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世间大梦一场 上

  库利扎尔学院，英魂殿。
  地面中心再次打开，又一个老人乘着地底电梯出现在场间。
  刚刚那句话是他说的。
  也只有他，才有资格总结冰窖中人的真实看法。
  史蒂夫·贾巴尔。
  这个三百年前的神会会长，终于再次出现在神会最高会议的舞台上。
  从冰窖出世之后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开始的神采飞扬也已经垂垂老矣，面容的苍老程度竟似超过了一百零四岁的坎特！
  他从六十岁进入冰窖，然后度过了二百五十余年的时光。
  冰窖可以大幅度缓解他的衰老速度，可是冰窖不可能完全静止他的细胞活动，他在这二百五十年里不断衰老，身体机能和坎特其实相差不大。
  哪怕是不出世，他的寿命也所剩无几了。
  史蒂夫看着坎特，叹息道：“我一直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你。”
  坎特答道：“我也不希望在这里看见你。”
  他对克贝罗丁相当不尊重，甚至达到了近乎蔑视的程度。可史蒂夫不一样。
  史蒂夫的一生是真的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神会。
  就连进入冰窖这种事，也只是他为了避免神会的内乱采用的方法。
  坎特不想杀死这种功臣。
  似乎是看出了坎特眼中的惋惜，史蒂夫笑了笑，说道：“人这一生，总会死的。”
  坎特耸了耸肩，嘲讽道：“或重于泰山？”
  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史蒂夫认为他的死重于泰山，而坎特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有微风吹起，衣衫下摆随风而动。
  英魂殿在开会时是完全密封的，哪怕是通风口也不会打开，根本不存在风这种东西。
  沙尔玛面色一变，厉声喝道：“所有人，后退！”
  这阵风是由灵力碰撞引起的！
  所有人都开始向后退去，哪怕是强衡如三大家主亦然。
  因为这里有两个九阶巅峰的猎魔人在交手！
  顶着英魂殿的戒律在交手。
  坎特的伤是血主所留，虽然没有伤到根本，可那毕竟是贯穿伤，经过这些时间的疗养只是堪堪开始恢复。往前几十年，受到贯穿伤还能活下来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另一边的史蒂夫倒从来没受过伤，可他被冰封了两百多年，这两百年来不断革新的战斗方法和兵器严重限制了他对战斗的认知。
  除此之外，他本身实力也要比坎特稍弱一线。对他来说，这场战斗并不容易，哪怕面对的是受伤的坎特。
  赤瞳的警告声一直在大殿回荡，红色‘Warning’字体一直在英魂殿的上空闪烁。
  其余的人退出去很远，沿途布下数道空切才稍稍安心，他们看向中心战场，却发现那里早已没了坎特和史蒂夫的身影。
  除了寥寥数人之外，没人能跟得上九阶巅峰主神的脚步。
  沉默数秒之后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喊道道：“快！去角斗场！”
  如果说库利扎尔学院还有什么地方可供两大巅峰强者对决的话，也只可能是角斗场了，那里的地面足够坚韧，灵力限制幅度虽然比不上英魂殿，但也绝对谈不上弱。
  坎特和史蒂夫只是立场问题，并未丧失理智，想必不会冒着触怒长老会的危险随意地选个地方开始战斗。
  ……
  ……
  库利扎尔学院，中心角斗场。
  话不投机半句多，坎特和史蒂夫到达这里之后一句话也没说便开始了战斗，高阶神律和各种层出不穷的格斗技巧纷扰而至，夹杂着些许上古便流传下来的战技。
  他们都担任过神会会长，和‘合道八封’这种等级相同的战斗技巧他们都接触过不少，此刻在这里用出，足以表明他们的决心。
  这两个神会的前后辈就像是仇敌一般，丝毫不肯留手。
  两道黑影再度相撞，交接处产生巨大的火花然后又猛地分开，空气因他们的撞击产生球状波动，再向外扩散开，刀与刀摩擦的声音酸得让紧跟着他们赶来这个地方的三大家主频频皱眉。
  坎特从高速中退下来，身体的形状渐渐凝实。
  他看着前方呼啸而来的黑影，皱着眉挥了挥手。
  万里晴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一道约莫四人合抱的雷柱从天而降，狠狠地轰在了黑影身上。
  克鲁法其实算不得家主，他是乔治最小的弟弟，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算，他都配不上家主之位，其他的顶级家族也不会承认他的家主之位。
  可他很年轻，在乔治已经二十五岁之时他才出生，简直说得上是布拉夫那一辈的人了。
  他看着那道如同神罚的雷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校长不愧是校长，至少现在，大哥的实力还是在他之下。
  不加吟唱的百阶神律便能拥有这种程度的攻击力，这也未免太变态了些。
  身边的沙尔玛轻声说道：“这里。”
  雷柱是炽雷，这道雷柱甚至比当初在狮鹫洞里出现的那道更为强大！
  可是炽雷虽然轰击到了史蒂夫身上，可其上的高温和巨伏电压并未作用于他的身上。
  在最后关头，史蒂夫用空切覆盖了身体表面稍微挡住了炽雷，然后借着反震力在瞬的作用下迅速远离。
