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死亡凝视
其中一位官差显然绷不住了，转过头偷掖着，噗嗤一声笑了笑。
另一位官差便正儿八经地道，“傅姑娘可能误会了些什么，我们只是问姑娘你是否有意，并未说送给你。我家少尹大人的意思是，姑娘若是想要，须得花钱买下来。”
“……”一瞬间，叶拂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顿了顿，她又展开笑颜，“那你们大人说的赏赐是什么意思？”赏赐赏赐，不应该直接赏直接赐吗？还带给钱的？
官差正经解释道，“想必姑娘也该知道，被官府查封的地方一般不会轻易卖出去。不怕和你直说，别人要买都是要走后门塞钱或者跟官府捞关系的，姑娘有功在身，才只需付给官府买下百合苑的银子。”
虽然他们说的也是老实话，但站在一边的初夏还是忍不住心中腹诽。
换成主子昨晚对他们几个下属说的话，主子想表达的其实是——她起先拿着五千两银子白手起家还不够丢脸的吗？帮她把官府这边的关系都处理到位了就让她花钱买座百合苑又怎么了？
说的是，主子也不是送不起区区一座百合苑，说白了，主子纯粹是想要让叶姑娘自己学会独立。想要百合苑，自己花钱。什么都白送给她，那要她何用？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当然了，主子也是考虑过叶姑娘的资产的，以叶姑娘现在的财力，想要买座百合苑并不难。所以，没必要白送。
不过，他们几个下属还是一致认为，主子主要是想要整叶姑娘好玩儿罢了，先让她知道自己受赏百合苑，心情一个大起，再让她知道要百合苑得自己出钱，心情再一个大落。
啧啧，男人啊……
叶拂灵听了他们二人的解释后，虽还是免不了觉得官府的做法太过戏弄她，但也觉得合情合理，她点头，“那我什么时候付银子？什么时候又能把百合苑给我？嗯……顺便再问一下，要多少银子？”
“百合苑地处繁华，装修齐整，一应俱全，少尹大人为姑娘出的价是一千两。傅姑娘若是觉得合适，等伤好后，直接带着银子来京兆尹府衙，面见少尹大人即可。”官差道。
一千两，并不算贵，而且若非他们上门询问，她也确实没有门路把百合苑拿到手，这位少尹大人已经很仁义了。叶拂灵缓缓点头，“好，多谢两位差爷，劳烦差爷再替我谢谢你们家少尹大人。”
“一定。”正儿八经的那位官差点头承诺下来。
另一位起先偷着笑的官差却笑问道，“最后还有一件事，纯粹是我自己好奇，想要请教姑娘，不知可否？”
叶拂灵不明就里，“差爷你问便是，我知道的一定老老实实回答。”
“那我便问了。”官差嘴角拈着笑，缓缓道，“不知姑娘……可有心仪之人？”
他身旁的另一位官差和初夏两人全都僵硬地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他：你在干什么？？
叶拂灵亦是瞠目结舌，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语言，清了清嗓子，挠着后脑勺道，“没有……”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脑中不自觉滑过一个人，扰得她的眼睛眨巴了两下，下意识垂眸，复又抬头。
“为何有此一问？”她追问道。
官差走到书桌边，垂眸睨着桌面上的小盒子，笑道，“因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东西，这上面的花纹是玉首塘特有的，而盒子的形状正好能放下一杆玉首塘的毛笔。但我看姑娘不像是那种爱好练字的女子，想来，这个是要送给某位男子的？”
叶拂灵一怔，面色如常地回道，“是，不过买回来之后还没有发现能让我把礼物送出去的男子。”
官差一笑，“打扰了，姑娘好好休息，告辞。”
叶拂灵点头和他们告别。
初夏跟着一同出房门说是送他们离去。
三人一直到走出云水间，初夏才倏地蹙起眉，问方才那“官差”道，“立春，你刚刚在干什么呢？？”
立春一笑，道，“我随意问问罢了，没那个意思。”他怎么敢跟主子抢，作死不成。
两人身后跟着的官差好奇地笑问道，“那你觉得，叶姑娘说的是实话吗？”
“是吧大概，我跟叶姑娘这么久，没觉得叶姑娘在感情上面有什么反常。那个礼物也确实是去玉首塘的那时候顺道买的，一直没有送出去。”尽管初夏这么说，却也忍不住把好奇的视线落在立春身上。
大家都知道立春很能洞悉寻常人不易察觉到的内心和细节，当然也能知道他方才问那一嘴之后看出了许多。
立春伸了个懒腰，笑吟吟道，“她说的是实话，但并不代表事实就是这样。没有心仪的男子是真，但她有一个让她记挂的男人，只不过这个男人还不是她心仪的罢了。”
“这个男人是谁？”初夏睁大双眼。
立春摇头，噗嗤笑出声，“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就行了。那支笔她本来打算送给谁，那就是谁咯。原本亲自来一趟就是为了帮主子解惑，不过如今看来，主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更睡不着。”
“睡不着？解惑？”初夏这些时日不在银面身边做事，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立春一笑，灿烂生辉，“我已经连续几天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还不都是为了陪主子下棋，主子睡不着，必须要拉一个人陪他一起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初夏问道。
官差道，“我猜是因为叶姑娘。”
立春却忽然敛起笑意，摇头肃穆道，“因为国家大事。”
“……”两人正要说些什么，余光一瞥，看到了不远处高楼上坐着喝茶且正看着他们仨的银面男子……那冰冷的眼神啊，那死亡凝视啊。
两人瞬间懂了立春方才不自然的神色是为哪般，神特么国家大事，这么说还不是因为强烈的求生欲。
立春和官差二人自觉往茶楼的方向而去，初夏则迅速转头往云水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