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章 吃个飞醋
叶拂灵跟着吓了一大跳,握紧手里还没啃完的糖人儿,惊呼出声,她又要照顾飞起来的绸巾,又要顾着手里的糖人儿,还要紧紧抱住银面男子以防自己摔下去,两只手根本顾不过来。
但是在银面男子的马上,她也不好怪怨什么,万一她脾气太冲了让这位爷心里不舒坦,把她直接丢下马了该怎么办,她只能自己生生憋下这口气,眼巴巴地望着他,不太明白究竟怎么就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了。
方才不是还主动和她闲聊来着么?
叶拂灵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马儿跑至花间事,两人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下了马,银面男子丢给她一颗药丸,淡声道,“吃下去,会改变你的嗓音。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恢复。”
叶拂灵乖乖地服下药丸,跟在他身后,和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他的随侍一起进了花间事,她整理了一番脸上的绸巾,左右看看,发现没有熟人之后,长舒了一口气。
似是一早就在花间事里面定下了位置,一名花间事的奉茶婢女径直将银面男子带向三楼一间雅座。
叶拂灵正想着,这样封闭的房间要如何参与辩驳会,就见那位奉茶婢女走到雅座前面,将厚厚的一层纱幔撩了起来,紧接着,叶拂灵的眼前浮现出了对面的阁楼。
原来是这种回环的阁楼。面前的纱幔留了一层,大概是为了遮掩住里面的人影,不让别人能随意将他们瞧得仔细;而纱幔后面还有一层珠帘,是玉石制成,在微风拂过的时候叮当作响。
三楼的阁楼对面和这边并无二致,想来都是些有权有势之人,但没哪个像银面男子这样多隔了一层帘子的。
而一楼和二楼就简单许多,一些文人墨客三三两两在客堂里围坐在一个茶桌边,她能看到的是,一楼里都是男子,二楼里都是女子,泾渭分明。
叶拂灵一眼就在一楼那堆男子中望到了叶橙瑜,她觉得有些奇怪,既然三楼坐着的都是达官贵人,那为何这些参加选妃的千金小姐们不能坐在这里面呢?
她看了眼银面男子,然后拍了拍身旁惊蛰的肩膀,轻声问道,“三楼都坐的是些什么人呀?我怎么看见叶府的三小姐也在下面?为什么她不能坐在三楼?”
惊蛰听完后,抬眸先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主子没有阻拦他说话的意思,他才解释道,“叶姑娘有所不知,这座茶楼的规矩是,不论钱财或是权势,但凡和茶楼老板的关系一般,就不能坐雅间。我家主子和茶楼的老板是至交。”
惊蛰本想说茶楼老板的名字,仔细一想,好像前些时日,某人还借着主子的面具打叶姑娘的主意,所以他把“霍白槿”三个字在喉咙口转了又转,最后咽下了。
他还是不要多嘴了罢。
听完惊蛰所言,叶拂灵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方才说话的声音真的变了,她不禁往银面男子那里瞟了一眼,想来他也是吃了这个药丸的罢?才总是让她听不出是谁。
如今酉时已过三刻,来的人越发多了,叶拂灵观察了在座的文人墨客和闺阁小姐,他们有的手里拿着稿纸,有的紧紧握着扇子,有的正和身边的人交谈寒暄,都像是有备而来。
彼时摄政王生辰那日,只公布了要在此次辩驳会中选王府客卿,以及说明了这次的辩驳会闺阁小姐也能参加,若有哪位小姐能辩得魁首,那么这位小姐就是这个月的选妃的魁首。
摄政王借着这么一场辩驳会,目的很简答、很明了,也就是他自己说的:选客卿、选妃。
这一场辩驳会,萧浮光定会在暗中观察,他看人的重心无非就是有和他不谋而合的思想、能说会道、可以帮他在朝堂上压过叶之臣,所以,这次辩驳不一定只有辩论的魁首才能入得王府,大家的机会还是很多的,尽量往萧浮光的思想上靠拢即可。
萧浮光在公布辩驳会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贴出主题,也没有给任何暗示,只说了辩驳会开始前一刻再公布主题,届时乞巧节酉时三刻,花间事茶楼相见。
如今时辰已到……叶拂灵正想着怎么还没人出来,就见大门正对着的阁楼上忽地“哗啦”一声兜风的巨响,一幅画从上拉到下,在众人的惊呼中徐徐展开。
叶拂灵纱幔后,仔细打量那幅画,只听楼下有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这不就是咱们朝阳城里的景致吗?”
“瞧着好像是玉首塘那边,你看,我记得玉首塘的楼,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往这边走好像是你家呀!”
“是啊,再往前面就是一座酒楼,还有集市,那边是张家摆的摊子,他们家卖的馄饨可好吃了,生意好着呢!”
“你说摄政王给这么一幅图是何意?”
“嘶……我大梁国的都城繁华,盛世长安,应是在说这梁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罢。”
“不对,现如今梁国和黎国已经势同水火,想必黎国正拉帮结派准备攻入我们梁国,我看这幅画是在讽刺朝阳百姓愚昧麻木,不知危机已步步紧逼,还安于现状。”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黎国有虎狼之心,想要攻入最为昌盛的黎国自然是筹谋已久,朝阳城内普通生活的百姓手无缚鸡之力,只求食能果腹、家人温饱,如何抵挡?又如何能不安于现状?如何能让所有百姓都只管兼顾大义?他们管得了国,便顾不上家,我们身为百姓,先顾家后顾国,何错之有?”
“非也!古语有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百姓愚昧至此,先家后国,实乃悖古人论。”
“……”
这幅画才挂出来不过片刻,便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众说纷纭,争辩得脸红脖子粗,似乎所有人都抓住了摄政王想要大家争辩的重点。
叶拂灵听他们争辩了一会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家国大义的取舍固然值得争辩,也确实应该是摄政王评判一位客卿是否与他的思想不谋而合的标准,可是,这样的主题,未免不太适合在座在站的各位大家闺秀来争辩。
因为在这个时代,身为女子的她们并没有资格说为国效力、忧心天下这样的言论,或者说,就算她们发表了意见,也只是站在思考的角度,不能实践,这就局限了许多人发言的勇气。
身为女子,她们一旦站出来说什么百姓应当以国家大义为先,应当投身抵抗黎国的队伍中,就显滑稽可笑,难免沦为在场考取过功名的文人墨客们之间的笑柄。
所以,仅仅是这个主题的话,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