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牧之
“你好。”
张扬表面镇定自若,心里多少有些尴尬,打了招呼,让开门,等唐言蹊进来,这才关了门去卫生间。
转身的时候听到她与老爹问好,嗓音清甜娇脆:“张老师好。”
张扬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张微又跑出来了,正坐在沙发上与唐言蹊低声聊天,想来见唐言蹊来了,她又改主意,要上午学物理了。
张扬回房间继续自学乐理,他起初对于音乐多少都有些抵触,但通过这些天的学习,却发现还蛮有意思的,且性命攸关,学习自然格外认真。
几个小时很快过去,张扬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导致老妈严重怀疑他偷偷跑去网吧里,打开门过来确认,才把张扬从专注学习的状态中惊醒。
来到客厅,发现所有学生都已经离去,也没看到唐言蹊,张扬心里暗暗吐槽张微,还好朋友呢,都不知道留人在家吃饭。
吃罢饭后,张扬睡了一会,但忘了定闹钟,爸妈也没来喊,一觉睡了一个多小时,起来的时候脑袋还有点沉,去卫生间的途中一直在拍脑袋,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来等着下午上课了。
这两人都不熟悉,不过都是妹子,张扬礼貌地笑了笑,正要去卫生间,又有人敲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这节奏有些熟悉,张扬走过去打开门,唐言蹊清纯稚美的脸庞再次出现在门外,这次换张扬早有猜测,她却显得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扬觉得她脸颊似乎红了红,但表现的依旧落落大方,微微欠了下身,颊上梨涡浅浅,很礼貌地甜甜笑道:“学长好。”
“你好。”
张扬同样礼貌而客气地回应,转身去卫生间,同时偷偷地问洛神:“你说她怎么做到的,每次都刚好在我上厕所的时候来?”
洛神淡淡地道:“你脑补出来的。”
张扬立即没了说话的兴趣,在卫生间里蹲了个大号,好一会儿才出去,唐言蹊下午也是来补数学的,并没有在客厅里。
张守一有四个班,所以每节课要讲四遍,他的学生每隔一天来一趟,而方浅雪同一节课也要讲两遍,她的学生每天都要过来。
唐言蹊报了两个人的班,所以每天都会往张扬家里来,区别只在于有时一天一趟,有时一天两趟。
张扬连续好几天都没出门,所以每天都能看到她,但没有过任何有效交流。
十七号的上午,张扬接到了汪祺远的电话。
其一告知他《射雕》的连载计划:初定于下周六的正刊连载,第一期直接登前两回,此后每周一回。
之所以第一期就连载两回,是因为武侠四大家之一的春秋客,其新作也将在同一天开始连载,按金榜的前期宣传,第一期就会直接登两回。
寒窗想要直接拿射雕跟金榜打擂!
张扬对此自然没有意见,但提出希望能够同步在寒窗文学网上连载。
汪祺远对此多少有些意外,但并没有直接拒绝,只是说为了保证文刊的优先级,网络的进度要放慢,具体可以等他明天来寒窗总部再讨论。
这就是其二:张扬明天要去寒窗总部签合同。
汪祺远特意解释了一下,以往文刊连载很少会签合同的,但近些年来一切都在正规化,连载也要签署合同已是常例了。
张扬对此自然也是愿意的,虽然有老爷子的关系在,不必太担心汪祺远玩手段,但他面对的并不是汪祺远个人,而是寒窗文学报,以张扬的经验,个人面对企业再怎样小心都不为过。
他原本就有意在正式连载前先签合同,只是那天没好意思直接提出来而已。
此外还有第三件事:连载的笔名。
这个问题张扬同样早就想到,并且已经纠结好一段时间了。
他不太想再用前世的笔名,因为里面有当初认为会携手一生的那个女孩的名字,而他如今心态大改,觉得起那么个笔名简直傻透了,自然不愿再用。
但到底叫什么,却着实为难,太接地气的肯定不行,网络文学尚未大兴,作家依旧是一个很有门槛的正经职业,张扬并不打算用笔名来标新立异。
由于四大家带起的风气,如今的武侠作家笔名多用三字,洛生泳、商宫羽、春秋客、宋雅风、谷梁刀都是如此,要是叫个什么少什么番茄土豆的,虽然张扬看着亲切,可读者看起来肯定违和,且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路人缘。
他是要吸粉的,自然想要个好听点的文雅一点的名字。
洛神倒是给过一个三字提议,叫张慕依,被张扬直接否决。
他曾想过许多个比较有寓意的名字,比如张君宝、扫地僧、风清扬、张无忌、韦小宝、侯龙涛之类,但均被很快否决。
这会儿没办法再拖,张扬想了想道:“就叫张牧之吧,杜牧的那个牧之。”
这世界里许多文人仍有取字的习惯,比如老爷子就是,姓张,名从,字世伦,如今的年轻人虽然都不讲究这个,但老爷子还是给三个孙辈都取了字。
张扬字牧之。
张微字牧月。
张宇字牧行。
汪祺远将这三字记下,又说明天让人来接,张扬推托掉了。
中午爸妈补课结束,张扬把这件事情讲了一下,两人顿时提起心来,担心儿子去签卖身契,都要跟着一块去,然而人家约的时间是三点,两人都要补课,一时有些为难。
张扬劝了半天,老爹首先反水,难得地跟媳妇唱反调,但主要原因是碍于情面,觉得自己或者媳妇跟过去,就是摆明了不相信汪祺远,担心面子上不好看。
张扬并不认同这种观念,但这会儿自然是大力支持的,父子齐心,终于成功地打消了老妈要一块跟过去的念头。
中午吃罢饭后,张扬照常先睡了一会儿,然后打车到地铁口,再乘地铁来到寒窗总部所在的鲲鹏大厦。
这是青城的地标之一,出了地铁口,马路对面就可见巍峨高耸的大楼上那个金光闪闪的鲲鹏标志,张扬感慨了一下,住着拐杖过马路,到中间的时候,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速度,人行道还没过半,已经亮起了红灯。
这会儿总不能再退回去,张扬只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左手边一排排悬挂着龙凤蛇鸟各种标识的豪车,静静地停在那等他过去才敢起步。
画面壮观而心酸。
张扬十分后悔拒绝汪祺远让人来接的决定,并且更加痛恨自己脚上的石膏。
“你说我明天就去医院闹去,让人家给我拆石膏,医生会答应吗?”
“医生答应不答应我不知道,你爸妈肯定不答应。”
“呃……其实我爸妈那很好解决,年纪大了,总要慢慢劝嘛。”
“但是?”
“没有但是!……主要是我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一时的不方便是小,骨头长得牢固才是大。”
张扬走进大厦一楼大厅,迎面正见四五个中老年男人簇拥着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厅走过来。
所谓年轻其实是相对于她身旁一众中老年来讲,这女人望着似是也有三十许,一身黑白两色搭配的职业装,简约大方,长得极美,仪态端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身居高位,但并没有任何凌人之气。
张扬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两眼,然后才在她身旁的几个中老年男人之中看到了汪祺远
——实在是这女人太耀人眼目了,汪祺远就像是圆月旁边的微星,一点都不显眼。
张扬一张仍显青涩的学生面孔,又拄着拐杖,在来往都是职场精英的大厅门口其实也很扎眼,汪祺远很快看到了他,摆手打招呼。
如果没有这个摆手动作,张扬真未必会注意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