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药房
由于在南疆玉家待的时日不长,所以还尚未熟悉玉家宅子的结构。所幸本来就没什么目的,便也不妨碍随便走走。
不知走了多久,景辉来到了一处院子前。这座院子与玉家别处的其他院子都不同,别处的院子,无论大小,院中必有些树木。然这处院子,不仅看不到树木,周围也是寸草不生,甚是荒凉。再配上这今日无月也无星的夜色,甚是萧瑟。
可就这样一个萧瑟的院落,原本该是人迹罕至的,却隐隐透出了一些光亮。在四周被黑暗所笼罩的时候,这样一点若有若无的光亮,显得颇为诱惑,令景辉下意识的想去探一探究竟。即使他知道这种时候,在这种时刻,出现的光亮,未必是一件好事。
但仍下意识地迈开了腿。
却没想到在院中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但却在第一眼便能够认出对方身份的人。
公子牧!
景辉在来南疆的路上,看过许多关于玉家的资料。他在来到南疆之后,也听了不少关于玉家的传闻。
而很多有关玉家的传闻都牵扯到了一个人,玉家公子牧!
但在他到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却从未见过公子牧这个人。
他还以为在他在的这段时间里不会见到这个人了呢,而如今见是见到了,与此同时,也意味他碰到了一件可能不该他碰见的事。
公子牧显然是知道景辉身份的,他在看到景辉的时候,有微微一瞬的愣神,但也仅仅只有那一瞬:“世子。”
“公子牧?”景辉虽然心中颇为肯定对方的身份,但在试探的时候依然带了些许疑问的语气。
“是。”公子牧不含任何情绪的道。
“这牧字倒和我二弟有缘。”景辉笑道。
公子牧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世子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世子所住的院落离这颇远。”
“夜里睡不着,出来走走。”景辉虽然毫无隐瞒的回答了公子牧的疑问,但对于公子牧信不信这句话却持有怀疑态度。
毕竟太巧了。
“那阁下在这里做什么呢?深更半夜,阁下不休息吗?”
“自然是奉家主之命。”公子牧随后解释道:“这处院子名为药房,是玉家制毒名师炼制秘钥的地方。因前不久出了些事故,所以暂时空闲了下来。”
“可这为什么这么荒凉?”
公子牧轻轻笑出了声,似乎在笑景辉天真:“玉家是靠毒术起家的,府上的人所炼制的东西也多为毒药。而这处院子常年炼制毒药,也经常会做一些检验药性的实验。这里自然会寸草不生,若是长了草反倒可怕。”
“怎么说呢?”景辉自小长在帝都,于草木一事上确实不大精通。
“制药这种事情大多数都不可能一次成功,可即便是废弃的药水也是有毒的,所以不能随便处理掉。”
“所以便将废弃的药水统统都倒在这个院落以及四周?”景辉难以置信道。
这也难怪这里寸草不生了。
景辉虽然于草木一事上不大精通,却也知道只有原本便蕴含剧毒的毒草,才能够迎毒而生,而不是萎靡枯死。
“那药渣呢?”景辉问道。
“自然是埋在土里。”
如果是景牧或者是玉文溪甚至任何一个和药房打过交道的人都会知道,公子牧这些话全是骗人的。
炼制新的毒药失败确实是常有的事,但这些失败的药也并不是像公子牧所说的那样倒在地上。
而是统统进了住在这所院子里的人的肚子里。
这座院子是叫药房不假,但并不是府上的人研制毒药的地方,而是关押毒人的地方。
这座院子里之所以寸草不生,是因为这所院子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铺满了青砖,为的是好用水冲刷掉毒人因中毒而吐在地上的鲜血。
青砖也不是普通的青砖,虽模样和别的青砖看起来一模一样,却是用特殊的土烧制而成的。毒人的血通常都有剧毒,毒血若是落在土地上,沾上毒血的地方必然会瞬间成焦黑色。可落到这种特制的青砖上,却不会有这种状况。
这世上有药人便会有毒人,就像这世上分阴阳与黑白一样。
药人的血千金难求,是因为用它做药引,可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重获新生。
而毒人的血是一种无解的剧毒,是人性本恶的产物。
至于毒人,除了要承受日复一日如同虫蚁噬骨的疼痛,还要承受这世上对他们的恶意中伤。
至于在这罪魁祸首的玉家,知道他们存在的也只会把他们当成处理失败毒药的垃圾场,或者是储存毒药的药罐子看,而不是一个人。
无论是再怎么鲜活的一个人,进了药房,大多都会形容枯槁,活下来的寥寥几人。
公子牧大半夜出现在这里的确有事要做,只不过不是奉的玉家主的命。
从他为玉家做事至今,出谋划策过的事众多,却从未参与过。
一来,他身份特殊,不好出现在人前。
二来,玉家主不信他,当年用他亦是无奈之举。时至今日,他替玉家做了许多事,为玉家做事须臾年,玉家主也从未信任过他。
而他也从未生出投靠玉家的心。
都是形势迫人。
“那阁下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一个人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出现在某个地方,直觉告诉景辉,真相未必是他所说的那样。
“不方便向外人透露。”公子牧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道。
片刻后,公子牧又用一副极关心的态度道:“夜深露重,世子不如回去休息。在南疆一旦生病,可不像在帝都那样容易好。看看二公子就知道了。”
似乎有所暗指。
“你说什么?”景辉自然知道公子牧所说的二公子是景牧,这是玉家人对景牧的称呼。
“我曾听闻二公子在帝都时身体还不错。”公子牧淡淡道。
“是还不错。”景辉年长景牧几岁,景牧离开帝都的时候,景辉已经有了记忆。
景辉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