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无聊之人
柳娜走出了小区，便往大街上走着。她也没有什么目标，只是这样的走着，她感到无聊和空虚。她看着大街上的人和车，好像每天都是这些人，都是这些车，她又看街道两边的店铺，饭店，酒楼，旅馆，一切都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她忽然觉得城市也显得有些单调和枯燥无味了。她走到自已经常在那里等公交车的的亭子旁，见有两三个人正在等公交车，那两三个人看了看他，脸色好像微微有些变化，眼光发亮，但很快这发亮的眼光又迅速的暗淡下去。柳娜只是扫了他们一眼，仍然往前走着。她走到一座已快弃用的旧桥边，这里没有什么行人和车辆，一条不太干净的小河，蜿蜒地流向远方，小河的边上生长着许多杂树，小鸟们在树丛里欢叫。她停住步，站在桥上向下看着。她喜欢小河，因为在老家，到处都是这样的小河，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忽然，她隐隐听见一个十分苍老而难听的声音传过来，像是在向人乞求着什么。她一惊，四顾着，却没有发现什么人。她从桥上走过去，便发现一个满身泥垢，头发肮脏而蓬乱的乞丐，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只瓷盆，里面有几只硬币。柳娜看着，这乞丐的腮帮上，长着一颗长毛痣，不住地颤动着。他手里拿着一只盆子，像玩弄乐器似的上下晃动着，那几个硬币便在盆里，很有节奏地跳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滴溜溜的眼睛转动着，看见柳娜走过来，便赶紧低下了眼帘。柳娜看了看他，估计他应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了，觉得人家也挺可怜的，便摸了摸口袋，掏了两三个硬币，扔到了那乞丐的盆子里。然后，便大步地向桥对边的大街走过去。她身后又传来了乞丐那苍老的，可怜巴巴的声音。她咬咬牙，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城市，城市，怎么会是这样呢？肮脏的河水，可怜的乞丐······屁屁屁地吐着臭气的飞驰的车辆，冷漠而又高傲的人们。她觉得一切都不如她那虽有些贫穷，但安静而干净的小渔村。她一定要回去，回到儿子和老公身边去。她正这样的想着，一辆漂亮的黑色的轿车，便嘎地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那车子闪亮的车身，在太阳光下十分的夺目。只见哈德来笑盈盈地把头从驾驶室里探出来，看着她，说：“老远就看见像是你哩。哪里去，要不要带一程？”柳娜说：“哈先生，是您呀，吓我一跳哩！我就走走，也没目标······”哈德来想了想，便钻出汽车，看着柳娜，说：“柳女士今天好像有空哩，咱们到一处地方吃点饭，谈谈，可以么？”柳娜看着他，微微有些吃惊地问：“吃饭？哈先生还没吃饭么？”哈德来点点头。柳娜便笑道：“我肚子可不饿哩。”哈德来搔了搔头皮，倒没法再邀请她了。柳娜看看他，笑笑，问：“哈先生要到哪里去吃饭呢？这附近就有好几家酒店和饭馆哩。”哈德来说：“如果柳女士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倒一家比较特殊的酒店，那里的食品，新奇有趣，可能柳女士没有见过哩！”柳娜的性格本来就是喜欢猎奇的人，倒让哈德来说得动了心，楞了楞，便说道：“酒店饭馆还有啥新奇的？不就是一个模式么？”哈德来笑道：“包你没吃过，包你没见过，我先说一个名字，让你就会感到兴趣万分哩······”柳娜笑道：“你说！”哈德来说：“生离死别。”柳娜啐道：“呸，多不吉利呀！”哈德来说：“可这就是真正的一道名菜哩！”柳娜便脱口说道：“那你就带我去看看吧！”哈德来高兴地说：“柳女士真是一个爽快人！”说着，便十分高兴地钻进了汽车。柳娜犹豫道：“远么？”哈德来说：“不远，几分钟便到！”柳娜只得钻进了汽车，坐在副驾上。哈德来启动了车子。又把车载音响打开，放了一首流行的摇滚音乐。柳娜便捂了耳朵，说：“哈先生把声音开得小点么，有点振耳哩！”哈德来问道：“柳女士不喜欢摇滚么？”柳娜点点头。哈德来便说道：“凤凰传奇的歌喜欢么？”柳娜说：“有些喜欢，有些不喜欢。”哈德来又问道：“《月亮之上》喜欢么？”柳娜只得说道：“随便吧。”于是，哈德来便放了凤凰传奇的歌。柳娜笑道：“这不是《月亮之上》，这是《自由飞翔》！”哈德来便大笑道：“看来柳女士对凤凰传奇的歌挺熟的嘛！”柳娜便说道：“哈先生是故意放错，在考验我呀？”哈德来笑着，不置可否。柳娜便说道：“哈先生真可怕呀！”哈德来笑道：“我可又听柳女士说这话了哩。”两个人边开着车，便说着话，一会儿便到了一家叫奇香酒家的饭店门前。哈德来把车开到饭店的专用停车位上去了。