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 8

  朱绡绡的事情告一段落,赵倾云才开始潜心研究诗文,在乌桕街做起学问来。
  为了博得林长竹的青睐,她昼夜苦读,逐字逐句考究,不敢有一丝懈怠。
  林紫荆常来找她,还跟她同住好多天。苏虞也来找她,于是,在赵倾云写字、认真读书之际,丝毫不知有一颗爱情的种子在她身边悄悄生根发芽了。
  林紫荆说:“我只是说说,你怎么真的去买了?”
  “我看你喜欢,就买了些来。也没什么,谢谢你教阿慕唱歌,这个算是阿慕送你的吧。”
  两人声音都温柔至极,还有些腻歪。赵倾云好奇地回头看去,那边苏虞怔怔地看着林紫荆,林紫荆神色娇羞可喜。
  “紫荆,你真好看。”苏虞这个表情有些痴傻。
  林紫荆甜甜地笑着,她手里拿着一只纸袋,想来是苏虞送她的礼物。赵倾云想,为什么我没有?
  某种难以描说的情绪在蔓延,空气微甜,是谁在怦然心动?
  赵倾云懵了,“你们干嘛呢?”
  她突然出声,那边两人都闹了个大红脸,尴尬起来。
  赵倾云围着二人打量,林紫荆抿了抿嘴角,索性躲到房间去了。
  林紫荆不在,苏虞也就不装了,直接表明心意,“姐,我喜欢她。”
  赵倾云伸手打了他一下,怪不得最近苏虞这么乖,一直叫她姐。无事献殷勤,果然是要摘她的花。
  “我以为你来这么勤,是蹭饭来的,没想到吸引你的不是你姐我出神入化的厨艺,而是紫荆的美貌。”
  是她低估苏虞了。
  苏虞嘿嘿笑道:“姐,不能这么说。这世上谁还能比你美呢?紫荆啊,她温柔可人,我们性格特别相投。她也很喜欢阿慕,以后就多一个人照顾阿慕了。”
  苏虞这是连结婚的事情都计划好了,赵倾云说:“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上道?目光挺长远嘛,还打着你外甥的幌子,你不傻啊!”
  “我怎么傻了?我姐姐那么有本事,那么聪明,姐,你也聪明,你们怎么也不会有个傻弟弟啊。我沾沾你们一点点聪明气,我就聪明啦!”
  苏虞嘴异常甜,笑得更哈巴狗似的,赵倾云心里还有些转变不过来。本以为他就是个傻小子,没想到他也开始打女人的主意了。他可不傻。
  林紫荆,相貌秀美,品行端庄。他是林长竹独女,自然也是文化人。
  门当户对,情投意合,这不是很快就能天地为证、共许此生了。
  赵倾云在想,原来爱情也可以来得这么自然,这么顺畅。她这心里怎么有点羡慕,进而有几分嫉妒了?
  见赵倾云不说话,苏虞问:“姐,你不支持我吗?”
  “要是你爸妈不同意呢?”赵倾云问。
  苏虞轻松笑道:“不会,我妈昨天还跟我说,让我对紫荆好点儿,让我多送她些女孩子喜欢的礼物。”
  如此令人嫉妒的一对!
  “姐,你去哪儿?”
  赵倾云换了衣服,说:“我不在这儿碍眼了,我出去一趟。”
  苏虞跟着她去关门,讨好道:“姐,快中午了,你可以晚会儿回来。我给你报销午餐钱”
  赵倾云夺过苏虞手里的钱,没好气道:“滚!”
  苏虞说:“好咧!”然后就把赵倾云关在了门外。
  赵倾云怀疑人生,什么时候自己具备了红娘体质,不知不觉中撮合了一对。
  闭关好多天,赵倾云出了乌桕街,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每天浸在书本里,赵倾云想,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这个感觉挺充实,也挺快乐的。
  她先去了邮局,这么多天了,朱绡绡应该给她写信来了。
  因为之前赵倾云疯狂地给林长竹写信,每天光顾邮局,她都和邮局的几个人混成朋友了。
  果然,朱绡绡已经寄信给她了。
  “赵小姐,既然你今天来取信了,就把那封信也拿走吧,本来是要下去才配送到乌桕街的。”
  不知道谁还会给她写信,赵倾云有些茫然地接过,定睛一看,竟然是韩南风写给她的信。
  邮局门口的大树冬日也不落叶,青绿可耐。赵倾云站在树下,先开了韩南风的信。
  “倾云,这些天过得开心吗?别人的事情,能帮则帮,无能为力时,也不要影响自己的心情。你笑起来很美。有一天,雨后初霁,我这边的风景变得亮丽了,我想到了你,就画下来给你看。再次问好。祝安。”
  队长的字迹端庄正楷,一如其人。简单的几句话,却很有心,看得赵倾云心里暖暖的。
  她打开信封里叠放的画,色泽温润,水彩生香,果然很美。
  天空澄澈,青山秀拔,山下有繁花,一层层的花浪如波。这很柔和纯净的世界,一如人内心的风光霁月。
  看来队长所在的地方很暖和,赵倾云看了看信封,寄信的具体地址很明确。她想,要是自己会画画就好了,可以回队长一封。
  上次韩南风画的画,赵倾云已经找人裱起来了。收到这幅画,她即刻去找人裱画。
  朱绡绡的信也很简单,她已经安定下来,请赵倾云不用担心。另外,她想把她在苏州的那套公寓卖掉,还了三少的十五万。这不失为一个彻底了断的办法。
  当然,朱绡绡不会再回苏州了,转卖房子的事情还得赵倾云代劳。
  赵倾云心想,自己一个平庸的人,每天也是很忙啊。
  两封信,一封给她快乐,一封给她安慰。赵倾云心情不错。
  前两天陈越来辞行,赵倾云给他做了一桌菜。陈越为了答谢她,特地送了一块手表给她。
  赵倾云不爱戴手表,只是装在衣兜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时间。
  即将十一点了,宽阔的马路上有了音乐和鞭炮的喧闹声。
  礼乐声飘,一排非常气派的婚车经过,长长的车阵,好久都没驶过去。周围的气氛都被带动得热闹起来,赵倾云经过在谈论的几个人,听到的重要信息。
  “是陈董两家的婚车,苏州两大商业巨头,终于合体了”
  “原来是董家大小姐出嫁,这排场真够大的!”
  赵倾云听清了,是陈绍和董瑾大婚。
  此时,她突然想到朱绡绡的一句话。
  “我们约定一生一世,没想到就在今天了,这一世好短啊!”
  她和陈绍没有约定过此生,可她曾经以为他是可以相伴此生的人。即便后来气他、恨他,可是陈绍的确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在意的人。
  因为在意,所以只有他是特别的。
  过去种种,都失去了色彩,不必再提。这个瞬间,她清醒地意识到,这段浮沉不定的感情终于戛然而止,仿佛是过了一世。
  这一世好短,这一世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