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磲婴猛然听到朱棣的此番话语,惊得连连咳嗽起来,脸上便出现了酒醉般的酡红。咳嗽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传来了牵拉似的疼痛,一波波犹如海浪,于是让他的咳嗽愈发剧烈。
  距离他上次被复活的羽林前卫刺伤,已经过去了好些时日,伤口也基本愈合,可以正常的行走坐卧。不过重伤初愈,身子还是有些虚弱,如果稍加用力,伤口处依然会产生阵痛。
  “陛下,你此话当真?”他不可置信的问。
  “君无戏言。”
  “能否告诉我是为什么?”磲婴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朱棣长叹一口气,愁容瞬间遮蔽了他的脸。思忖了一会后,朱棣还是把近期全国官员呼吁烧死月隐一世告诉了他。
  “朕真没想到,这帮官僚竟然暗通一汽,他们是想把朕架空吗?”朱棣愤然的一拍桌案,咬牙切齿的说。
  磲婴的神情也显得无比愤慨,只不过他愤慨的只是众官僚企图烧死月隐之事。“所以你想让我带走月隐,好躲避他们?”磲婴声音低低地说。
  “没错。”
  “那我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磲婴听罢,直接转身开门,迈步走了出去。萧瑟的寒风中,飘来了她掷地有声的话语:“那我现在就去。”
  一个小时后,磲婴带着风舆,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鲛女宫前。此前朱棣已经派人通禀过,于是他们不费什么力气,就顺利的进入了宫中,见到了月隐。
  这是月隐变成人形后,磲婴第二次见到她。比起上一次浑身浸满鲜血的模样,如今烛光下的月隐,更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魅力。
  磲婴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月隐,胸腔中充满了千言万语,但最终也只不过是化成了一句话:“月隐,你还好吗?”
  月隐先是忧郁的摇了摇头,但转瞬之后,她又点了点头,双眼中出现了以往不曾有过的沧桑。随即,她便给磲婴和风舆两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无比感激地说:“磲婴大哥,风舆大姐,谢谢你们。”说完,两行热泪便夺眶而出。
  风舆见此,心中蓦然一疼,知晓现在的月隐无论从外表到内在,的确已经变成了一名人类女子,再也无法返回从前的鲛人身份。这对一名拥有女王血脉的鲛人来说,莫过于最为残酷的刑罚。霎时间,萦绕于她心中的那点醋意和记恨,也被荡涤一空。
  风舆赶忙走上前去,亲热的拉起月隐的双手,柔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我们现在就带你走。”
  月隐点点头,喉头发出了一声哽咽的答应。站在一旁的磲婴,目睹此情此景,胸口也觉得堵塞而住般的难受,眼中也泛起微微的潮湿。
  “月隐,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快些走吧。”他转头望向别处,压低声音的说道。
  月隐苦笑了一下,回答说:“我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的东西,我全都不想带走。”
  “那好,那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于是,三人起身走出宫殿,朝后门的方向走去。他们想趁着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座步步杀机的都城。而他们离去的时候,不曾惊动宫内的太监和宫女们。
  与此同时,夜幕笼罩的国师府中,玄化依旧端坐于禅室的蒲团上。但在此刻,他并未如往日那般静坐冥想,而是正在做着一场占卜。
  在他的身前,摆着一个龟壳,其上有着几道深深浅浅的裂纹。玄化目不转睛的盯着龟壳上的裂纹,口中念念有词。旋即,龟壳上的裂纹开始了二度分裂,扭曲交错中,形成了朱枬二字。
  这一瞬间,玄化瞪大了双眼,眼中的光芒异常明亮,好似两轮小型的明月。口里轻声的说道:“果然如此。”
  玄化缓缓地站起了身,绕过身前占卜用的龟壳,推门走了出去。他信步来到了书房中,又伸手推开了一个书架,眼前便出现了一间十几平方的密室。
  他走了进去,脚步很轻,像是恐怕惊扰了密室内的某些存在。只见这间不大的密室中,摆满了各色的盔甲与兵器,全都是锈迹斑斑的模样,遍布了刀剑磕碰的伤痕,显然曾经遭遇了无数场凶险的厮杀。但如今他们全都一动不动的沉睡于密室的黑暗里,好像死去了一般。
  东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铁弓,那属于昔日的一代战神朱枬。而朱枬离去之后,便再也无人见过这张铁弓的出现,不过如今看来,原来是被玄化暗中保存在了此地。
  玄化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抚摸着铁弓上的斑斑锈迹,轻声的喃喃自语:“朱枬,莫非天下异象的诞生,果真与你相关?”
  近期,整个大明帝国境内,发生了无数场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异象。每一天,全国各地都会传来复活之人大开杀戒,或是恶婴降世的消息,给这个威武的帝国都罩上了一片鬼气森森的乌云。
  玄化身为大明帝国的国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他派出了许多探子,分散到全国各地,观察研究怪像的发生原因,并协助朱棣组织官兵,到发生危局之处展开救援。
  可是数日下来,却未见成效。于是他万般无奈,只能尝试着通过占卜来寻求事情的真相。就在刚才,玄化便在占卜的龟壳上看到了朱枬的名字。
  尽管他在占卜中得到了答案,但是此答案也太过笼统抽象,事情的真相依旧埋在迷雾之中,仍需要玄化努力寻找。他紧皱着眉头,在脑海中奋力寻找可能的线索。
  玄化轻轻的拉动弓弦,尘封多年的弓弦宝刀未老,发出了清脆的弹响。突然,在他高速运转的大脑中,也陡然响起了一声鸣音,一个念头随之而生。
  他迅速的离开了密室,推上了书架。没有通知府内的吓人一声,就悄然的离开了国师府,前往了磲婴住所的方向。
  他走在空寂的大街上,仰望头顶璀璨的夜空,心中默默的说:“磲婴,这下全靠你的了。”
  过不多时,他就来到了磲婴的住所之前,那是落坐于皇宫外两条街处的一座院子……打从磲婴在羽林总部勇抗暴乱的复活者之后,便受到了朱棣的重新赏识,加之曾经给与玄化的承诺,因此对磲婴的监管也减轻了不少。故此他不需要在朱棣的眼皮底下生活,可以搬出原来重兵把守的住所。
  但是当玄化走到院子之前,却发现门前冷冷清清,竟没有一名士兵看守。他不禁心生疑惑,纵使磲婴的自由度已大幅提升,但是只要磲婴尚在应天府内,身边又怎会没有一个耳目存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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