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白蚂蚁
曹明华起身到大厅门口结账,收银员冲她笑着说:“姐,150块钱。”
曹明华微皱眉头,问:“不是80吗?”
收银员一愣,赶紧核对账单,“姐,是150,没错。”
“把账单给我看看。”
收银员把账单打出来,给曹明华。她仔细看下,最低80块,一级碧螺春70块,确实没错。曹明华知道这会再辩解什么都是枉然,拿手机刷一下付款,这以后喝茶的地方也没了。怪不得今日过来一楼大厅没有看到什么人,原来是涨价了。
曹明华边走边思索,她好像是好久没来这里了,这才不知道这里涨价了。之前还一直替这个店惋惜,一位客人待一天最低才50块钱,还包括茶水点心。她是另外点碧螺春才多了30块,一次80块对她来说也还承受的起,能静静地有个地方待着,这就挺好的。
她也接受了80这个价位,好像自从她来到这里喝茶,这家店就是这个价位。宽慰自己,现在这家店也该涨价了,之前这家店多少年都是这价位,物价上涨房租上涨他家定价没有涨,人家老板也是做生意的,当然以营利为目的了,可以理解嘛。况且最低消费涨30块钱,也没有涨多少了,涨的多的是她喝的茶,她以后不喝碧螺春就是了。
她学会喝茶,完全是刚来上海时遇到的困难造成的。那时她对南方的动物和天气,几乎是没有任何了解的,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造成母女俩陷入困境。
租住王宏伟同学的房屋是一楼,先是跑进屋一只老鼠,怎么赶都赶不走,她去居委会要了老鼠药,瞪眼看着老鼠把药吃完就是不死,第二天还是继续去吃完。她都怀疑居委会送的不是老鼠药,而是宝塔糖,不然为什么老鼠这么爱吃?
然后是白蚂蚁,曹明华压根就没想到,在她有生之年能见到传说中、动物世界里的这种小动物,且还是她的室友。春天的时候白蚂蚁飞的满屋都是,她以为是哪里飞进房屋的小飞虫,每天都有越来越多,她用各种杀虫剂根本不管用,密密麻麻落满房间。
不过好在小东西寿命不长,一天都死了,以曹明华的常识,还是认识这种带翅膀的小动物是蚂蚁的。她带着不确定去找学校维修科,维修科的师傅过来看说是白蚂蚁,让她在家等着打药的人过来。这时她才发现原来门框只有一层薄薄的漆层,里面的木料全被白蚂蚁蛀空了。
曹明华吓得赶紧让曹园不要回家,她一个人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听着门框里“咔哧”“咔哧”的声音,她毛骨悚然。在她精神要崩溃的时候,打药的师傅过来了,师傅说“打过药白蚂蚁肯定会死的,放心好了”。这位拯救银河系的师傅也拯救了她,总算是不用担心白蚂蚁了。
曹明华甩甩头,让她不要去想这些过去的经历,都过去了,这些困难只是她社会经验不足造成的。
曹明华顺着狭窄的人行道慢悠悠的走,这种两个人并行都会感到拥挤的人行道,还竖有路标指示牌和电线杆,想走快都不可能。她一直很不理解,市政部门都没考虑过行人的感受吗?可是站在市政的立场上想想,估计他们也很无奈吧,总不能把路标指示牌和电线杆竖到大马路上吧。
校本部和北校区间隔一条主干道,这条道路上的机动车特别的多。这一段路的两处红绿灯又相隔很远,北校区正巧位于两端红绿灯中间位置,校门口有一座中式风格的过街天桥,方便南北两边的行人到对面去。
但是过街天桥的高度很高,稍微体弱的人走上去,都要“呼哧”“呼哧”的喘气,很多人不愿意从上面走,大都选择天桥不远处的自行车电瓶车通道。地面的非机动车路口,没有红绿灯,基本上凑一波人一起过马路,就是那种标准的中国式过马路,谁占多数谁就有行路权。
曹明华起初是规规矩矩的喘着粗气走过街天桥,可是有一次过街天桥发生一起坠台阶事故,她恰巧遇到,自此再也不走过街天桥了。
一位七八十岁的老大爷,刚从家里出来没有多久,从过街天桥上到对面去。他在上到最后几节台阶时,突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造成身体不适,整个人仰面朝天倒下,脑袋磕碰在石头台阶上,顷刻血流满地。此时,老大爷的前后并没有人,一位领孩子的母亲从天桥上看到这种情况,立马大声喊叫,并且下天桥去喊天桥下方的治安室辅警。
曹明华那天正好在学校的收发室聊天,听见喊叫声出来看热闹。学校门卫从现场回来,把场面说的要多血腥有多血腥,曹明华被他吓得目瞪口呆,再没有去看一眼的冲动。
救护车在等待中缓缓开来,太多的汽车根本无法开快,即使是救护车走公交车道,仍然是来晚了,救护车医务人员到达后确认,老大爷已经没有生命特征。
曹明华对这件事的感触颇多,年龄越大越要增加风险意识,能走平地绝不上坡,能坐电梯不要走楼梯,自此她改为跟随非机动车走地面路口,如果有时间就选择多绕路走红绿灯路口。
跟随非机动车走没有红绿灯的路口,曹明华起初非常紧张,她平时走路慢腾腾的习惯了,而过马路她要走很快,才能跟的上其他人。曾经有一段时间她因此非常痛苦,一是经常为追赶上一波人而慌慌张张的跑,二是非常快的过马路她精神紧张。
后来她看到一位老乡分享的网文,说是“慢一步又会怎么样”?曹明华静下来想想,确实是她也没什么事,为什么要着急忙慌的,非要赶上上一波的人呢?
