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闲的无聊摔着玩
曹园忍不住问曹明华:“妈,怎么回事?”
曹明华整理下思绪,慢悠悠的说:“是你姥姥的事,你姥姥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她骑电瓶车摔倒了,把骨头摔碎了。她现在在医院,她也给你阿姨打电话了,你阿姨昨天就回去了。刚才你阿姨就是说‘骨头摔碎了,需要做手术换骨头’。”
曹园轻声叫起来,“啊,骨头碎了还可以换啊?是再生吗?还是去掉一段换成别的?听说有那种钢骨架。是不是要换成钢骨架?”
曹明华摇摇头,“我们也不认识学医的,这个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目前,只是知道她的骨头碎了,医生说要换骨头,就知道这些。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一听她说的就特别生气,你知道她是怎么摔倒的吗?她是骑电瓶车摔倒的!
我特别气愤,她一个七十四岁的人,怎么还骑电瓶车?她不知道她七十多岁了吗?这个年龄,走在大街上别人都躲着她,她竟然还骑电瓶车?任何人听到她摔倒,你一反应就会想到她是不是被撞了?她竟然不自知,还说什么‘谁知道路滑呀’?
谁知道路会滑?她一个七十多岁的人,竟然不知道路会滑?我也是服气了。这到底是说她有多蠢还是有多蠢啊?我不敢相信,世上真的有这么蠢的人?一个七十多岁的人,风风雨雨都快活了一个世纪的人,竟然说一句‘我不知道路会滑’,这种话鬼都不会相信!
她是豌豆公主吗?不谙世事。她活到现在,一辈子七十多年了,什么没有经历过?她从农村到城市,又去工厂当工人,在工厂里工作三十多年,酸甜苦辣什么没有吃过?人间百态什么没有尝过?别的不说,就她和你姥爷婚姻造的孽,都比别人家精彩多少倍!
她这么一个阅历丰富的人,七十四岁了还骑电瓶车,还是大电瓶车,谁会相信她是蠢人?正常人都会认为:能这个年龄还骑电瓶车的人,肯定身体健康思维正常,对不对?不然你让别人怎么认为?你七十四岁了,还和年轻人一样骑大电瓶车,说你病怏怏的手无缚鸡之力,解释的清楚吗?能说得过去吗?有人会信吗?
而她竟然说‘她不知道修路的路会滑’!这话说到哪里能说的通?你七十四岁都还能骑大电瓶车的人,不知道修路路况不好会摔倒?有人信吗?我都快让她给气死了,我真的不理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真的是闲的太无聊了,没事摔着玩吗?”
曹园被曹明华说的话逗笑,“呵呵,她可能就是太无聊了,摔着玩呢,不然怎么寻求你的关注?就像那些不被父母关注的孩子,必须用他们的淘气,来吸引父母的目光。我估计,我姥姥也是这样吧,她用她摔伤,来吸引你们三个子女的注意力。不然她好好的,为什么要骑电瓶车?为什么要摔伤呢?我感觉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曹园记忆中的姥姥,和她一直不是很亲近。从小她都认为,姥姥亲近张朵而不亲近她。张朵只是姥姥妹妹家的孩子(比曹园小一岁),隔着好几道弯呢,而她是姥姥的亲外孙女,还是唯一的外孙女,她不明白为什么姥姥不亲自己的外孙女,反倒对妹妹家的孩子更亲近?
曹园清晰的记得,她上小学那次淘气惹妈妈生气,姥姥当场立马翻脸说:“你不听你妈妈的话,我也不喜欢你了,你舅舅也不喜欢你了,以后你也别去我家了。”她当时特别震惊,姥姥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怎么能做到立马翻脸?前后两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姥姥的脸孔怎么可以说变就变,还变化的这么快?刚刚还说“我喜欢你”,转眼就是“我不喜欢你了”。
自从那件事以后,她对姥姥是敬而远之,客气而不亲近。姥姥是妈妈的妈妈,和她又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从小又不是姥姥养大的,亲近不亲近有什么影响呢?况且两家的关系一直都说不上有多亲近,也就是逢年过节维持面子才来往。到后来爸爸连面子也不愿意维持了,干脆逢年过节从来不去姥姥家,仅仅是她和妈妈两人去。
当然,在姥姥家母女俩也没有受到客人的待遇,从来出去吃饭买单都是妈妈掏钱,甚至她和张朵李旭出去玩也是她掏钱。她就奇怪了,李旭和张朵都是比她高一辈的人,怎么就好意思冲她要钱花?当她是冤大头吗?
