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谁敢动她试试

  叶云溪退身,接着撑着下颚睨她,笑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奉劝你一句,你若是真的跟了雁回,一定会后悔的。”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老实巴交的普通人,淳朴可爱,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第三者插足,只有共浴冷暖,相依为命,一生一世一双人。”台词太过肉麻,叶拂灵深感违心。
  叶云溪讥笑道,“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竟就这么点儿志气。能承诺与你一生一世就将你打发了?”
  叶拂灵不想与他再争辩,换了个话题,她沉吟片刻,抿了抿唇道,“方才,多谢你了,虽然我知道,你大概是因为那个混蛋的叮嘱才来救我的,而那个混蛋大概是因为我还没完成任务才叮嘱你看好我这条小命的。总之,最后的结果都是你救了我,而且承认了我是凤栖梧的丫鬟,还保下我不必去瑾瑜院……谢谢。”
  其实保下她不去瑾瑜院,也是叶拂灵刚刚才反应过来的。叶云溪说以后他会教她朝事,教她府中规矩,变相的意思便是,她须得留在凤栖梧,日日伺候在他的身边,只有这样,他才能教她诸事。
  “谢什么,又不是无偿的。”叶云溪慵懒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个人情你先欠着,总有一日,会要你还给我的。”
  叶拂灵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眸“哦”了一声。
  “若是没什么事,就下去罢,明日起,只要我批改公文,你就来我房中给我磨墨,朝中之事你是该多熟悉熟悉了,否则日后如何与摄政王对谈、与他培养感情呢,你说是不是啊春花?”叶云溪笑得唇齿生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少爷说的是,少爷说的都对。”叶拂灵敷衍地回应,随即想起了什么,又皱起眉头问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困惑。如今梁国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为何这个时候相爷还要与摄政王作对?不是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共同抵御外敌吗?”
  叶云溪垂眸,漫不经心地一笑,一手在杯盏中添茶,一手撑着下颚,回她道,“在茶水漫出来之前,你会停止斟茶的动作吗?你所说的危急存亡,是每个国家都会存在的潜在隐患,在这个隐患爆发之前,政敌还是政敌,谁都没有停止战斗的觉悟,也没有那个必要。”
  叶拂灵蹙起眉,她理解叶云溪所说的是何意,但不太理解为何叶共御外敌的觉悟。
  她还没有问出口,叶云溪见她不解,已然开口解释道,“意思就是,两方不可能同时有停止内斗的觉悟,既然如此,哪一方要是先停,哪一方就会被另一方攻击,至此落败。春花,胜者为王,败者,只能为寇。你明白了?”
  明白了。叶拂灵蹙起眉,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和平,又哪有那么多公平?她本来就穿越到了一个蛰伏已久的乱世,在这个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并没有我让你一步,你便也让一步的说法。
  那是二十一世纪才会有的东西了。
  仔细一想,当年新中国成立之前,不是也存在内斗吗?中国被外界虎视眈眈觊觎着,甚至炮弹都轰到了家门口,也不见内部团结起来,内斗了许多年双方才终于达成共识,一起和御外敌,保家卫国。
  并非萧浮光和叶之臣不知道抵御外敌,只是他们都不敢轻易退步,因为自己退一步,对方就会欺身而上,步步紧逼。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黎国迟早钻空子打进梁国来……
  让她不解的是,为何叶云溪一点儿都不担心呢?他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爱管,逍遥红尘,自成一格。
  没有等叶拂灵想明白,她的人就被轰出了凤栖梧,原因是这位尊贵的少爷早上觉没睡够,现下要补回来。
  叶拂灵无奈地撇嘴,离开凤栖梧,回到虞院。
  时间很快到了夜晚,冷月如霜,夜凉如水,墨白小筑内寂静一片。
  清风半夜鸣蝉,三者俱有。
  湖心亭内有一点红色的火星子,一名白衣女子加了一小把柴火,那火星子“刷”地一下,变成一簇火苗。
  白衣女子素手烹茶,红泥小火炉与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形成对比,瞧着颇觉赏心悦目。
  她的身旁坐着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玄衣男子正低头摆棋,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月盈,你在二十四使中的身份最为特殊,来去不能自由,如今也要到嫁人的年纪了。你就没和你主子说一说,好让他给你安排个归宿什么的?”
