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为叶姑娘心急火燎

  紧接着,这号牢房里的犯人全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原本对叶拂灵被吊在一边滥用私刑漠不关心的犯人都开始哭天抢地地叫喊着,希望来人可以相救。
  来的人是阿满,前些时日一直是他在跟着叶拂灵。
  他以为叶拂灵只要在叶府就不会有什么事情,主子当然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叶拂灵胆子这么大会夜半三更出来,自己偷摸着跑出来了。
  若不是他刚好今晚在慕府轮班,听见慕北璿回到慕府之后和鱼稚的谈话,叶拂灵明儿个还不知道会被拖上堂怎么样。
  阿满皱着眉头迅速走到叶拂灵的面前,片刻都不敢耽搁地将她抱起就走。
  想来想去还是叶姑娘的伤势更加重要,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把她送到傅府去,由白露诊治着,再去通知主子……
  逃狱和杀狱卒什么的,对于主子来时候,根本就不是事儿。
  他抱着叶拂灵掠身而出,飞身上马,雨势愈发地大了,阿满顾不得自己被淋湿,脱下外衣来罩住趴在马鞍上的叶拂灵,径直往傅桐的府上跑去。
  傅府。
  不消片刻,他在傅府前刹马,掏出歃血营的令信,将叶拂灵一把抱下马,敲门喊人一气呵成。
  京兆尹的狱卒死了,一定马上就会有人连夜追查,他们是没办法处理这件事的,只能靠主子在朝堂里的势力,说到底,还是要赶紧上报主子。
  傅桐睡得正沉,被人叫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瞪瞪的,直到阿满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说明了情况,他的瞌睡一瞬间全都醒了。
  “你说什么?叶姑娘被人诬陷杀人,入狱了?你居然直接劫狱把人给带出来了?”傅桐皱紧眉,一边穿衣,一边问道,“受的什么伤?可严重?白露呢?去找了吗?”
  阿满点头,“我把叶姑娘放在客房了,劳烦你先照看着,我去禀报主子,处理劫狱和案子的事。白露要是来了,你记得叮嘱她帮叶姑娘上药,她被狱卒打了,惨不忍睹。”
  傅桐的衣服已经穿戴完毕,他一边开门往客房走去,一边回道,“好,你快去禀报主子罢。这些天晚上主子都睡在墨白小筑。”
  阿满不再犹豫,立即飞身出府,往墨白小筑的方向掠去了。
  此时的京兆尹,已经乱成了一锅汤,没有一个人能解释为什么叶拂灵消失得这么不留痕迹,也没有晓得为何三个狱卒死得整整齐齐,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就看不到他们额头上的细小致命伤口。
  且现场这么多被关在牢里的犯人,竟没有一个看清楚劫狱的人长什么模样,更不要说采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来着身法犹如鬼魅,出手迅捷,劫狱劫得毫不犹豫,嚣张至极,多半仗着有靠山,根本不担心被人查到头上。
  京兆尹的官差头领瞬间一个脑袋有如两个大。
  因为这个案子是夜半三更进来的,原本那些狱卒收了百合苑的银子,把人给打死,明日公堂上拿出画押认罪的证据,给告罪者一个交代,就皆大欢喜。
  现在突然搞了这么一出,那丫头画押的证据不见了,狱卒死了,最惨的是,那个逃狱的丫头身上背负的是户部尚书家中千金的人命,尚书大人必然会追究到底,轻易糊弄不得,届时他们京兆尹要如何把这件事给搪塞过去?
  那个不见的丫头又要上哪儿去找?
