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威胁

  上官清珏给小黑猫起了个名字叫黑团,不过黑团好像不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只要清珏开口唤它的名字它便扭动着胖胖的身体躲到桌子底下,让清珏很是气恼。不过清珏和黑团杠上了,坚决不改名字。
  这日玉恒将整理出来不用的物件拿去当铺典当,虽然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当铺的老板却十分狠心的压价,结果堂堂上官家大小姐的嫁妆只典当了一千两银子。
  等她失落的回到府上,只见自家尊贵的小姐挽着衣袖正蹲在地上拔草,险些惊落她的眼珠。
  她急忙跑到上官清珏身边,将她从地上拉扯起来,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擦拭着她沾了泥土的手掌。“小姐,你这是做什么?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上官清珏将自己的手从玉恒手中抽了出来,脸上笑容不减。“我怎么就不能做这种事?”
  前世的后十年,上官清珏什么事情都干过,这种小事又不会伤害她的自尊心。她将玉恒推出她正在开垦的土地,免得她等会给踩踏了。
  玉恒见她又蹲下了身,一边逗弄着在泥土里打滚的黑团,一边抓趴着地上的土壤,忙挽起自己的衣袖。“小姐,我来吧,你是金枝玉叶,这种事你干不来。”
  “说谁我干不来?你如果太闲,去帮我买几株树苗来。我想在这里种上海棠树。”
  上官清珏喜欢海棠花,每到春天的时候,海棠盛开,一片洁白,偶有风过,花瓣飞舞,美不胜收。只是上官府里没有海棠树,姨娘也不许她在花园里种上海棠树。听说院子里原本是有一株海棠树的,但是母亲去世后就被姨娘给伐了。
  前世,上官清珏在去北单的路上见到了一片娇艳盛开的海棠花,它们屹立在风里,雪白的花瓣随着风飞过了群山,那一刻就仿佛和她一样远离了家国,被命运驱赶上了刀锋。
  她想在院子里种上海棠树,无论以后住在这里的人是谁,都能嗅到它的芬芳,见识到它的芳华。
  玉恒见从小娇惯的小姐做起了下人都嫌累嫌脏的活,竟凄凄呜呜的哭了起来。“小姐,我去找薛侯爷,让他替小姐主持公道。”
  上官清珏急忙喊住自作主张的玉恒。“玉恒,我没有觉得委屈,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自在一些,我不在乎做什么,我过得很好。不要让这些小事传到外公耳中,让他老人家白白担心。”
  “可是小姐……”
  上官清珏被玉恒呜呜的哭声吵得耳朵发麻,恐吓道。“别哭了,再哭就将你扔出去。本小姐可不喜欢哭哭滴滴的人,擦干你的眼泪,帮我干活。”
  玉恒啜泣着吸了吸鼻子,并用衣袖擦拭着眼泪,末了哽咽着。“我去给小姐买小树苗。”
  上官清珏见玉恒快步跑出了门,知她心里还没有想开,也再不劝解,反正她总会明白。
  等她铲好了地,玉恒还没有回来,可一直在土地里玩耍的黑团却不见了。
  天气已经快要入冬,风里夹带着一丝寒意,,上官清珏找遍了整个雅澜轩都没有找到它的身影。担心它会走出去,只好沿途寻找。
  雅澜轩外有一片浓密的常青树,树下有假山流水潺潺流动,再向前走,有一条人工湖泊,湖泊上建有弯弯曲曲的木桥,供女眷们玩耍观赏,水上有水榭,上有菏泽亭三字,这条湖泊亦唤为菏泽塘,水上生长着小骨朵的睡莲,水下鱼儿穿梭,好不自在。
  上官清珏一边呼唤着黑团的名字,一面扒开草丛仔仔细细的找,眼见太阳已经西斜却仍旧不见黑团的身影,不免开始着急。
  水榭上有女子的嬉笑声传入了她耳中,只见水榭里聚集了一大群女眷,磕着瓜子闲聊嬉戏。
  只是那身着深青色襦裙的女子手中抓住的不就是黑团。
  小小的黑团紧紧的卷住腿,双眼随着皮肉上吊,看起来十分无助。那女子将黑团提在手中肆意的甩着,一只手拉住它纤细的胡须,竟毫无怜悯之心的拔了下来。
  “住手。”上官清珏一身随意的装束,衣服上头上都沾有枯草碎屑,看起来像个落魄的乡下女人。
  人群中的人自然有人识得这位失宠的王妃,阴阳怪气的调笑着。“这不是王妃吗?怎么这身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马厩里刷马的奴隶。”
  大家都跟着那女人的戏弄大笑起来,上官清珏并不在意侍妾们的嘲笑,只是将挽起的衣袖缓缓放下。“将它放下。”
  她记得,这个女人是魏景玄替陛下出巡泰州的时候带回来,据说是当地知州闻固的女儿名叫闻陌陌,身份在这群侍妾之中最高,所以为人不免嚣张。
  闻陌陌仗着自己也曾受过魏景玄的恩宠,对这个虽有王妃名分却被冷落的女人没有半点尊重,是以并不听上官清珏的话放下黑团,而是将手伸到了水榭外,看似要将黑团扔进水中。
  她挑衅的朝上官清珏笑。“王妃,这小畜生抓坏了我的衣服,这件衣服可是王爷赏赐的,王爷最喜欢我穿这件衣服了,如今可如何是好?”
