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硌牙没

  白马驮着女人在夜色中狂奔,慕容玄落清冷又夹带杀意的神情有了些许柔和。
  佝偻男子看到了,傲然冷问,“您脱离黑袍军,就因为这个跋扈任性的女人?”
  跋扈任性?
  玄落浅浅一笑,他没回答,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大首领让您立刻返回总寨。”
  “我说不呢?”
  “可以等您杀完人再走,不急。”
  玄落终于收回视线,盯着油盐不进的倔强老头儿,“乔公,十几年了,你还是这么和稀泥!”
  乔公察觉到玄落再次闪现的杀气,他纵身急速后跃,仅剩的黑鸦也跟着主人向北方遁去。玄落没有理会,朝钟妍消失的方向飞身离去。
  钟妍到八公桥船坞后,叫醒船头儿,催他立刻返回鹤仁。
  船头儿睡的迷迷瞪瞪,看到那张阴沉要杀人的脸,顿时清醒。他急忙叫醒船工,下令立刻开船。
  钟宅
  钟则给女儿送梨汤时,才发现宝贝疙瘩不见了。他颤抖着抓着管家的手,“这丫头不会去东都了吧,她偷跑去东都了,是不是?”
  钟则跌跌撞撞往外跑,边跑边吩咐,“立刻派人去东都找,等等,钟曦在家吗?”
  “公子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小兔崽子!找钟斐,他肯定知道钟妍去哪儿了,快去。”
  说话间,钟曦已经跨进正门那块又宽又厚的门槛。脚跟还没站稳,就看见老爹急赤白脸的朝他冲来。
  这情形钟曦熟,他麻溜转了脚尖的方向。
  钟老头儿一个弹跳扑到儿子身上,“你姐姐去东都哪儿,说,快说。”
  “钟妍去东都了?”
  “你小子,别以为瞒着我就不知道,快说。”
  蠢女人去了东都,那她要找的人只能是盘龙盟大佬白玉啊。她为什么找他?我天,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
  钟曦被老爹抽打的间隙,想起白玉那张英挺儒雅的脸和高大精壮的身段。这家伙要是被钟妍看上……那是蠢女人的造化啊!
  他慢悠悠的说道,“爹,我姐找我姐夫去了,您甭担心。”
  闻言,钟则怔了一怔,又猛烈抽打。
  “浑小子,你姐夫是金三公子金律,瞎说什么。你现在就给我把人找来。找不来,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钟曦揉着发痛的屁股,边走边嘟囔,“那金三混帐的跟王八蛋似的,怎么偏偏给钟妍挑了这么个男人。”
  钟则没跟去东都,就在船坞等,一等就是三天三夜。
  钟妍从船上下来的刹那,钟则所有的怒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跑过去,紧紧抱住一身狼狈的女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钟曦也没去,他让钟斐去了。瞅着老爹去恭房的空隙,他揪了揪钟妍的衣袖。
  “看上白玉了?”
  真是哪壶不开精准的开哪壶。
  钟妍好没精气神儿的白他一眼,“狗拿耗子。”
  钟曦又道,“他看不上你吧!”
  言之凿凿,语气笃定。钟小姐那被疲累掩盖的闷火又窜了上来,她抓住他的手,冲着虎口狠咬。
  “呀!!!”钟曦惨嚎,“我说中了,你也不能变成狗啊,想咬死小爷!”
  钟妍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一边儿,她撇了钟曦一眼,又撇一眼。
  钟曦忍不住了,“有话问,有屁放。磨磨叽叽跟小娘们儿似的,膈应谁呢。”
  钟妍往他身边凑凑,“你说,像白玉这样的男人,会看上什么样的女人?”
  钟曦微挑着眉稍,打量着眼前情窦初开的女人。
  此品种,虽不甚貌美,但身材还算窈窕,前凸后翘也算有料。脸蛋多肉,摸起来估计手感也不错。只可惜,这冲杀人的性子!!
  见他摇头不语,钟妍急了。
  “膈应谁呢?快说。”
  “这我得直说,你离我远点。”
  女人乖乖的顺着长条凳往后滑。
  “像白玉这般风流儒雅又结实硬朗的男人,一般会喜欢这样的。”
  女人睁大了眼睛。
  “肤白貌美、温柔贤惠是基本。知书达理、通晓文史典籍是必备。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时不时还来个琴棋书画陶冶情操那就是绝配。”
  女人绷紧了眉毛。
  “诶,你见过三哥哥和三嫂子吗?一个弹琴一个作画,一个吹笛,一个舞剑。你再想想你,你和白玉,你俩能有什么画面。一个儒雅翩翩玉公子,一个……一个你,母夜叉、母老虎,犟头驴,动不动还烧……”
  钟妍忍无可忍,握紧拳头,一下子站起来。
  她和钟曦本分作长条凳两端,她这突然站起,毫无防备的钟曦一下子跌在地上。
  钟则从恭房回来,看了眼地上龇牙的钟曦,拉着钟妍就走,“乖女啊,咱回家了。”
  “爹,”钟曦追上去,指着虎口上的牙印儿,“她咬我。”
  钟则皱着眉,拖着钟曦的手,仔细的看了又看。
  他说,“皮糙肉厚的。”他又看着钟妍,心疼的问,“硌着牙没?”
  钟曦:“……”
  钟妍:“……”
  回到家,钟妍很是认真地想了钟曦说的话。如果,白玉喜欢那样的姑娘,那自己就变成那样的姑娘好了。
  啥大不了的事儿!
  自那以后,她见人说话,嘴角总挂着一抹不高不低的弧度。眼睛也是,眯眯的。举止谦恭,没半点毛病,连管家那常年不见长的白胡子都遮住了下巴。
  这日,她用这副模样跟钟则吃完晚餐,以手帕遮面,起身冲老爹福了福身子,轻声道,“女儿吃好了,女儿先行告退。”
  钟则看的目瞪口呆。
  管家亦是,他花白眉毛下眨巴的精亮小眼看到了钟妍转身之际攥紧的拳头,咬紧的牙关,还有那眼底散发的撕人怒气。
  他俯身上前,颠了两颠,道,“老爷,我瞅着,小姐是不是快憋不住了?”
  钟则放下筷子,急问,“小姐房中还有值钱的玩意儿吗?”
  管家摇摇头,倏地又想起,“脚榻!那可是楠木的。”
  两人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半晌之后,钟则自我宽慰道,“妍儿是睁眼瞎,她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