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程亦卿

  回答少年的只有宋庭渝那淡淡一笑,他是那样做过,却也从不指望睢娅的话能对闵封澜产生什么影响。
  尽管,睢娅是闵封澜的生母,却在闵封澜的生命中空白了许多年。皇族情分向来淡薄,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冷落?
  这世上因果循环。哪件事能逃得出这样的宿命?
  宋羽楚和闵封澜离开的那天,北疆城的天空灰蒙蒙的,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宋庭渝并没有出现,只有连桑执伞来送一送她。
  连桑看着宋羽楚一步一步的走到马车前,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宋羽楚透过窗子,望着车外不停变换的风景,心里不免有些压抑。
  她有一腔热血,但正如连桑所说的那样,帝都并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后悔了吗?”闵封澜看着宋羽楚的侧颜,竟有些于心不忍:“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不,我不后悔。”像是回答,也更是告诉自己。宋羽楚转过头来,闵封澜只望见那清澈的眸中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邵容与看着微微失神的景牧,又看了一眼渐渐远行的闵封澜一行人道:“景二哥是也想回帝都了吗?”
  如果现在的宋羽楚能够见到邵容与的话,一定会十分惊讶。因为这个年龄明明不大的少年,就是当初她和那个关外认识的奇怪男人一起等的少年。
  一手控物之术,世间罕见。
  景牧摇了摇头道:“不着急,帝都以后会回去的。”
  而后,景牧摸了摸邵容与的脑袋:“你远道而来,又恰巧赶上了你大哥的忌辰,便和我一起去祭拜他吧。”
  景牧站在排位前,身旁的蒲团上跪着一个人,那人叩首道:“大哥。”
  景牧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如平常无二的笑:“邵大哥,容与的一手控物之术以登峰造极,小牧儿虽然不才,但终归是替大哥保住了你邵家唯一血脉,我与容与定会为邵大哥报仇。”
  “我景牧倾尽所有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血债血偿!”
  邵大哥,我会让他们明白,哪怕是他们视之蝼蚁的人,也会有致命的杀伤力。
  也许玉家很强,可我从未忘记血染碧阶,玉家药房的生活。
  你再等等,也请那些因玉家而无辜枉死的人再等等,距离你们的冤屈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我相信不会太远。
  景牧的笑容很是出于真心,可眼里却印着牌位。
  景牧在祭拜完后,与邵容与慢慢走着。景牧道:“玉家在北疆的暗探已被迫转移到暗处,如此我也算有几分自由可言。这次喊你来实属无奈,如今风波将至,我答应过你大哥要照顾好你。北疆刚受了灾,南疆必定会成为是非之地,西疆向来贫苦,唯有东疆,不仅商贾云集,且机遇众多。不知你意下如何?”
  “景二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嗯,在东疆时,可行商。不用怕亏损,一切有我。”
  “好,景二哥保重。”
  皇上即将归来的消息在宫中传开时带来的欢喜并没有让后宫中的娘娘们高兴太长时间,便又有一则消息,犹如一盆冰水,瞬间浇凉了个宫娘娘那颗激动的心。
  皇上是北疆带走了一位姑娘,据说那位姑娘出自前丞相宋庭渝的府上。
  这则消息一出直接炸翻了后宫。
  各宫娘娘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各种手段派人去打听消息,奈何皇上人离帝都离得太远,消息不是那么容易便能传回来的。
  初岸在程家停留了几日,有些惊奇的发现之前那些个仗着辈分曾刁难过程亦卿的人,全都不见踪迹。
  按照程亦卿给他的说法,那些个人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年岁已高,理应过得悠闲些,便纷纷解下身上的事务,退隐去了。或在自己院中安安分分的喝茶睡觉,或出去见见世面。
  执子黑白棋
  棋局手中现
  默然的眼看世间争乱
  谁知你心中执念
  还是少年人
  挑一身重担
  再无年少风流
  一双清眸
  冷眼旁观人世百态
  谁知你所求所愿
  木鸟划过天空
  书信失落了谁的眉眼
  记忆定格在离别瞬间
  尸骨不明是北疆传言
  木笔阁是历任程家家主的居所,自从程亦卿承了家主位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
  初岸来到木笔阁时,入眼便是树荫下下棋的少年,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程亦卿的身上,多了几分梦幻的味道。
  在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了宋羽楚,那个与程亦卿长的十分想象的姑娘。
  程亦卿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棋,并未注意到来人,思绪不知不觉跑向远方。
  今天是他姐姐的生辰,他记得清楚去年的今天,他一个人对着一桌精美的吃食和一碗用一根面做成的长寿面。
  他一个人看着他们冷掉,最后撤掉,泯灭了内心的欢喜一场。他记得他在那之前收到他姐姐的家书,说一定会在她生辰那天之前赶回去,说要给他介绍他未来的姐夫让他认识。
  可为什么就再不回来了呢?
  其实他姐姐在家书中并未提到姐夫这个字眼,但是以她姐姐的性子,突然说要带一个异性朋友给他认识,让他准备。
  不是姐夫又是什么?
  他还记得他姐姐离开时对他说:亦卿,快长大吧!他如今长成了可以挑起一族重担的人,可她人呢?人呢?
  他其实还记得许多和他姐姐有关的事情,有的很清晰,有的已经模糊了。程亦卿烦躁的将手中的棋撂进棋盒里。
  “心情不好?来一局?”初岸十分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
  看到来人坐下,在对方收拾残局的过程中,程亦卿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对初岸道:“来一局。”
  “亦卿,帝都丞相一位的事,你可听说了?”
  “听说了,但帝都的事程家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插手。”
  “我大概要去帝都蹚一蹚这趟浑水。”
  程亦卿放下一颗棋子,有些许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他道:“我一直以为你会明哲保身,不会沾染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