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洞房花烛 父子反目

  时间在两种情况下过得最快,一来便是太过幸福,总觉得时间好快,那幸福的时间再长都只嫌短暂;二来便是有时限,只要订下了时间,那么间隔再长,也觉得短暂。
  初一,本就没几天的光景,这次便显得格外的匆忙,草原的部族首领们也受到了邀请,包括新的大月氏王,也是巴丝玛的叔父,都纷纷赶到楼兰庆贺,楼兰杀牛宰牲,大排宴宴。
  一整天,白天开始庆贺,载歌载舞了一整天,有些民众,还在牛羊的身上涂了红色以作庆祝。
  按照大月氏的习俗,巴丝玛早上用山泉沐浴,换上楼兰的红色喜服,焚香祷告。王后望着始终发呆的女儿:“巴丝玛,女儿啊,就算你不高兴,莫忘当年来楼兰的初衷啊。纵然你未能嫁给所爱,但你亦不用嫁与年迈的楼兰王,这已经比我们当年所想到的要好啊。”
  巴丝玛黯然道:“当年刚来楼兰,因为我不曾见过费达,只觉得服从宿命便好。如今因遇到他懂得了爱,却偏偏不能相守,那嫁给谁也都一样了。”王后强忍着不敢在女儿面前哭泣。
  海娜想着要随同保护公主,却被楼兰王把她和弗朗叫到了侍卫营,等候安排,可是却迟迟没有安排使者过来,海娜想着巴丝玛今天不知要难过成什么样子,心急如焚,然而没有王的命令,却又不敢擅自离开。海娜也明白,楼兰王怕她和公主生出事情,所以才调开她。
  来使们纷纷称贺:“如今,楼兰与大月氏联姻,可是草原最重要的结盟啊!”
  “大月氏公主绝世姿容,和大皇子天生一对啊!”
  “大月氏公主是草原未来的皇后,楼兰自然就是草原的霸主啊!”
  来的人中有的真心祝贺,有的则是来打探,还有的心怀妒忌。终究千人千面。
  楼兰王听着这些赞美,虽表面微笑,但心里已经无动于衷,想想这半月来,和这群小儿女的斗法,大儿子不听话,二儿子背叛,公主惹出的这诸多事端……这些楼兰王如何能和外人说,他已经分外疲惫了,只想尽快让事情落下帷幕而已。
  夕阳落下,篝火升起,歌舞渐浓,巴丝玛和阿勒迪如同木偶一般并排坐在喜台上,这新郎新娘脸上也没有半分高兴的样子,旁人还只道他们是不好意思嬉笑。
  费达即使远在监牢,都能听到人们的吵闹声。
  “巴丝玛,我多想祝福你,可是我做不到!”费达感觉整颗心几乎停止了跳动:“原谅我吧,我自私地选择在今日死去,只是要让你在有生之年不会忘记我!”今夜,他料定狱卒必然减少些,将自己的饰带解下,绕着窗子扔了过去。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费达忙先撤下饰带,重新坐好。
  “殿下,陛下召见,请即刻随我前往。”来使道,狱卒随即开了牢门。
  费达心想,父亲又不知要怎么对我,最好就是杀了我,倒省了自己的力气。想到这重,便什么也不怕了。重整了衣冠,随着使者前往。然而今天身上却被绳索紧紧绑住,似乎又为他考虑了面子,所以在他身外特别套了件斗篷。
  “这不是父亲的议事阁,这是往皇兄寝殿去的。”费达忍不住叫出了声音,无奈来使什么也不肯说,就在阿勒迪、大皇子寝殿百米内止步,在闪烁的灯火中,费达见到海娜也正站在那里,就站在楼兰王的身后,海娜看到费达来了这里也惊讶得说不出话。
  此时新郎新娘已经返回了寝殿,里面的红烛的光亮一闪一闪地从朦胧的纱窗中映射出来,而外面红色的布置,在灯火下印染出一片,如血一般可怕。
  “跪下!”楼兰王呵了一声,费达只得双膝跪倒。楼兰王摆摆手,示意左右退下,只留海娜和费达在。
  “今天就是你大哥大婚的日子,你说你的所作所为,都为那女子对吗?”楼兰王狠狠瞪着他:“今天,你就在这跪着,亲眼看着你喜欢的女子嫁给他人。”
  “你——”费达要站起来,身上随即挨了父亲狠狠的一脚,侧翻倒地,自己身上绑的紧,再也无法起来,海娜忙跑过去扶起他。
  “跪下,给我跪好!”楼兰王怒道,费达也狠狠地瞪着父亲,可又不得不重新跪好。
  “为了这女子,你居然背叛你的父亲,甚至背叛你的楼兰,今夜你就给我跪在这里,亲身感受下你背叛的成果。”楼兰王道。
  “陛下!请饶了……”海娜也跪下。
  “你住口!”楼兰王厉声道:“从你到楼兰,我封你做统领,做将军,你居然却也背叛,我若不是看着你曾护驾,看着你对公主忠心,你的命早就没了!”
  海娜低下了头。“今天你的唯一任务就是看着这逆子,若是赶生半分的事端,你将害了你的大月氏,害了你的公主。”楼兰王这边对海娜说完,重新望着费达:“今日还让你披着斗篷,屏退了左右,你记住,不是为你,全为了楼兰皇室的尊严和体面。你好自为之!”说罢,楼兰王转身便走。
  海娜见楼兰王走远,想扶着费达起身,可费达却抗拒地甩开了她的手。海娜无能为力地望着他。
  而费达眼睛直勾勾望着阿勒迪的寝殿,想吼出声,大叫巴丝玛的名字,可此时却如同有只手紧紧扼住他的脖子,是啊,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吧,大月氏皇后在父亲的手中,大月氏国在父亲的手中,无力回天了。
  想到这,费达心头一震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殿下!”海娜吓坏了,再次扶住他,费达的脸一片惨白,就算是红光的映射,都无法让他的脸重泛光彩,费达的泪已经滚落,最让他难过的是手被绑着,想擦眼泪都擦不得,而这窘迫的模样海娜全都看到了。
  费达重新笔直地跪好,眼睛笔直地射向阿勒迪的寝殿:巴丝玛,你还能想起我吗?你还能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吗?要是此时此刻,你能探出头看看外面,就能看到我的全部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