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若娣姨娘
“小泰，节哀顺便吧，你能活着回来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你如果再出什么意外姑婆可怎么或下去啊！”来者是奶奶的娘家侄子王知礼和侄孙王义祥。弋家突逢大难众叛亲离，已经是树倒猢狲散的下场，没想到平时走动并不多的王家还能施以援手，虽然大伯和表哥带来的只是一些米面之类，银钱更是少的可怜。奶奶弋王氏出身小户，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才女，和爷爷在学院相识相爱，不以色相嫁入勋贵之家被传为美谈。在小小的县城里原本子爵府也是门庭若市华盖云集，现在竟只有一家穷亲戚还有来往也算是讽刺了。
“放心吧伯伯，我会照顾好奶奶的。”弋泰明显说话兴趣不高。不知怎么原本跳脱的心性变得低沉了些。最近逐渐发现身体有些不妥，总感觉有些尾大不掉，浓浓的怪异的感觉让他没有多少说话的愿望，虽然这身体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伤病的略微沙哑更是平添了一些空灵。这身体很暖感觉极为温润，不像妖类化形的身体总有些暴烈突兀，但是就是感觉有些空荡荡的。也因此总是莫名的感觉到落寞——也许自己再也没有同类了吧。想起浮萍山的那些猴子，它们真可爱啊，整天无忧无虑的饿食山果渴饮山泉，追蝶戏蜂好不热闹，没有了自己这个大王它们应该能活的更肆无忌惮吧。余同尘，一个多好的名字，当年那游历人间的几百年也碰到过许多同类，猢狲本就好交朋友，每一次都是喝酒吃肉，畅快淋漓……只可惜大胡子道士那一剑将自己和过去割裂开来，这次的伤口和那一个好像啊，都是久久难以愈合。之前是妖，剑伤上堂堂正正判罚力量自己无可奈何；此次为人，剑伤里阴冷诡异的气息自己又是束手无策。
看着孙儿怔怔的看着胸口的伤口发呆，老太太不禁悲从心来。心知孙子怕是承受不住父母双亡的打击，别再出现什么意外吧。老人就是这样，哪怕自己一生坎坷，中年丧夫老年丧子，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孙子会不会伤心难过。
余同尘以前再历世的时候见过一个老头儿，老头儿缠绵病榻好几年后来又送走了老伴儿，他亲眼看着老头抱着孙女的头哭的全身颤抖，最后一边给孙女擦眼泪一边安慰孙女：“别哭，别哭。你奶奶去那边是享福去了。”那一刻这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妖也选择了相信死去有那个绚丽的世界、也有美好的来世。
“泰儿，过来，奶奶告诉你一件事。”老太太呼唤弋泰过去，悲悯的老人让人感觉很是慈祥。以前冥顽不灵桀骜不驯的猴妖竟然真的乖乖走到了老太太面前，低声叫了一声奶奶。“泰儿，你母亲可能没有死。”弋泰一怔，愣在了原地。作为一只在人间游历了几百年的妖，可能比较容易接受自己有一个奶奶，但是不太容易接受自己有一个母亲。“被带回来的应该是你若娣姨，你母亲和若娣姨情同姐妹，身上穿的本就是姊妹铠。两具尸体不好辨认了，但是两人修为的功法不同，你母亲出身书香门第惯使一把素剑，若娣家是武宗确实走的大开大合的路子。”老太太顿了顿又说“老妇人这些年见的多了也有了一些眼力，和你父亲同葬的应该是你若娣姨。去找一条出路吧，出人头地后找你母亲回来。我就在这里守着这个小院子，那些人不会伤害我一个孤老婆子。”
“可是奶奶你怎么办？”弋泰脱口而出这个问题，快到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泰儿放心吧，咱们家还是有几个真正的朋友的，华老头当年在你爷爷的帮衬下在西市口开了一间粮店，前天硬要给咱家一半的份子奶奶没要。你义祥表哥老是给人做工也不是办法，我就央求华老头腾出来半间房子给你表哥开一个餐点铺子。你表哥住在咱家里，也正好照顾奶奶。”老太太轻轻的抚摸着弋泰的脸颊说道。
老太太看着院子花木陷入了回忆中，若娣早就该嫁过来啊。若娣出自苏南徐家，虽然是庶出但是教养极好，修行也有些天赋。若娣和儿媳余笛在京城听雨轩为同窗好友，私情甚笃。不知道自己木头一样的儿子怎么就俘获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儿子大婚的时候这丫头赖在新房了迟迟不肯离去，直到夜深了才失魂落魄的从新房里被愤怒的笛儿赶出来。那天若娣在花园里练武练到了天亮，第二天就不辞而别回家去了。若娣在泰儿降生后没几年忽然来投奔，在家里一住就是十多年。若娣和笛儿以姐妹相称，自己怎么不知道若娣什么心思，只是他们三个人都装糊涂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其实好多外人甚至都不清楚笛儿和若娣谁才是弋家主母，笛儿甚至有些乐享其成，就是不知道儿子在闺房里遭了多少白眼……多好的孩子们啊。也好，曜儿和若娣没有成为夫妻却同穴而葬，若娣终于成了自己的儿媳，笛儿若是知道把若娣先葬在曜儿身边应该也会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