柳娜便一个人站在门前看着，等着他。忽然，从里面窜出一条高大的狼狗出来，摇着尾巴，在柳娜脚边嗅着。把柳娜吓得不轻。她尖叫着，便往街上跑。哈德来正好走过来，喝道：“阿黄，滚开！”那叫阿黄的狼狗似乎对哈德来很熟的样子，听了哈德来的喝声，便摇了摇尾巴，又赶快钻了进去。柳娜看着那狼狗钻进了里面，仍心有余悸地问：“哈先生对这酒店挺熟呀？狗都认识你哩！”哈德来只是笑笑，便不吱声，领着柳娜便进了里面。柳娜躲在他身后，她仍然有些怕那只狼狗。哈德来说：“别怕，它不会咬人哩！”柳娜进了里面，便见大门边站着四个穿着红色绸缎旗袍的迎宾小姐，个个都是粉面长身，姿容姣好。见了哈德来，都是微微一弯腰，又嘻嘻的一笑。哈德来也不看她们，只是往里面走。柳娜四边看看，见装饰豪华，又有些古式古香，人很多，几乎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她惊叹这酒店的生意真好，倒有些耽心哈德来和自已没有座位哩。这时，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对着哈德来和柳娜一弯腰，十分热情地说：“二位请到楼上吧，上面有雅座。”哈德来朝柳娜一笑，便跟着那服务生往楼上去。楼上的客厅里，居然也坐了许多人，不过，尚有一些空位。服务生为哈德来和柳娜找了一张二人情侣桌，便把手上拿着的菜单让哈德来点菜。哈德来说：“我不要看菜谱。你就给我做一道生离死别，外加一盘糖醋鱼，再烧一小盆杂烩就好了。”服务生一边听着，一边在菜单上写着。然后便进里去了。
等服务生进了里面，哈德来问柳娜道：“柳女士现在还写诗么？”柳娜说：“只是写着玩哩。”哈德来说：“可不可以把大作拿给我欣赏欣赏呀？”柳娜便红了脸，说：“只是写着玩的，哈先生会笑哩。”哈德来赶紧说道：“不会不会，柳女士是有才华之人，我知道，我知道！”柳娜拿眼四顾着。哈德来见她十分好奇的样子，便介绍道：“这家酒店的主要是经营特色菜，而且在本市是独有。老板是我同学······”柳娜轻声哦了一声，低声说道：“我看得出来，您对这里挺熟的。”正说着，柳娜发现一个人走了进来，不禁啊地叫了一声。哈德来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柳娜说：“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我看着好像很面熟的样子哩！”哈德来说道：“这很正常呀，来这里吃饭的人挺多的，肯定有柳科长的熟人，有柳科长的熟人，那也就有他妹妹的熟人嘛！”柳娜笑道：“这合符逻辑么？有我哥的熟人，不一定就有我的熟人。我才到这城市几天呀？不过，刚才进来的那个人，我发现好像我看见的那个在桥边乞讨的叫花子······”哈德来笑道：“柳女士说笑哩。叫花子能到这样层次的饭店吃饭？”柳娜只是拿眼看着那个刚进来的，她觉得像叫花子的人，便不吱声。一会儿，一名服务生捧了一只像电磁炉样的东西过来，放到他们面前。柳娜猜想这电磁炉一样的东西，一定是吃火锅的吧！又一个服务生走过来，却捧了一只金属的像小圆桶似的东西，放到电磁炉上，柳娜看着那金属小圆桶似的东西，下面开了一只小圆孔，服务生把一只注满香油的小碟放到那小圆孔前，便接通了电源，那电磁炉呼呼地发出轻微的响声。那小圆桶里扑通扑通的，仿佛是老鼠在木桶里偷粮的声音，又像是什么活物在拚命挣扎。柳娜问道：“里面是啥稀罕物呀？”哈德来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柳娜也就不吱声。一会儿，从那小圆孔中，忽然探出一颗扁扁的，黑黑的，像蛇一样的脑袋来，吓得柳娜惊叫起来，叫道：“是蛇么？”旁边几张桌子上的人，见柳娜惊叫，便都转过脸来看着，又听见柳娜说是蛇，都快活地笑起来。哈德来说：“不是蛇，是鳖。也叫甲鱼。”柳娜看得毛骨悚然，甲鱼对她来说，并不稀奇，她吃得也不少，可从来没有谁把活的甲鱼端上桌呀，她看着，那甲鱼受热不过，咕嘟咕嘟地喝着碟子里的香油，一会儿，便脖子一伸，再也不动了。柳娜不忍再看下去，把眼睛转到别处，看着那个腮帮上长着一撮长毛痣的人，她坚信，这人一定是那个乞丐。她的鼻子里也闻到面前的热烘烘的香味。服务生走过来，拿着一只带嘴的磁壶，把那金属的小圆桶掀开，里面的鳖已是煮得烂熟了，冒着热气，服务生三下五除二地便把那甲鱼撕碎了，浇上汤汁，又一个服务生走过来，把一只切碎的梨子，放在撕碎的甲鱼四周，然后朝二人笑笑，便走开了。哈德来对柳娜说道：“这就叫生离死别哩。柳女士尝尝，挺鲜的·······”柳女士想起这残忍的做菜方法，却是一点味口都没有了，便没有动筷子······等到其他几个菜上来了，她也只用筷子挑了那糖醋鱼吃了一下。再转头看那个长着长毛痣的人时，那人已准备离开了。这时，柳娜的手机忽然响了，她赶紧拿起一看，是柳全民发来的信息，告诉她，工作已给她按排好了，让她明天到报社去上班······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