴地说：“阿姨能帮我找到活儿干，我哪有不愿意的呀？”阿姨便告诉他，说自已邻居家正要装修，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适当的人干，如果曾生富愿意，她可以回去跟人家说说。曾生富高兴地说，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只要人家愿意请自已去干，保证让人家满意。
  第二天早上，阿姨便早早的到了柳家。柳全民已去上班了，豆豆仍在梦乡中。柳娜坐在电脑边，正在聚精会神地敲一篇文章。小进和豆豆一样，也仍在梦乡中。曾生富坐在屋子的一把椅子上，木头人似的看着妻子雪白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电脑急键盘上飞快地移动。他不懂电脑，觉得电脑这玩意儿太神秘了。他看着柳娜如此娴熟地使用着电脑，简直把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柳娜原来在家是不会用电脑的，是到了临海市以后才学会的。由于过度的佩服妻子，这曾生富便产生了一种无名状的恐惧感。现在，他看待柳娜有些不像是看待妻子，看待老婆，而是像在看待一位九天仙女。他有时甚至会产生这样的一种念头：自已怎么会娶上这样一位仙女般的老婆，并且会鬼使神差般地跟她生了一个儿子？他大气也不敢出的坐在那里，两眼只是呆呆地看着柳娜的手指在键盘上移动，他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已妻子的手指是这样的白晰，是这样的迷人，简直是仙女啊！可是，这手指原来是属于他的，他想什么时候摸一摸，就摸一摸，可是，现在不行了，他想去碰一碰的机会也没有。阿姨走到门边，侧着耳朵听了听，又不敢贸然敲门。等了半天，她忍不住了，只得轻轻地敲了敲门。柳娜的精力正全部集中在文章中，没有听见敲门声。曾生富是听见了，迟疑了一下，只得站起身，踮着脚，走去开了门。柳娜是发现了有人开门，但便没有转一下头。阿姨把头往里探了探，曾生富用嘴朝柳娜努了努，阿姨便点点头。两个人悄悄地走了出来。他们这一系列的动作，其实柳娜都借着电脑显示屏的反光看见了，只是她不愿意理会他们罢了。
  曾生富跟在阿姨后面走到门外，低声地说着话。两个人商议，等俩孩子起床，吃了早饭，便到那个要装修的人家去。小进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在房间里跟妈妈说着话。柳娜便轻声叫道：“小进要穿衣服哩。”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曾生富却像是接到了圣旨一般，赶紧往房里去。阿姨看了看他，嘴撇了撇，脸上便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唉，这男人，怎么这样怕老婆啊，一点男子汉的样子也没有！这时，豆豆在屋里叫着，要起床。阿姨赶紧进房去给豆豆穿衣。两个小家伙，洗漱吃喝，忙了一番，柳娜的那篇文章也完成了，收拾好了东西，便准备去上班。正要往外走，想了想，把那本放在书橱里的《烟》的外国，拿出来放进了包里。她是想如果偶尔碰上那个哈德来先生，好把书还给人家。虽然听说他现在成了军人，不过，还在本市，说不定能够遇上他哩。阿姨和曾生富等柳娜出了门，便也准备带着小进和豆豆出去。柳娜站在电梯口，看了看他们，便叮嘱道：“带着孩子，可要小心哩！”说完话，正赶上电梯到了，进了电梯便走了。阿姨伸伸舌头，对曾生富说：“你老婆真厉害！”曾生富脸微微一红，只是笑了笑。
  阿姨和曾生富一人骑着一辆电动车，一前一后地在街上行驶着。曾生富前面带着豆豆，后面带着小进。阿姨单独骑着车子。到了豆豆的幼儿园，把豆豆放下了车，让幼儿园的老师接走了，曾生富便让小进坐到了前面。两个人的车子便并排地行驶着。一边行驶，一边家长里短地说着话。阿姨便向曾生富说着自已家里的情况，说自已的老伴对自已怎样的不好，在外面乱搞女人，两人后来又怎样的渐渐地好起来了。曾生富听着，心里便想着，原来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哩！骑着车，说着话，看着街景，不知不觉便到了一座小区的大门前，阿姨下了车，说：“到了。”曾生富看看，问：“到了？”阿姨点点头，说：“到了小区大门前，要推着车行走，不能骑车，这是我们小区的规定。”曾生富笑笑，便推着车，跟在阿姨后面走着，在一座小车棚前，把电动车按置好了。曾生富抱着小进，跟着阿姨到了一座楼前，曾生富看了看那楼号，是五号楼，然后，便跟着阿姨进了电梯，阿姨按了电梯的楼层，是八层，曾生富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到了八层，电梯自动停了下来，阿姨朝曾生富看了看，便走出了电梯，到了一户人家门前，阿姨便开始按门铃。曾生富抬头看了看，那户人家的门牌是203室，便也默默地记在心里。一会儿，屋里有脚步走动的声音，门便打开了，里面一个戴着眼镜，白白净净，银盘脸的年轻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说：“请进来吧1”阿姨便向那女子介绍道：“付医生，这就是那位装修师傅······”曾生富轻轻地哦了一声，知道房主姓付，是位医生。