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回:谁下连环套(三)
慕秦向这女官欠一欠身,“有劳大官儿。”说着就跟随她走进燕府里。
他们刚走进外仪门,便瞧见燕归岚从里面往外走。
燕归岚见到慕秦故作惊讶道:“哎呦,这不是秦郎么?”
慕秦连向她道了万福,道:“岚小主。慕秦特来府上叨扰九殿下。”
“你这小蹄子是怎么回事?不知道九殿下同晚主去柳家拜寿了吗?”燕归岚抬腿就踹了那女官一脚。
“小的不知,岚主恕罪。”那女官满脸委屈道。
“岚小主莫气,许是大官儿没瞧仔细。既九殿下不在府上,我便改日再登门。”慕秦行礼欲要离府。
燕归岚“嗖”的一下拦在慕秦面前,“秦郎着急什么?来都来了,上我甘棠轩坐坐又何妨?”
慕秦忙低下头,婉拒道:“多谢岚主好意,慕秦还是改日再来府上吧。”
“秦郎可真是的,一点薄面都不给我!想也知道秦郎没拿我当朋友!”燕归岚嘟起嘴故作生气道。
“慕秦不敢。”他解释道。
燕归岚挑挑眉毛,“秦郎既这么说,还不快点跟我回去?”
不等慕秦再言语,燕归岚已拉起慕秦的衣袖疾步走至甘棠轩来。白子言在耳房里听见有来客,猫在一角向内阁里瞧去,见来者是个男客,不知燕归岚是何用意,便躲在耳房里没做声。
白子言见这男郎生的一双丹凤长眼,绾着青丝长发,穿一身耦色刺绣牡丹大袖衫,颈锁若隐若现,实在秀色可餐。他太了解燕归岚的心思,房下里除了他,还有好几个可人的小厮儿皆被她收用过了。
只怕这个男儿也是她的盘中餐,白子言在暗中默默犯起嘀咕。
慕秦有些拘谨,这毕竟是陌生女子的房舍。他端着茶盏喝一口放回到桌几上,须臾,又把茶盏拿在手里。燕归岚看在眼里,微笑道:“秦郎不必拘泥,在我这同在自家一样的。”
“岚主客气。”
“今儿是我长姐姑母的寿诞,长姐、九殿下、泽儿还有柳宜风、柳扶风都一起回柳家去了。估计今日晚夕柳家姑母不能放他们归来,最快也得明日晌午才能来家吧。”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来之前应提前打探好才是。”
“哎,秦郎来我这坐坐不也是一样的吗?”燕归岚话锋一转,“上次齐彦的事,还没有机会向秦郎道个谢。今日赶巧就先受我一拜吧。”
燕归岚起身向慕秦大行揖礼,慕秦连忙与她平头对拜,“慕秦生受不起,岚小主快快请起。”
其实慕秦今日来燕公府就是为弄清楚此事,自那天他离开燕家,徐墨卿和燕泽银都没有给过他消息。他在慕家按捺不住,这才又登门拜访。
“齐彦被我主母赶走,事情得以解决。”燕归岚言简意赅道。
“燕主母可认清小人嘴脸,悬崖勒马,好哉!好哉!”
“秦郎喝茶,不要光顾着言语。这天气越来越热,当心中了暑气。”燕归岚关切道。
只见慕秦手扶着额头双眼迷离,她急忙问道:“秦郎,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慕秦用手揉了揉眼睛,仍觉眼前景物模糊一片,头晕目眩,连燕归岚说话都听不太清楚。他刚想叫门外的来兴进来搀扶自己,下一刹那便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燕归岚没有声张,也没有唤来兴进房,而是小心翼翼地架起慕秦走进卧房里,把他放倒在自己的床榻上……
夏日炎炎,这令人发昏的午后,甘棠轩的卧房门窗紧闭,四周弥漫着靡靡的气息。男侍女官好似习以为常,都默不作声冷眼看待在外头等候主子的来兴。
香玲瞧着那来兴傻傻的甚是可怜,便把他唤到下房里,请他吃碗绿豆汤消暑。起初来兴本不敢去,香玲哄骗道:“你家主子与我家岚主在内阁里下棋,一时半晌也出不来,你随我去歇息脚不碍事的。”来兴听香玲这般说辞才随她去往下房。
良久,夕阳西下。
慕秦在睡梦中醒来,惊恐的发现自己身处陌生床榻上,慌得一跃跳到地上。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衫,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秦郎醒了?你可是把我给吓坏了,好端端的忽然就晕倒,你在我这甘棠轩里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怎么跟九殿下交代?”燕归岚憋笑似的看着他。
“有……有劳岚主照顾,时候不早慕秦就先告辞了。”慕秦匆匆离开她的卧房。
来兴见主子走出来,急忙跑上前来,叹道:“秦主,你可算是出来了,让小的好等。”来兴看向主子,觉得他有些异样。
慕秦只顾朝府外走,直到坐上自家马车才静下心来回想所发生的一切。在甘棠轩的这一下午,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从没有这样忽然晕倒的时候,那燕归岚到底对他动了什么手脚?