她开始慢悠悠的等下一波过马路的人,哪怕是为此等三五分钟。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到马路中间隔离带,如果人多她就继续走,如果人少她就再等下一波。如此几次,她发现她过马路不再紧张,并且开车的司机会很耐心的,等她慢慢的走过车头。
曹明华现在已经能够从容不迫的过路口,随着年龄的增加,她发现她也变得越来越慢节奏,没有了年轻时的莽撞和冲动,多了岁月沉淀的痕迹,做事越来越沉稳,能静下心来一直做一件事,哪怕这件事毫无价值和意义,仅仅是她喜欢,她便能够坚持到底。
北校区收发室在学校的大门口,属于学校的行政部门,工作人员是一位引进教师的家属。曹明华没事的时候会到此坐坐聊天,她和这位家属都曾经在工厂工作,又嫁的老公都是农村大学生出身,让两人感到很有共同话题。
曹明华伸头看看收发室有两个人影,调动面部肌肉,笑呵呵的冲收发室而去。
“江老师。”
收发室工作室的江老师隔着玻璃窗看到曹明华,热情的喊:“曹老师,赶紧进来,我正说打电话给你呢,你可来了。”
江老师有四十八岁,个子不低有一米六五左右,人瘦瘦的脸色经常苍白,大概是消化不良脾胃虚弱,她总是经常感冒。
曹明华转过大厅来到里间,看到另一位女同志她也认识,是之前收发室退休的工作人员。
“张老师,好久不见。”
“你好,来了。”
张老师个子不高,大概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上身穿一件紫色T恤,下身穿一条黑色七分裤。她操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你们在这里聊吧,我走了。”
曹明华赶紧说:“张老师再会。”
“再会,再会。”
张老师转身离开。江老师起身相送,看到她出收发室,折返回来。
“哎呀,曹老师啊,我好想你呀,你前天发给我的衣服,我给我女儿看了,她说很好看呢,你有空帮我买了。”
“好的,没问题。”
江老师又侧转身冲窗外看看,确认张老师已经走了,立马翻脸说:“哎,幸亏你来了,我都烦死了,想跟你打电话来救我了。”
曹明华一愣,这翻脸比翻书还快啊,她怎么有点跟不上节奏了。
“怎么回事?”
江老师不耐烦的说:“哎呀,就是刚才走的那个,让我一会火大。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刚好有人来拿东西,那人问我有没有捆绑的绳子?我这里正好没有塑料绳了,那个姓张的就问,‘以前不是很多绳子吗?’
我倒,你都退休几年了,还想指手画脚的啊。我就笑着怼她,‘绳子不是你退休的时候,让你都带走了吗?’
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哪会她的脸色多难看。哎,我都奇了怪了,她都不知道我以前都是让着她懒得理她啊,这种智商怎么工作几十年的?”
曹明华劝慰道:“哎,你也别气了,跟这种人我为什么可呷气的?”
江老师不以为然的说:“我早就想开了,我才不跟他们计较呢,不与傻瓜论长短。他们就是占是本地人的光,学校占他们的地,当了占地工。这种占地工到处都是,你老家有没有吗?”
“有,我当时工作的厂里也是很多。我们那边的大型工厂都是在城市郊区,工厂建厂房征地就要让他们来厂里工作,他们这些人字都不识一个就来厂里上班了,和我们这种高中毕业考工的人一样,都是全民合同制的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