那女医生便对着里面高声地叫道：“汪洪，汪洪，出来哩······”里面一个男子答应着。曾生富在心里又记着，这家男业主姓汪，叫汪洪。一会儿，从里面便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四方脸，也戴着一副眼镜，白白净净，面目也十分的和善。见到两位业主，这曾生富的心中便安慰了许多，因为做装修的人，都会自觉不自觉地从面相上来判断自已所要打交道的这户人家，是好是坏，要知道，搞装修，吃百家饭的人，最怕的是遇上不太好说话的业主。那叫汪洪的男业主，伸出白净软绵的手与曾生富握了握，便从衣袋里掏出香烟，给曾生富敬烟。曾生富摆摆手，说自已不会抽烟。男子带着好奇的神情，看着曾生富，说：“师傅不会抽烟？我遇上的那些搞装修的师傅，个个都是大烟······”他刚想说是“大烟鬼”，猛地想起这样对人家不够礼貌，便把那“鬼”字没说出来。旁边的女业主便笑着说：“柳记者那样干净漂亮的人，会让她老公抽烟？”曾生富听了女业主的话，心中便一惊：这家的业主认识柳娜？猛一想，既然是阿姨的邻居，一定是阿姨告诉他们的了。于是，他决定说话和行动要格外小心，不能把笑柄留给人家，那样会对柳娜不好。
  汪洪和付虹领着曾生富，把几间屋子都看了看。然后，夫妻俩便走到一边，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阿姨刚带着期待的眼光看着曾生富。小进在一边呆得不耐烦了，便叫着：“爸爸，走吧，走吧······”付彩走过来，摸着小进的脑袋，问：“这是柳娜儿子？”阿姨说：“是哩。”付彩便惊奇地说道：“想不到，柳娜那样的年轻漂亮，原来儿子都这么大了······”汪洪走过来，想找点什么东西给小进玩，却是找不着，只得抱起他，说道：“小家伙，你可得叫我舅哩。我跟你舅在同一单位工作······”听了汪洪的话，曾生富的心中又是微微一惊，原来这人是跟柳全民在一个单位工作，自已千万不能出错，不能把笑柄留给人家，这样对柳全民不利。于是，便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拿出自已的真本事出来，把活儿干好！趁着汪洪和付彩与阿姨闲话的时候，这曾生富又把几间屋子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便走过来，对汪洪和付彩慢言慢语地问道：“汪······老板·····”他不知道怎样称呼汪洪，只得用装修人正常对业主的称呼，阿姨赶紧在一边说道：“叫汪科长！”曾生富立即改口说道：“不知汪科长准备把哪间屋子作为新房呢？”汪洪便朝付虹看了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说：“就是客厅旁边那间屋子了。”曾生富便说道：“我想把自已初步设计的方案，先说给二位业主参考参考，看能不能合乎你们的要求······”这汪洪又朝付彩看了一眼，两人又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曾生富便继续的说道：“你们这房子是二手房么？”汪洪点点头说：“是的。”曾生富说：“这房子的下脚比较低，也就三米不到吧。如果做吊檐的话，便会使下脚更低，我建议你们别做吊檐，简单但不失美观和时尚，适合咱们南方人的居住特点······”汪洪和付虹都不约而同地朝曾生富脸上看了看，露出十分好奇的神色，听他继续说下去。这曾生富朝两位业主看了看，见他们对自已的话十分感兴趣，胆便更大了一点，于是，继续的说着自已的设计方案：“我想把屋角的线条做直做细。四面主墙为粉红色，因为粉红色是暧色调，又有喜庆气氛······”付彩看了看汪洪，征求他的意见，汪洪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听曾生富继续说下去。曾生富便继续的说道：“屋顶的天花板，我想设计成淡蓝色，中间装一只圆盘灯，四周是几十只小星灯，造成一种晴朗星空的情景，既浪漫也时尚。付虹便高兴地叫道：“这样的情景我太喜欢了！”汪洪仍然笑笑，仍然不作可否。等曾生富把自已的设计方案说完了，付彩是满心的欢喜，看看汪洪，但他仍只是笑笑，也不说什么。曾生富心一沉，难道人家不满意自已的设计？小进在一旁玩得够了，便跑过来，拉着爸爸手，吵着要回去。阿姨只得抱着他，走到对面自已的家里去了。等小进在阿姨家玩够了，又吵着要爸爸的时候，阿姨抱着小家伙到这边来了。而曾生富与汪洪和付彩的业务也就谈成了，确定了。阿姨看着他们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心中也一阵高兴，为自已促成曾生富成功接了一桩业务而兴奋不已。
  晚上，曾生富正独自在房里，想着怎样做好汪洪家的这桩活儿，柳娜下班回来，进了房，便带着笑问道：“你去付虹家了么？”曾生富问：“你怎么知道的？”柳娜说：“付彩都告诉我了哩。他们夸你那个设计方案哩！”曾生富问：“谁叫付彩呀？”柳娜说：“我同事呗。是付虹的妹妹。”这是曾生富到临海市以来，他们夫妻俩话说得最多的。也是柳娜唯一对老公露着笑意说话的。曾生富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他的眼泪都差点流下来。
  这天夜里，他们剩儿子睡着以后，终于亲热了一番······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