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抠门狙击手
杨晓乐打掉他的手：“是打动未来丈母娘，先开始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不愧是抠门狙击手呀，为了秒杀见面礼给你未来丈母娘，没少花工夫嘛！”
“要想少花钱，就得搭工夫，时间等同于金钱，你以为天下真有白吃的午餐，让你不劳而获啊。”
“服了你了，慢慢熬吧，不知道有多少人守株待兔待在电脑前跟你抢着下单呢，便宜哪那么好占。”
“我有技术支持，我管朋友租的服务器，这次起码有六成的把握。”何天宇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回房睡觉。
凌晨2点，客厅里传来杨晓乐振臂欢呼的喊叫声，何天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喃喃自语：“真被他拍到了，这小子有两下子。”随即倒下继续呼呼大睡。
杨晓乐初三那年家里遭遇了一场天然气泄漏的重大事故，夺走了他父母的生命，只有杨晓乐被侥幸救活。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并未给他留下多少遗产，迫于经济压力，他初中毕业后依个人兴趣上了当地的一所艺专，攻读电脑动画专业。业余时间，给一些动漫杂志画漫画稿赚些稿费，半工半读完成学业。
对于他来说，爱情大于一切，为了追求赵萌，杨晓乐赴京成为北漂大军中的一员。他先是去了业内某知名漫画家的工作室做漫画助理，经过几年的历练，再升至漫画主笔，直到能独当一面，隧自立门户创办个人的漫画工作室。
前两年租房时，杨晓乐在房屋中介处遇到来交房租的何天宇，都是同龄人很容易熟络起来，通过交谈居然发现俩人同来自G城更感亲近，恰逢跟何天宇合租的室友临时退租，杨晓乐便租下对方的单间，成了何天宇的室友。何天宇也很快见识到这位老乡室友强大的生活技能。
一张餐巾纸撕成两半用，剩菜一般不放在微波炉加热，而是放进电饭煲，趁煮饭时“蹭”电热，为省水从不用洗衣机洗衣服，喝完啤酒的易拉罐和饮料瓶都要收集起来卖废品，多用电子邮件，极少打手机，蹭用何天宇的WIFI上网……美其名曰将节俭持家进行到底。何天宇将他划归为“酷抠族”，不过跟杨晓乐一起生活也有好处，他很会做饭，当然买菜时也甚会讨价还价，厨艺水准决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大厨，让何天宇的胃对他的依赖之心日重。
作为一名资深的“酷抠族”成员，杨晓乐在创办他的漫画工作室时，将他的这项特质发挥到极致，从赶集网和58同城上淘来二手电脑和办公桌椅，自己埋头组装，并叫来做设计的朋友帮忙装修布置了一番，一间简约而富有情趣的工作室就此诞生。
隔天是周末，临近正午杨晓乐漱洗穿戴严正以待开着他的奥拓车来到赵萌租住的小区，赵萌从西单图书大厦做完市场调研回来，在楼道门口迎着男友。杨晓乐穿着他唯一一件质地精良的真丝衫，还是在木樨园服装批发市场淘到的尾货，显得颇为精神。
赵萌看到他两手空空而来，不免有些诧异道：“你就这样来见我妈？”
“我的见面礼在路上，一会儿就到。”杨晓乐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引起赵萌的好奇。
“做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我得提醒你，第一次正式见面印象分很重要，我妈可不好对付。”
“像我这么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大帅哥，咱妈不好意思难为我的。”
“那你就错了，我妈最爱辣手摧帅哥了，你要小心了。”赵萌微微一笑，忍不住调侃道。
到了门口，赵萌正要用钥匙开门，杨晓乐扯扯她的衣袖，干咳两声问道：“再帮我看看，头发没乱吧？这身衣服行不行？”
瞧出他的紧张，赵萌轻声安抚：“别担心，我妈没那么厉害，不会吃了你的。”
两人进了屋，赵萌没在客厅里看到李雪珍，忙扬声道：“妈，晓乐来了。”
