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受伤的刺猬先生

  “我身边的人都问我,我是不是喜欢你,全世界都是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偏偏你不知道。”
  张槐序走了,消失在雪色里,背影孤独寂寥,像负伤的,高傲的刺猬
  为什么,我把事情搞成了这样。
  我蹲在围栏边,眼泪就流下来。没有多么具体的原因,因为心痛,所以,眼泪自己流下来了
  之前我看到过一个心脏病人,谈心脏病突发的感觉:
  心就像被从天而降的大石头碾碎了,根本就没办法呼吸,感觉自己要死了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原来会这么难受。那当初,沐熙当着羽丘的面,跟我表白的时候,她的心,又该有多痛。
  “小鸽子”
  朦胧泪眼间,我听到羽丘在喊我。她的表情,似乎是在告诉我,她看到了一切。
  我几乎没有丝毫考虑,就扑了上去。
  “羽丘,明明是我不对,是我拒绝他,是我对不起他,可为什么我的心好难受,好像,是我被拒绝了一样,好痛,真的”
  她搂住我,轻拍我的后背。
  “小鸽子,你没错,张槐序也没错。感情的事,我给不了你意见,但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办事。感情不是交易,没必要几斤几两都算得很清楚,相互喜欢,不就行了吗?”
  “羽丘,他太好了,我不想,我不想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可我也不想看到他现在这样难过。他因为我拔掉了身上的刺,我却把他丢在了雪地里”
  “小鸽子,听我的。不要再去想了。我了解张槐序,他不会恨你,你们还会是朋友,相信我。”
  如果我没有听到那个关于硬币的故事,或许我还能厚着脸皮,和张槐序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可现在,我欠他的,还还得清吗
  次日傍晚,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宿舍里,袁琪琪坐在我床边打游戏。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记得昨天,羽丘来了,我哭着哭着晕了过去,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啊小宝贝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袁琪琪听见我的响动,一下子扔掉了手机,抱住我。
  “琪琪?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坐起身来,敷在头上的冰毛巾也随之掉了下来。
  “你好好躺着,还发着烧呢。”路之瑶端着一盆清水走过来,点点我的脑门,“你呀,昨晚哭得眼睛都肿了,是一个女孩子送你回来的,没把我们吓死。怎么样,好点了吗?”
  昨晚
  心又抽抽地疼了一下,这一疼,眼泪又自己下来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问了。不哭不哭”路之瑶抱住我,像给小动物顺毛一样扒拉我的头发,“没事,过去了”
  她们觉得我仿佛是个玻璃娃娃,怕我碎掉的紧张样子,让我的心情好了一点儿。
  原来被人为在身边照顾的感觉是这样的,好像一下子觉得自己重要起来了。
  心情平复一些了,我开始翻手机的:未接消息。
  第一条是羽丘的,零零散散地嘱咐了一大通,说是已经代我去点名了,她似乎也很喜欢我的室友,尤其是袁琪琪。
  第二条,是张槐序的。
  “我很好,不怪你。”
  简单的六个字,回答了我最想问的两个问题。
  明明伤他的人是我,现在怎么是我反过来被安慰了?