  坎特皱了皱眉，甚至没有仔细考虑便顶着空间的切割之意强行动用光走。
  切特看穿了坎特的行动，张了张嘴，一脸愕然。
  当确定坎特出现在史蒂夫面前的时候他垂下了头，不甘道：“这里。”
  怎么也没想到坎特的胆子竟然大到敢于横穿炽雷！
  从抵达这里到现在他都没听到克鲁法的声音，内心深处突然不爽起来，他扭头看向克鲁法。
  你只是青龙家主的幼弟，体内的青龙血脉驳杂不堪，难道会比我和白虎还强？
  似乎是察觉到了两大家主的不忿，克鲁法揉了揉鼻尖，微笑着说道：“我看不穿校长的行动。”
  两人恍然。
  看不穿校长的行动，自然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败亡。
  换言之，克鲁法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败了。
  突然有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
  爆炸声是枪声，一连串是六发。
  抠动扳机的速度太快，前一发子弹出膛的声音还未开始传播，第二发子弹便出了膛。
  切特看着史蒂夫手中的枪，眼睛瞪得牛铃般大，“怎么可能！谁批准装备部把这件东西给史蒂夫的？”
  爆炸声来自于‘牛哞’。
  同样是愤怒的红牛，牛哞在手枪界却拥有不同的地位。
  因为它是械神亲造的。
  这是韩谦当年攻克机械与灵力交融难题的第一件作品，不管是历史意义还是枪械威力都要远远超过任何其他手枪。
  传统的愤怒的公牛以超高的动能闻名于世，这把枪却不一样。
  它的动能遵守着制造者的初衷，可在子弹的威力方面却有跨时代的改进。
  坎特几乎将腰扭断才堪堪躲过那颗死神般的子弹。
  他感受着背后传来的爆炸，估摸着爆炸的威力。
  最终的结果让他的脸色很难看。
  如果被那发子弹打中，他没有丝毫生存的机会。
  这个老家伙动了杀心？
  他皱着眉头，从腰间拔出冥炎刀。
  长天还在装备部维修，他的藏品中暂时只有这把刀有资格伴随他征战沙场。
  史蒂夫感受着坎特身上传来的杀气，内心叹了口气。
  外人都说他和坎特的实力相差不大，可他知道那不是真的。
  即便在冰窖里苦思那么久，他依旧没能摸到神境的边缘。
  而坎特随时可能破入神境。
  刚刚那一枪如果没能取胜，那么他一定会死。
  可他并不打算放弃，举起枪瞄准坎特的眉心。
  在坎特估算牛哞的威力的时候，他便完成了对子弹的安装。
  不论如何，只要有这把枪在手里，坎特便不敢轻举妄动，哪怕是神视，也不可能在零距离的时候帮助坎特避开枪击。
  坎特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一直敬你是个前辈，没想到你还在我面前倚老卖老起来了。”
  史蒂夫并未放松警惕，举着牛哞的右手依旧坚定而平稳。
  他能很清楚地看到一道黑影，那道黑影的速度比刚刚对刀之时的速度更快，可好歹还是没有离开他的耳朵。
  这证明他还是有极微的概率获得这次战斗的胜利。
  他屏住呼吸，尽可能地集中精力来捕捉黑影的动向。
  黑影在围着他转圈，看样子是要出其不意。
  史蒂夫眯着眼睛，心想就算是现在的神会第一强者，想要战胜自己依旧要投机取巧。
  旁边却突然传来克鲁法的大吼声。
  “快躲开！你发什么呆呢！”
  他有些疑惑为何克鲁法会这样说。
  下一刻，他的右手离开了他的身体。
  史蒂夫捂着断手痛苦地倒在地上，眸子里满是不解。
  那道黑影明明还有段距离，耳朵里听到的脚步声也很恒定，为何自己会受到攻击。
  坎特走到他的面前，皮鞋因高速移动发出淡淡的焦味，隐约可以看到边缘被融化的痕迹。
  他看着史蒂夫，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不过只是一道残影而已。”
  史蒂夫一脸茫然。
  坎特赢了这场战斗，间接地保住了韩家。
  他现在很高兴。
  所以他决定告诉这个老人他究竟是怎么输的。
  “我的速度确实不能突破你的视野，毕竟你的天赋是万物之声，你的耳朵可以同时分清数千只鸣叫的夏蝉的方位。”
  “可是我一直高速地移动，直到围成一个圈，所有的脚步声连成一个圆形的面以固定的频率进入你的耳朵。”
  “除开密集的脚步声之外，高速的运动还干扰了空气的流动，换句话说，我在你周围制造了一个音障。”
  “脚步声在障壁上反射可以二次进入你的耳朵，也就是说到后面我每踏出一步便有两声脚步声进入你的耳朵。”
  坎特停了下来，狡黠地笑了笑。
  “所以就算我在奔跑中跳起，你当然也不会发现那众多的脚步声中突然少了一个。”
  史蒂夫闭上眼睛。
  片刻后他又睁开眼睛，有些不甘地道：“如果你没窥探到神境的奥秘，你不可能从我的枪下活下来！”
  当时他和坎特的距离极近，子弹未能命中，完全是坎特运气太好！
  坎特满不在乎地说道：“也许吧。”
  史蒂夫又说道：“如果我能窥探到神境的奥秘，我也一定可以分清楚你的攻击走向！”
  坎特正色道：“世间可没那么多如果，你当初选择了自封冰窖，就该想到你这一生无法窥探神境。”
  史蒂夫听懂了这句话，有些嘲讽地笑了笑，“世间，果然大梦一场！”
  坎特没有回答他。
  和史蒂夫间的战斗只能搞定冰窖。
  除了冰窖以外，很明显卡米恩家族也对韩家的科技成果很感兴趣。
  他扭过头看向克鲁法，“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