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总觉得自己要凉

  少倾之后,叶拂灵将老妇人的信息登记完毕。
  这位老妇人本名张翠,邻里街坊都唤她作翠婆婆,今年已有六十五岁高龄,是朝阳城本地人,住在朝阳一所小破屋里面,家中只有一块儿田,能种些青菜卖来换米钱。
  至于职位,翠婆婆自己说的是什么都能干。
  这样的年纪了,叶拂灵也不敢让她做什么重活儿,打杂都怕她闪着腰,想来想去,还是打荷比较合适。
  所谓打荷,其实就是在厨房打下手,比如洗菜啊,切菜啊,整理砧板上的鱼肉啊,调制原料、配料啊,以及为做好的菜肴上粉上浆啊之类的。
  倘若是小餐馆,一般不会专门设有打荷这个职位,这个职位是大酒楼里专门为了能做出精美的菜肴而设定的,打荷人将配料和原料按照主厨的要求准备好,主厨师傅就只管做菜。
  而吃火锅的重点就在于客人把已经整理好的菜拿来自己烫,整理好的调料拿来蘸,因此打荷这个职位就显得尤为重要。
  “翠婆婆,你觉得一个月给你多少工钱合适呢?”叶拂灵这些天私下打听过,大酒楼里的伙计根据等级每个月至少八钱银子朝上不等。
  按照叶拂灵的设想,这个薪资还是挺合理的,只不过云水间正是发展初期,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员工的薪水上面自然能省则省。
  她想这么片刻的工夫,翠婆婆也思虑好了,缓缓开口道,“若不是傅公子你告诉老婆子我云水间招新的事,我还找不到什么活路,既然我受傅公子恩惠提点,便不敢奢求多了,一个月二钱银子讨些口粮就成。”
  价格很是合理,比叶拂灵自己心里预想的还要少一些,果然如她所料,予以小恩小惠就可收买人心。
  反过来说,这个价格也算是平价。墩子在医馆里什么杂活儿都做,一个月不也才二钱银子么?
  她点了点头,面上不露分毫,“翠婆婆,今晚酉时再过来,还须得考校一番您的手艺。”
  尽管话是这么说,其实叶拂灵心里已经将她纳入了云水间,概因在火锅店里打荷委实不需要什么手艺,调料蘸酱的调配也都是她正式开业前会教给这些员工的。
  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能够树立一番威信,省得让人以为云水间多么好进。
  翠婆婆赶忙点头,难得地笑开眼,“手艺没问题的,我今晚一定早过来!”
  叶拂灵也笑,“出门的时候麻烦帮我叫下一个进来。”
  大约面招了十来人后,初夏回来了,顺便带来了锦桦那小子中午不回来吃饭的消息,说是早上吃得太撑了要出去撒一转野消化消化。
  小孩子天性爱玩儿,叶拂灵觉得没什么不妥,便不再纠结此事。
  初夏心里却哀叹了一声可怜见的,他哪是什么贪玩儿,只是今早歃血营分配了训练,不给吃午膳罢了。想到这里初夏又庆幸锦桦有先见之明,早上吃得贼多,应该也饿不着。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神秘兮兮地凑到叶拂灵的耳边道,“我回来的时候听人在议论,偃月楼的五熟釜是他们老板偷师学来的,犯了行规,还黑心捞钱,一盘生菜要了天价。一打听才晓得,这件事竟然已经传遍大街小巷了!”
  叶拂灵神情十分淡定,只微微勾着唇角翻看记录下的应招名簿,问道,“结果如何?”
  初夏皱眉,“不如何,虽然谣言传得疯,偃月楼被人唾弃,但去吃的人还是很多。”
  “因为大家都觉得五熟釜新鲜,且还是摄政王选妃一等头筹推出来的,没吃过的对五熟釜好奇,吃过的又对味道上瘾,谣言是谣言,唾弃是唾弃,是偃月楼坏了行规,又不是去吃的人违背道德,自然影响不了什么。”
  叶拂灵看得很开,认认真真地翻开名册,斟酌自己要聘用的人选。
  看了眼眉目间有些怅惘的初夏,她又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要的就只是他们名声败坏而已,等过几天咱们开业了,他们的生意迟早要凉。”
  初夏微微睁大眼睛,有些恍然,她看着叶拂灵,低声轻问,“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难道消息是你放出去的?喔……我知道了,那些小乞丐?”
  难怪那日他们在给叶拂灵汇报什么分地域板块负责,原来是各自散布消息,让各个地区被散布的点越来越密集,再连成一条线,最后一整片区域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
  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消息散布法——以点成线,以线成面。
  “是啊,乞丐,史上最强八卦军团。”叶拂灵笑了笑,“我已经让他们收势了,效果已经达到,若是再传,被人发现了毒打一顿可不划算。如今这样,偃月楼只能自己憋着气,不敢找上门来,也不会报复在小乞丐身上。”
  “我明白了,就算偃月楼找到了那些散布谣言的小乞丐,总会问清楚是谁指使他们这么说的,而他们也自然会为了自己不被毒打报出咱们云水间的名号,可你才是被偷师的那个人,偃月楼压根儿就不敢过来和你当面对峙,就只能自己把气给咽了。”
  初夏点头分析道。
  “是这个道理没错了。”叶拂灵笑着点了点头,立刻招呼她接着应招,“这是我从隔壁马车行里借来的毛笔,你用这个。”
  两人合力办事,果不其然高效了许多,叶拂灵时不时地注意着这只病恹恹的小猫咪,快到晌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想要带它去光风霁月看一看。
  她总觉得小奶猫是吃坏了什么东西,粉色的小鼻头总是咕噜咕噜地冒出哔哔啵啵的小奶泡,浑身透着一股子奶酒的香味,早上开始还很淡,后来到了中午的时候就越来越浓,十分奇怪。
  那味道既像奶酒,又像是草药,莫不是什么毒……
  这才从锦桦手里接养了一天,向来在二十一世纪于动物一类辣手摧花的叶拂灵可不敢让它死在自己手里。
  她吩咐初夏去吃午膳,自己则带了一袋子银两往光风霁月而去,刚走到马车行,她就听路边摊子旁有两位小哥正杂谈议论着什么。
  “诶,你听说了吗?摄政王殿下养的御猫不见了。”
  “不是御猫不见了,御猫还在,是御猫刚产的小崽子不见了……”
  “哎呀不都差不多,听说那小崽子是摄政王许诺送给幼帝解闷儿的玩意,前几天不见了,殿下险些把王府翻过来,昨晚又下了全城搜捕令,挨家挨户地找,这要是找到了在谁家里……啧啧。”
  “捡回去活蹦乱跳都还算好的,那御猫体弱,娇生惯养,生下来的崽子和它一个样儿,得用特殊的药养着,这么几天,怕是都死了吧……要是被找出来,那可不凉透了……”
  叶拂灵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瞪着双眼不敢置信地缓缓低头,看向怀里病恹恹一副快要死了模样的小奶猫,心里咯噔一声。
  锦桦说,这只幼崽子是在哪儿捡来的来着???
  就在摄政王府后面的巷子里。
  叶拂灵一口老血逆流而上,险些喷出来。
  流年不利,她总觉得自己这回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