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与竖琴15

  副本并不会给她太多的时间拿去消磨。
  当白绾绾恍惚开始意识到兰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的时候,似乎已经没有办法做出任何补救了。
  以往他还能坐在床上同白绾绾谈笑,如今却只能虚弱的倚着墙勉强对她露出一点儿笑意。
  他烧得厉害,即便白绾绾摸不到他的额头也能意识到这件事。
  “兰?”
  “不,没什么事。”
  他一如既往的挂着淡笑如此回应。
  明明是应该让人感觉舒服的表情,此刻出现在他脸上却让白绾绾心里莫名恼怒。
  不舒服就是不舒服,生病就是生病,难道他一直隐瞒下去什么都不说,她就看不出来了吗?
  她摸出那把剑狠狠的砍在玻璃上,回震的力度几乎震得她虎口发麻。但那块玻璃上也仅仅只是多了一条划痕而已。
  “别这样,手会疼的。”
  兰轻皱着眉打断了她泄愤一般的举动,他望着白绾绾的目光也有些不解:“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想早点把你救出去啊。
  白绾绾丧气的垂下胳膊,盯着那玻璃上不浅不深的划痕发愣:“如果被关在里面的人是我就好了。”
  “……绾不喜欢待在外面吗?”
  “喜欢啊,可是我更喜欢看着你待在外面,你比我厉害,一定能想出救我的办法。而且你活下去也比我有用得多。”
  “怎么会……”
  即便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他也无法伸手拥抱她,只能隔着冰冷的玻璃轻声安抚:“我在里面很好,绾也很厉害,我等你把我救出去。”
  “好?好在哪里?兰,你生病了。”她瞪大眼睛,望着里面的人的目光也充满了焦急担:“你得快点出去,找医生,或者是找你的族人什么的……不对,他们说不定还会把你关进来。”
  她真的感觉自己有些手足无措了。
  看着他苍白得有些诡异的肤色,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到了最坏处。
  如果让她在外面看着他这么一天天病倒,那比杀了她还要折磨人。
  “绾,你过来。”
  兰招了招手,面上表情依旧温润,只是目光里偶尔混了些挣扎的情绪:“你真的那么想让我出去么?”
  听听这是什么傻话!
  白绾绾人都气晕:“不然我待在这里做什么。”
  “你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你不是说,这片海或许跟人间的海是相连的吗?绾,你从始至终都是自由的。”
  自由,她哪里来的自由,她这一辈子都捆在他身边了。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活着的意义就是救你吧。
  她摇了摇头,勉强弯起一点生涩的笑容:“不,我不喜欢自由,除非是同你一起。”
  愿意跟他在一起久了,就连自己的感情也会变得偏执。
  “即便我会伤害到你,你也要同我一起吗?”
  他如此反问。
  白绾绾感觉自己越聊越迷茫:“伤害到我?怎么会……就算你想,你也打不过我。”
  兰只笑,没有再回应,反而拾起了一旁的竖琴。
  他指节按弦有些晦涩,像是在犹豫着弹奏什么曲子。
  拂乱的琴音溢出,没有丝毫的节奏可言。但即便是随心的闲弹,那些音调也如散落的月光,圣洁得不可思议。
  每次听他的曲子,总会觉得心底任何情绪都在那一刻开始平静,这亦或者算是他的“神力”?
  即便是再不愿意,但是在琴音起的那一刻,白绾绾就控制不住的开始放空思绪,之前脑子里那些复杂的激烈的情绪,此刻都好像是被抽空一般。
  “绾,你该休息了。”
  自从他生病开始,她就没怎么睡过觉了。
  白绾绾揉着眼不肯离去:“我不困,鱼根本不需要睡多久。”
  “不是说睡觉,你累了,去休息吧。”
  他语调很轻,加上琴音轻缓。白绾绾竟然朦胧间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困,眼皮不受控制的一点点沉重,整个人顺着海水坠在了那片贝壳之上。
  好奇怪……明明一点都不想睡觉,但是就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一样,驱赶不走突如其来的困意。
  她努力的挣扎着睁开眼,却只看见兰逆着微弱的光而立,手里的琴音未停,眸子里看不见一丝的光。
  那平日里总泛着温柔的眼,现在就像是一潭泛不起涟漪的死水,就连他眼中的自己,看上去都冰冷。
  不想睡,因为想早点把你救出去。
  明明一直没用柔弱的人是她,即便是总要有一个人失去自由,那也应该是她吧。
  但她想,如果换做被囚禁起来的人是自己,他路过时会想救下她吗?
  一定不会吧,神爱众人,她也只是其中之一,要跟许许多多的人一起分享他的爱。
  偏执的感情开始扭曲,她不喜欢被分成好几份的喜欢,如果他有哪一天也这样看着别人,或许自己就不喜欢他了。
  抱着这种复杂的想法,白绾绾陷入了沉睡。
  而那些奇怪的梦伴随着竖琴的琴音,再次泛起。
  那是一间类哥特风的旧教堂,虽然早就已经被拆解成一间简陋的孤儿院。
  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姑娘独自坐在阴影里,平静的看着那些在阳光下嬉笑的孩子。
  不想跟他们一起,不愿意跟他们一起,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她安静而孤僻,却过分乖巧。
  “你有名字吗?如果没有的话,院长妈妈可以帮你取哦。”
  “……我叫,绾。”
  “绾?”
  那着长裙的女子有些惊讶:“这是你之前的父母给你取的名字吗?”
  “不。”小女孩摇了摇头:“这是我生来就有的名字。”
  那女子笑了笑,有些怜爱的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脸:“傻孩子,哪有人天生就有名字的。”
  小女孩不解困惑的抬起头,却再也没有说任何话。
  是谁给她取的名字,她来自哪里,父母又是谁。
  她一个也记不起来,就好像自己突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亲人一般。
  那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怀里的毛绒兔子玩偶在别人不注意间,悄悄的扭头看向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