  放下手机,我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跟我现在的心情一样,堵得慌。
  琪琪和路之瑶都外出去参加活动了,临走前,嘱咐我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多想。
  在她们看来,或许我才是被辜负的那一方,她们并不知道,我那顽劣的秉性。
  那段时间,我没见过张槐序,一次都没有。他来找过我,但我都将他拒之门外,看他是怎样在我的寝室楼下打转,最后失望离开的
  或许因为心中的歉疚和心结,我的身体一直病着,直到月底都没有好转的趋势,整个人瘦了一圈,晚上经常失眠,白天又正常去上课。
  “离歌,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对自己好一点。”那是我这段时间里,听到的最多的话。其实我并没有因为愧疚就故意去糟蹋自己,只是很自然地就变成这样了,而已。
  而我最近一次见到张槐序,是在马哲教室里。他们系的课正巧和我们系是同一节。
  那天,我们整个寝室起床都迟了,琪琪和路之瑶顺理成章地想放弃那堂课。于是我只好随便在睡衣外头裹了个外套,连头发都没梳就去上课了。
  我赶到的时候,教室已经坐满了人。
  我低着头在教室徘徊,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一屁股坐下去了,都没来得及看看身边坐的是谁。
  “咳咳”我尽量忍住咳嗽。
  旁边的人顺势拍了拍我的背,让我好受些。
  “谢”我转过头去,却发现身边的男孩不是别人,就是张槐序。
  他看我的眼神没有怨恨,反而微微蹙着眉,目光柔和。
  我本能地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狼狈,怎么穿得这么随便就出来了。
  马哲课很无聊,但要记的内容很多。地中海教授讲课的声音很小,又很柔,我笔记记着记着,忽然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一缕阳光打在张槐序的脸
  上,显得他的气色格外不好,手边的一次性塑料杯里的水还在往外冒着热气,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抄笔记,完全没注意到我醒了。
  他没出声,我又不敢出声,所以,我假装还睡着,眯缝着眼悄悄看他。
  他消瘦了许多,下巴上也有了些许的胡渣,眼里带着一点儿血丝,只有坐姿还算挺拔。
  我病了,他也病了,而且比我病得更重。
  他抄完了笔记,瞟了我一眼,我连忙把眼睛闭上。我听见他往我包里放东西的声音,随后,便是脚步声,和他离开时带走的那阵微风。
  待脚步声走远了,我才将头抬起来。
  书包已经整理好了,杯子里泡着咖啡色的药水,杯子旁,放了两粒彩色玻璃纸的糖果。
  我翻开笔记,这堂课的内容,几乎一字不差地记下来了,还划了重点,标注了口诀,洋洋洒洒,足足有三大面。
  望着空旷的走廊,我将笔记本抱得更紧了些。
  那时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会错过,因为总有一个人在暗恋
  期末考之后,我该回乡下姥姥家过寒假的,但在此之前,我想先去见见安羽丘。
  我们约在学校附近一家新开的咖啡厅里。天上下了点小雨,雨点在玻璃窗上蜿蜒着。
  “呼,这鬼天气,气死老娘了。”羽丘咋咋呼呼地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甩了甩被淋湿的头发。
  “怎么样?小鸽子,感冒好点了吗?”
  “嗯,还好。”
  她的妆容越来越浓了,身上带了点淡淡的烟草味。或许是上了大学,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慢慢变得成熟吧,羽丘从来就不是家长眼中的好孩子。
  “怎么今天想到要叫我出来了?”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她仿佛看穿一切似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嘬一口,笑嘻嘻地问我:“还是因为张槐序吧?他不会还在生气吧。”
  “没有,他没有生气。我只是觉得,我是不是该为他做点什么,可我又不知道做什么才能让他好过一点儿。”
  “小鸽子,那我问你啊,渴的人你该给他什么?”
  “水啊。”
  “饿的人你该给他什么?”
  “食物啊。”
  “那就对了。张槐序他什么都不缺,他只缺你对他的喜欢,所以,你除了以同样的心去喜欢他,其余的你给他什么都不管用。”羽丘一本正经地说,
  “张槐序这个人,倔得很,别扭得很,自尊心又偏偏强得要死。所以我劝你啊,不要想做什么事去弥补他,这样,你反而会更伤他的心。”
  我以前从来没觉得,那个大大咧咧的安羽丘,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安羽丘,是这样一个心思细腻的人。
  “你啊
  ,就是想得太多。要是换成别人敢这么欺负我张大人,老娘早就拿棒子上去跟她干了。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小鸽子呢?”安羽丘宠溺地捏了捏我的鼻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姐都无条件支持你。”
  “羽丘,你真好”
  “废话,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啊”
  咖啡厅的会晤没有维持很久,羽丘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好像很忙的样子,我也不好意思再留她。
  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几通电话并不简单。
  算了,或许就是我想太多了。
  送走了羽丘,我简单地回寝室收了一下行李。
  我把行李搬到楼下的时候,习惯性地朝湖畔边的杨柳树下张望。以前,张槐序总会坐在那个黑色的行李箱上,一边玩手机,一边等我。
  可今天,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心里一下子就失落起来。
  就是啊,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的,怎么可能会跑过来自取其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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