过了好半晌，李雪珍慢悠悠地从里屋走出来，撇了杨晓乐一眼，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
赵萌碰碰李雪珍的胳膊：“妈，饭好了吧，我去厨房端菜。”
一进厨房她就傻了眼，冷锅冷灶，显然李雪珍没有做饭。她赶紧把李雪珍拉近厨房，问道：“妈，你没做饭呀，我不提前给你打过电话了，好歹准备一下？”
李雪珍抬高嗓门不悦道：“我又不是保姆，少使唤我，我没工夫伺候人，昨天不是剩了两个菜吗，你们随便热热吃呗。”
赵萌眉头紧蹙：“拿剩饭招待人家不好吧，要不咱们出去吃？”
杨晓乐在外面听到她们母女俩的对话，笑嘻嘻道：“不用麻烦，吃昨天剩下的就行，家里还有什么菜，我可以再现做几道，正好让阿姨尝尝我的手艺。”
“瞧见没，人家不介意吃剩的，家里只有土豆没别的菜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话毕，李雪珍扭头出了厨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顾自地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一脸闲适地嗑起瓜子。
“那我去热菜，晓乐，你陪我妈说说话。”赵萌冲杨晓乐使个眼色，他立马会意地点点头。
杨晓乐觍着脸凑上前，从兜里掏出几张券递到李雪珍跟前，讨好道：“阿姨，这些是我在别的网站做活动的时候，搜集来的各种券，有美发券、餐券和美容券，都是免费的，选的全是您家附近的店面，您没事遛弯的时候可以拿着券去店里消费。”
李雪珍瞅了瞅上面的内容，面色一松：“瞧不出，你倒是挺有心的。”
少顷，赵萌端上昨天晚上吃剩的两个菜——辣子鸡和红烧茄子，又临时炒了一盘土豆丝。
“我们家一向粗茶淡饭，你吃得惯吧？”李雪珍端着架子，阴阳怪气道。
“吃得惯，吃得惯，阿姨做得这个辣子鸡看着就有食欲，一看就是大厨级别的。”杨晓乐颠颠地拍着马屁。
李雪珍闻言嘴角挂上笑意：“算你识货，我做的菜，谁吃谁上瘾，我开小卖部那会儿，旁边那些店铺的街坊最爱去我那里蹭饭了……”她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呈井喷状往外迸发，赵萌偷偷跟杨晓乐交换一个会心的眼神，杨晓乐时不时地迎合着李雪珍的话，餐桌气氛融洽起来。
此时，敲门声响起，赵萌过去开门，一个男人拿着单子询问：“这是赵萌女士的家吗？您的按摩椅麻烦签收一下。”
赵萌接过单子，满脸狐疑：“对，我是赵萌，你们不是送错了吧，我没订过什么按摩椅呀。”
杨晓乐凑过来，跟搬运工人招呼道：“没送错，辛苦你们往里搬下，这是我订的，送给阿姨的。”
搬运工把硕大的按摩椅搬放到客厅里，随后离开。李雪珍也忍不住将目光投注到按摩椅上。
赵萌摸着按摩椅啧啧称奇：“你真有心，我就提过一次，我妈喜欢逛商场的时候坐里面的按摩椅，你就真买了一个按摩椅，这个牌子的我见过，挺有名的。”
李雪珍却颇为不满：“我去商场捎带着过过瘾就行了，家里本来就小，整这么把椅子太占地方，花钱大手大脚，一看就知道不会过日子。”
杨晓乐解释道：“阿姨，实不相瞒，这把椅子是我购物网上花500块钱秒杀下来的。”
赵萌惊诧道：“什么！这个牌子的按摩椅很贵的，你才花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价钱就拍下来了？”
杨晓乐颇为得意地回应：“我借了服务器，守株待兔了整个晚上才拍下来的。”
赵萌替男友说话：“妈，晓乐虽然没花多少钱，不过心血可没少费的。”
李雪珍嗔怪地瞪了赵萌一眼，神情缓和道：“晓乐，阿姨听说你做了一个漫画工作室，也算是个小老板了。我想听听你未来几年的目标是什么？”
杨晓乐忙应道：“我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为提高萌萌的幸福指数奋斗终生。”
李雪珍干咳了一声，道：“我想你没听懂我的意思，现如今不是你们爷爷奶奶那个年代了，几袋小米就能娶个媳妇，也不是我们那个时代，几床被褥连个家电都没有就嫁人了，我们家虽然是单亲家庭，可萌萌也是我捧在手心里娇惯大的，一般男人可招架不住，我们要找的是五养男人……”