因为妈妈和姥姥的关系不好,她一家三口一直疏远姥姥家的人。妈妈都和他们的关系不好了,她还和这些人亲近什么?有没有他们这些亲戚无所谓啦,跟她们亲近了还会多出钱。她的钱是爸爸妈妈血汗钱,不是大风刮过来的,不是天上掉馅饼砸下来的。
“妈,你别生气了。她骑电瓶车是她的事情了,和你又没有关系啦,我阿姨不是回去了嘛,有她去照顾就行了。我姥姥不是还有儿子吗?她当初为了儿子可以不要你,你还担心她做什么?她自己愿意摔伤、愿意摔着玩儿,你又没有跟她生活,你管的着吗?
你别伤心别难受了,你一难受我就难受,我只关心你好不好?别人跟我没有关系了。你因为这件事心里难受,一激动血压高了,我怎么办?你是我妈,我只关心你,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了。
妈,你不舒服你病了,我很害怕,我不能没有你,你可得好好的。你为了我得吃好睡好玩好,你开心快乐才能健康长寿。妈,你以后可别没事骑电瓶车玩,虽然人间处处是阳光明媚,可你也别闲的无聊骑电瓶车玩,那个真的不好玩。”
曹明华被曹园逗笑,微微斥责道:“你啊,我有那么无聊吗?我现在都不骑电瓶车,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还会骑电瓶车吗?我没事干,疯了吗?和钱过不去吗?换骨头肯定不是一万两万的小钱,我耳朵聋了住院都花一万块钱,你想想换骨头,这样的肯定是大手术了,怎么可能一万两万就解决呢?肯定要个五万六万七万八万的。
这么多钱,没事儿摔着玩,那我真是吃饱了撑的。这可都是我自己拼命挣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大风刮回来的,我可心疼我的钱。有很多钱,我去干什么不行啊,我们可以出去度假啊,我一直想去象岛。你想想一两万都可以在象岛住一个月,那么多换骨头的钱,我能在象岛住一年了吧,这笔账我还是算的很清楚的,我傻了,不去度假去摔着玩?”
曹园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很痛苦,也十分纠结。你姥姥虽然说了不让我回去,我也不想回去,可是,我这两天特别纠结,感觉过不去,我做不到不受这件事影响。我根本放不下,什么事都做不成,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情,这不是我想的通想不通的问题,这是道德层面的情感问题。
她毕竟是我妈妈,我就心里再脑她再恨她,仅仅道德这道坎儿就过不去。可是回去我也又害怕,我怕我会跟她吵架。如果在病房里我跟她吵架,那还不如不回去呢。我做不到保证我不在病房和她吵架,因此,我没有胆量现在回去。可是我心里又非常感觉这样不对,认为应该回去,我为这个事一直在纠结。
我发现我根本放不下,她毕竟是我妈妈,我就是放不下,不管我承认不承认,我受这件事的影响就是放不下。不管她是如何对我的,我始终做不到把她当成路人,做不到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我不回去看她,不去照顾她。我感觉心里这道坎儿过不去,这个就是良心问题吧。
我认为我不欠她的,我十四岁因为做家务得了腰肌劳损,我疼了半辈子,我最美好的青春年华都没有挺直过腰板,直至今日还是劳累了不能直腰。我给她儿子女儿洗尿布,比给你洗的都多,我对她孩子付出的比我自己孩子都多,我还欠她什么?
我十七岁检查出来的增生性纤维瘤,几十年都在开刀做手术切瘤子。我因为几次做手术切断乳腺,造成哺乳喂养乳腺不通,从生你的第十六天起,半年内天天发烧到四十度。天天烧到四十度啊,我受多大的罪!这是人能忍受的吗?
因为这个增生性纤维瘤,我从十七岁少女的时候就四处看病、四处求医。你知道吗?我忍受了多少检查的屈辱!我知道那是为了看病需要检查,可是检查的时候,谁考虑过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三十多年了,每每想起来这些我都无比厌恶,这都是拜你姥姥所赐。
是她让我忍耐,为了她忍耐。我为了她忍耐的结果是什么?忍耐出来我一辈子无法治愈的疾病!她害了我一辈子!我受了这么多精神和肉体的折磨、痛苦,我还欠她的生养之恩吗?有谁能来给我评评理!如果能选择,我会让她来当我妈吗?”
曹明华趴在桌子上低声哭泣。曹园伸手扶在妈妈肩头,咬牙切齿无比憎恨,谁让她妈妈痛苦,她一定让谁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