慕秦拉开帘子,唤道:“来兴,你来马车上,我有话要问你。”
来兴钻进马车里,半跪在慕秦身边,“秦主。”
“我且问你,你可知道我在甘棠轩里晕倒了?”
来兴大惊失色,道:“小的不知,小的一点都不知。那岚小主的身边人对我讲,您与他家主子在内阁里下棋,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便信以为真。”他说着再向主子脸上望去,一阵寒颤打遍全身。
慕秦早注意到来兴的变化,“我哪里不对?快快说与我?”
“秦主,您……您面上的妆容脱落下不少。”
慕秦摸摸自己的脸庞,又抓了抓自己的衣衫,一种难以启齿的猜测油然而生。那燕归岚定是对他做了不义之举!他愤然地差车夫掉头折回燕家去,他要与燕归岚当面对质!可是这马车没往回走几步,他又叫了停。他终于想明白,今天下午的一切,是燕归岚为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此刻他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
最可恶的是,燕归岚竟以这种卑劣的方式要了他!恶心与羞愧交织在一起,堵在慕秦的心房……
暮色降临,柳府的寿宴也吃了一席又一席。柳金云拉着燕归晚一刻也不容她离身,而后又让着柳萱婷、柳萱薇和其他几个同辈女君灌她吃酒。燕归晚极力推脱,因她明日清早还得赶往皇宫当值,绝不可喝的不省人事耽误要事。可柳家人哪里肯放过她,借着柳家主母寿辰的引子,定要把燕归晚喝趴下才行。
男眷那边也是如此,徐墨卿是头次来柳府,连氏、小连氏还有顾氏和柳宜风、柳扶风,并着府中一众男眷,先是吃菜敬酒,后是说行酒令罚酒,把徐墨卿和燕泽银通通给灌醉。
连氏见燕泽银最先不胜酒力,便唤顾氏把燕泽银带入他的房里歇下。顾氏遵命叫小厮儿架上燕泽银就走,回到房里好生伺候着睡下了。
徐墨卿也有些醉了,他借口去净房,让秋生为他寻来一点醒酒汤喝下,又拿浸湿的面巾擦了把脸,顿时觉得好受许多。
“刚刚走过柳家主母那边,见那帮女君把晚主也灌得不轻。”秋生说与主子。
“殊不知是柳府好客,还百姓家中皆如此。”徐墨卿笑着摇摇头。
秋生收过徐墨卿的擦脸面巾,道:“殿下不要逞强,当心明日胃里不舒坦。”
主仆正在廊下偷歇,小连氏却从宴席追赶出去,笑问道:“殿下可是觉得乏了?上房已为殿下和晚少主预备出来,不然请殿下先移步过去?”
徐墨卿回首望向厅堂上的燕归晚,那小连氏见状又说道:“晚少主一会就来,求殿下准她再贪几杯。”
“也好,就劳烦妾公为我们引路吧。”
小连氏随即引着徐墨卿去往上房歇息,兴师动众般,找了一大群小厮丫鬟里外打扫,生怕惹徐墨卿有半点不满。
上房一切打点妥当,小连氏才带着一众仆人退下。
女君那边也终于散席,九莺九灵扶着满身酒气的燕归晚往外走,刚一出厅堂便被小连氏给围截到。
“哟,晚少主今儿喝的尽兴。”小连氏笑眯眯道。
九灵欠身道:“烦请连妾公告知,安排殿下与晚主在哪间房里歇息?”
“我引你们过去吧。屋子早就为你们备好,怎敢怠慢咱家晚儿呢!”
小连氏又把她们主仆三人带到上房里来,交代清楚方才退下。原来这间上房是东西两屋,燕归晚见徐墨卿住在东面,好似已躺下休息,自己一身酒气不便再去打扰,便让九灵带她到西面屋中睡下。
秋生见燕归晚没有进东面来,便跑到门口去问九莺。九莺笑道:“我正守在这边盼你们出来呢。晚主浑身酒气,怕打搅殿下歇息,我们就在西面对付一夜吧。况明早晚主还需早起赶至皇宫当值,不便惊扰殿下。”
“晚主真是体贴,我替殿下先谢过晚主了。”童生向九莺行个礼。
二人别过,各自回到主子房中。燕归晚自行退去外衣躺上床榻,对一旁伺候的二女官道:“你们俩退下吧。明早不可误了时辰。”
二女官应声退下,燕归晚一翻身就钻进被子里。她很疲惫只想快点睡过去,就在她将要进入梦乡的一瞬间,一双炙热的唇贴在到了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