赵萌皱紧眉头不解道：“妈，从哪儿冒出个五养男人？你还想让我嫁五次呀。”
李雪珍刮了她一眼：“别打岔，五养男人就是能养房、养车、养老、养儿、养老婆的男人，你觉得你是吗？”
杨晓乐坦然应对质疑：“阿姨，你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高富帅，但我郑重承诺，只要我脉搏跳动一天，我就会呵护萌萌一天，抗下养家的重任，力争做一个合格的五养男人。”
李雪珍并不买着：“虚头巴脑的话我懒得听，我是过来人了，男人的承诺有几个靠得住的，我直接挑明了吧，我知道你是个孤儿，我也不挑你的家庭，我嫁闺女的要求很简单，北京五环以里必须有一套不低于80平米的房子做婚房，这是最基本的配置条件，我话不多说了，你就看你能不能办到吧。”
碰了一鼻子灰的杨晓乐在赵萌的陪伴下无功而返，赵萌宽慰道：“我妈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的，她对你没有恶意，就是护犊心切，怕我受委屈……”
杨晓乐握住赵萌的手：“我明白，既然决定娶你，我就不会半途而废，再说阿姨的要求也不过分，我不会让我的女人跟着我过着朝不保夕四处租房的生活，别担心，我最近又接了几个新活，我争取用加速度提前变成五养男人。”
赵萌蹙紧眉头，试探道：“何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其实我现在工作尚不稳定，咱们眼下经济基础也不稳固，要不过两年再考虑结婚的事？”
杨晓乐故作轻松道：“放心，丈母娘的要求我一定会满足的，娶你是刻不容缓的事，你不知道我盼了多少年，刚认识你那会儿就想跟你求婚了，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还不够格，现在总算有点底气了，我可一分钟都不想再多等了。”
面对男友的执着，赵萌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其实她反倒隐隐盼着杨晓乐能知难而退，对这场婚姻她不曾抱有任何期望，更多的是半推半就的配合，不忍辜负杨晓乐多年的情义，看着他孤注一掷的姿态，反而让她压力倍增。临别，杨晓乐亲了一下赵萌的额头，看着男友依依不舍地离开，赵萌心底悄然浮起一丝歉意。
到了租住的小区楼下，杨晓乐停好车，正撞见何天宇在烧烤摊前等烤串，杨晓乐一屁股坐到何天宇旁边的椅子上，冲卖烧烤的摊主道：“师傅，再来20个肉串，两瓶啤酒。”
何天宇闻言警惕道：“靠，又想揩老子油水，你点的自己付啊~”
“兄弟，拜托你有点同情心，我被打击了，求安慰。”
“嘁，不出所料，一看就是被未来丈母娘收拾了，正常。”
“这么神，你怎么知道的？”
“像咱这样的北漂屌丝男能让人家老娘看着顺眼嘛。管你要房了吧？”
“这你都知道。”
“惯例嘛，猜还猜不出来。我算看透这个世道了，我们不是一夫一妻制，是一房一妻制。无房就无妻，多房就多妻。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为啥老婆叫大房、二房，现在想明白了，古人都比咱们有先见之明。”
“你可真能掰，谁给你灌输的这些歪理邪说？”
“这话不是我原创的，网上看到的。”
“我大概算了一下，这些年攒下来的钱，倒是足够按揭咱们小区一套40平米的小户型了。”
“你可以啊，无愧抠门狙击手的名号，都省出一套房子了。”
“可赵萌她妈说了，得要五环以里一套80平米以上的房子才够得上基本条件，看来得继续攒钱了。”
“那你比我这个月光族可强多了，一年一年光攒下年龄了。估计没女人敢嫁给我。”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也就临时搭个伴，那个主儿我可不敢娶进门。要说别的女人是消费品，她绝对是其中的顶级奢侈品，跟我都不是一个级别的，根本上不到一条船上，我很有自知之明。”
“……”
俩人猛灌啤酒一通豪饮，同是天涯落魄人，都有一大堆苦水可诉，彼此尽情抒发着各自心中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