  这名白衣女子,正是宴会上站出来作“大米”之答的白月盈。
  宴会之前她得了银面男子的指令,特意用“云水间”米酒引起华泽秋的注意,由此站出来揭晓谜底。她很清楚地知道,主子要她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帮叶姑娘挡下黎国使者的注意。
  毕竟这个谜底最重要的不是答案本身,而是将梁国与“天”自比,给黎国使者一个下马威。
  这个下马威一旦给了,黎国使者一定会拿揭晓答案的这个人开刀,杀了这个揭晓答案的人,扔到皇宫显眼之处,反给梁国一个下马威。表示梁国寿与天齐这种话只是个笑话。
  主子自然是担心叶姑娘说出谜底的真正寓意,被黎国使者盯上,才派她先一步出来将真正寓意说出口。
  当然,后来黎国使者派了人来暗杀她,若不是她有武功傍身……白月盈看了一眼自己包扎过的肩膀,叹了口气。如果这一刀砍在叶姑娘的身上,嘶,不敢想象他们的下场。
  不过,同样是帮叶姑娘,初夏活得也太舒服了罢……白月盈再次轻叹了口气。
  回答玄衣男子道,“主子没开口,我也没有退出二十四使的想法,能够为主子多做些事,月盈便心满意足了。其他的,月盈没有考虑过。”
  “啧,你们二十四使真是忠心耿耿。很想见识见识歃血的八个血师是何等风姿。”玄衣男子瞧了一眼她的肩膀,摇头叹道,“昨晚那帮人下手不轻吧?对付一个小姑娘都下这么狠的手,黎国人真是如出一辙的恶毒。若你昨晚没有替叶拂灵先答出寿与天齐,被下手的可就是她了……那个小姑娘,哈哈,怕死得很。”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玄衣男子笑出了声。
  白月盈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道,“若我昨晚没有替叶姑娘答出‘寿与天齐’这种话,叶姑娘也不会有事的。她半点功夫都没有,主子肯定寻人暗中保护她了。说不定一刀都不会落在她的身上,总好过我。”
  “哈,说的也是。”玄衣男子的棋子摆得差不多了,撑着下巴看向静谧的湖水,笑意盈盈地道,“歃血营都在传,你们主子明明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却死不承认。”
  白月盈闻了闻茶香,淡笑道,“近日从初夏那里新学了一句话。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听来的,我觉得颇有意思。叫做‘史书级别的傲娇’。”
  她的话音刚落,玄衣男子便笑了。
  而后两人聊着些有的没的,一直到茶水沸腾,发出淡淡的清香,散在空气中,银面男子才缓步从曲廊走来。
  两人听见了脚步声,白月盈率先起身行礼,“主子。”
  玄衣男子也招呼道,“让我们来这里等你,你却这么晚才到。”
  “清明,听说你昨日受伤了?”银面男子径直坐在玄衣男子的对面,低头看向棋盘。
  清明,是白月盈在二十四使中的代号。
  白月盈点头道,“不碍事。已经包扎好了。”
  银面男子点头,不再多问,转头看向玄衣男子,“方才有他的人来过了?”
  “来过,见你不在就走了。”玄衣男子落下一子,示意他下棋,又面无表情道,“他本想和你商量杀掉宴会之上与华大人当堂辩论的那名小丫鬟,被我三两句吓退了。”
  银面男子的视线从棋盘上移开,缓缓落在对面的人脸上,忽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抿了抿唇,问道,“你……说什么了?”
  玄衣男子笑着用舌尖顶住唇角,片刻又敛了笑意道,“我说,‘你回去给他传话,谁敢动那丫头试试,你们主子弄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