  她故意摆出魏景玄来,只是为了向上官清珏示威,府上的人都知道王妃被王爷厌弃,王爷更是从未踏入王妃的住处,这与休妻已经没有区别。
  上官清珏露出一个阴戾的表情。“你敢。”
  闻陌陌似乎就想与上官清珏作对,这样才能显示她高人一等,竟然胆大的松开了手。黑团犹如一块笨重的石头咚的一声落入了水中。
  上官清珏快步到水榭边,只见小小的黑团在水中无助挣扎,她压抑不住自己暴虐的脾气,一脚踹在闻陌陌的肚子上,将她踢飞了出去,然后纵身跳入了水中。
  此时魏景玄与侍卫尚柏从前堂来,正走在木桥之上。水榭上的女人都吓傻了,有的已经开始放声呼叫着救命。
  就算上官清珏只是王府里并不得宠的王妃,但毕竟是王爷的正妃,如果出了人命后果不堪设想。
  魏景玄与尚柏匆匆赶来,只见水中的女人虽然狼狈,可她却是会水的。“尚柏,帮忙。”
  上官清珏已经游至岸边,只是力气耗竭,在尚柏的搀扶下才从水里站了起来。如今天气转寒,湖水冰凉,立在岸边被风一吹,令上官清珏打了一个寒颤。
  魏景玄不知水中人是谁,待走到上官清珏身边,才发现竟然是自己一直不待见的王妃。“怎么是你?”
  上官清珏将已经开始索索发抖的黑团搂得紧紧的,紧咬着已经冷得泛青的唇朝魏景玄嗤笑一声。“是我,王爷应该没有限制我在王府中行走的自由。”
  魏景玄听着上官清珏怪声怪气的说话声,心里没来得升起一股怒火。不过他又想起上次自己不慎将她推落进水中时,她分明不会泅水,难道当时她只是在做戏,害自己生了愧疚之心。
  上官清珏知道她得快些回雅澜轩换身衣服,而且黑团还小受不得凉。当要转身离去,却听见魏景玄质疑的声音。
  “你会泅水?”
  上官清珏觉得自己的牙齿已经开始打颤,只怕自己的说话声会发抖而让魏景玄看轻,尽量让自己忘记寒冷,保持声音匀速。“昨日不会,不代表今日不会。”
  她沉默不争,倒是让府上的人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这口恶气让她不出不快。之前想着与人为善便好,反正她也不想当这个王妃,可是没人接受她善面的好意,却只想与她为恶。如果今日自己没有找来,黑团岂非被折磨死。
  她想了想,威胁道。“王爷,我既是王妃,应该有资格任意买卖这府上的侍妾,你说是不是?”她料定魏景玄不敢善做主张休了她,她是陛下亲封的靖安王妃,正一品夫人,是这个府邸的女主人。可悲的她竟然任由自己被一群侍妾欺负。
  魏景玄心中一阵翻腾,没想到即便将她冷落也还是改变不了她的狂妄。“你放肆。”
  “这就算放肆?我只是要行事我的权利。如果王爷不想让我放肆就管好她们的嘴,别撞到我手中,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上官清珏将话撂下,匆匆向雅澜轩走去。
  魏景玄咬牙切齿的瞪着上官清珏的背景,胸中气愤不平,吓得余下的侍妾们动也不敢动,只是胆大妄为的闻陌陌缓过劲来,连滚带爬的扑到魏景玄的腿边,哭诉着。“王爷,王爷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与姐妹们在这里玩耍,不知何处惹怒了王妃,被王妃无端殴打。”
  闻陌陌如泣如诉的倾述着自己的悲惨遭遇,将自己勾画在受害者的立场上。不过魏景玄并不买账,一脚将她踢开。
  魏景玄心里不喜上官清珏,可他也不是傻子,细想下便能猜透事情的始末。“所有人闭门思过,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迈出房门一步。”
  闻陌陌还想为自己辩驳,期望魏景玄能否念起她的好。“王爷,奴婢才是受害者,奴婢冤枉。”
  “滚,别让本王说第二遍。”
  侍妾们害怕魏景玄,只能默不作声的快步离去。耳边终于清静了,魏景玄像是与人打了一架一般的累,这群女人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这个时候让他十分想念知书达理的清欢。
  “让你监视上官清珏,结果如何?”魏景玄冷漠的向尚柏询问。
  尚柏想不明白王爷为何那般不喜王妃,明明王妃并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他觉得王妃性子极好,温和内敛,坚韧不屈,就算受了不公平待遇也从不怨天尤人,活得洒脱自在。“王妃每日在雅澜轩除了练剑、逗宠物便是种花剪草,并没有干别的。”
  魏景玄一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练剑?”
  尚柏觉得如果王妃身为男儿郎的话一定会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是啊,王爷难道忘了,王妃是薛侯爷的外孙女,薛侯爷重武轻文,府上的小姐们都会一些拳脚功夫。”
  魏景玄这才想起上官清珏是薛侯爷的外孙女,薛侯爷一家世代为将,如今长子薛开正在西北山市关统御薛家军抵抗裕固族南侵,次子薛禅协助太子驻军东北杀虎口抵御北单,长孙薛俊是御前带刀侍卫,统领皇宫三千禁军,深受陛下信任。
  如此想来这个上官清珏不好打发,如果处理不当引起薛侯爷的不满,他恐怕会惹上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