  “头儿,我听百合苑的老鸨提了一嘴,说那丫头好像是叶府的丫鬟?”一名狱卒不确信地说道。
  官差头领瞳孔猛地一放,“叶丞相府上的!?啧。”
  这可难办了,难道他们京兆尹要直接去叶之臣的府邸抓人不成?那不是存心和丞相过不去吗?可是不去抓的话,岂不又是和尚书大人过不去?!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道,“天亮之后上报大人,去叶府拿人。”
  此时的墨白小筑,银面正和立春对坐下棋,同在一起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衣,精神矍铄,侧脸有一条刀疤的老头儿。
  “主子,您近两日看上去都心事重重。”立春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常常能依靠人的面部神情获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在审问犯人的时候最能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些撬不开嘴的犯人只要经过他的眼被审问一番,就没有一个不被洞悉的。他往往能通过察言观色知道这个人最害怕的是什么,针对这一点,制定出最完美的审问酷刑。
  “在我身上用你的本事,你是嫌命活得不够长么。”银面男子显然并不打算告诉他,落下一子,冷声道。
  立春并不害怕,谁让他完全能看出来主子并没有杀他的心思呢,他微笑着道,“主子不想属下窥破您的心思,却要找属下来陪您熬夜下棋,大概是为了用属下的本事,为您窥破别人的心思。”
  银面扫了他一眼,不否认也不承认,又垂眸盯着棋盘。
  立春落下一子,接着笑道,“而这个‘别人’里,又属叶姑娘最让主子上心,大约已经上心到了焦虑的程度,所以才会整晚整晚地睡不着。那么,主子是想要知道叶姑娘心里想的什么呢?主子但问无妨,属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的声音清朗干净,若不看他杀人时血腥残忍的阴狠模样,一定以为他是个风流倜傥又文弱纤柔的书生。他此时端端正正地坐着,十分笃定地说着自己所窥探到的银面的内心。
  银面复又抬眸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就比较有杀气了,立春脸上的笑意识时务地收敛起来,神色也变得谨慎了些。
  “我怎么没有想到,”银面直起身子,倚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眯着眸子冷笑道,“原来是因为有你在背后乱嚼舌根,胡乱揣测我的心思,他们才这般笃定我对叶拂灵有什么劳什子情愫。立春,你是不是不想在二十四使混了?”
  “……”立春的脸一僵,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低头看向棋盘,认认真真地落了一颗子,他觉得有必要小小地为自己辩解一下,“属下还是很愿意跟着主子在二十四使混的。其实……最先造谣的不是属下,属下只起到了一点谣言的推波助澜,其他的全都是歃血营里的兄弟们闲来无事的臆测。”
  当然,这些臆测经过他的嘴说出来之后,大家都深信不疑。毕竟他察言观色剖析人心的本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只要是他揣测出来的,所有人都觉得没错,对的,就是这样。
  而最先拿主子和叶姑娘的事情来找他分析的人,可不就是谷雨么。非要问他主子受不住欲念玷污人家姑娘究竟是因为有情分在,还是因为毒性太强……他分析了许久,还是觉得倾向于前者。
  “闲来无事?臆测?”银面讥讽地睨着他们,眯眸问道,“最近你们都过得愈发滋润了,还能分出闲来无事的时间说三道四?”
  “……”立春心底疯狂喊冤,立即起身跪伏,“属下知错。”
  “起来。”银面把视线落回棋盘,下了一子,漠然道,“今晚回去以后,就给我澄清干净。我找你来也不是为了知道她的心思,你若敢回去胡言乱语,我就废了你。还有,若我以后再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我就都算在你的头上。”
  “……”立春心里很苦,这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啊。看来主子也是真的很不喜欢别人调侃他跟叶姑娘的事情。他这么想着,埋头求饶,“属下知错。保证再也不犯。”
  银面这才心平气顺了。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老头儿拈着胡须,不作评判。
  就在此时,阿满掠至湖心亭,立即俯首跪下,“主子,属下有关于叶姑娘的要事禀报。”
  气氛瞬间凝固。
  立春抿紧唇,憋着笑低头,十分刻意地盯着棋盘假装没在听阿满方才说的谁。
  银面看了一眼对面的立春,顿时觉得身心气都颇为不顺,他敛起神色,不想露出半丝不寻常,将手中的棋子扔进棋盒中,嘴角勾着冷笑,“她又怎么了?不是已经让她救下鱼稚了,还有什么不满的?”
  立春言简意赅,“叶姑娘在百合苑里被人诬陷杀了户部尚书家的千金,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属下赶到的时候叶姑娘已经被打得人事不省。”
  “打她?”银面挑眉,脸上挂着的冷笑敛了起来,转而笑得更为森冷,他很准确地抓住了重点,随即又追问道,“她现在人在哪儿?”
  “属下已将叶姑娘安置在桐爷府上。”阿满一顿,道,“但京兆尹那边……”
  “立春。”银面男子起身,唤了一声后便径直往外走。
  立春当即领悟,“是,属下即刻回京兆尹府衙。”
  银面男子便带着阿满离开了。
  “三师父,你说主子这个模样,我就算澄清了他对叶姑娘没有好感,会有人信吗?”立春站起身,笑着落下最后一子,自信地道,“看来,百合苑和户部尚书都要倒大霉了。”
  被称为的三师父的正是那位身着黑衣的老人,他淡淡一笑,道,“听说户部近年来贪污受贿愈发严重,罔顾人命将流民挡在朝阳城外也是常有的事,户部尚书他家的千金早在花街柳巷里浑过好几条人命。这回不落个抄家灭门的下场,都对不起主子为了叶姑娘这般心急火燎。”
  立春一笑,“徒儿该走了,三师父可要随徒儿一起去京兆尹喝杯茶?那群狱卒,也是时候收拾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