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域宁目的

  滑沙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夏星外的三人,尤其是那个死死盯着自己的陌生人,相对于那两人的露骨他的目光要隐晦的多。在心里思付这个人的来历和目的,还有一个较为头疼的问题,那个上赶着的便宜师傅找来了。在那样的情形下自己和公主别无选择,就算是大奸大恶之人,提不合道义公理的事也只能应下。
  自己没关系但不能让公主落在那群人手里,何况当时公主昏迷不醒,而且那是位悲悯苍生的和尚,他的那个收徒要求自己答应的心甘情愿,后来看到他的收拾人的功夫更是钦佩,觉得自己选对了。但是那观感直到他拦着公主就医,拉着到客栈不靠谱的诊病开始,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我说方外之人怎么会携恩图报?这人,不,这和尚简直坑徒弟高手,事多、难伺候、善变,最主要的是行骗和贪财,这还是知道的,那不知道的呢?一个出家人……算了不提也罢。终于都收回目光了,不过两位师傅也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外表笃定胸有成竹,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翌日,乾金门,明钦的院落里不时传出击打与大喝声,一顿武器的噼里啪啦,终于安静下来。明钦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苍域宁背手而立、面不改色,眸色深深的望着明钦,转着手腕把武器抛回到架子上,道:“明钦,不要躺在地上,这个时节着凉了小心生病,回屋歇着吧。”
  明钦看着苍域宁随手的抛物,落点位置准确的不得了,感慨道:“师傅你真厉害,不是说习武之人冬练三九吗?我还是觉得我穿的太厚了,都热的冒汗了,这里多凉快啊,回屋会热的。而且我现在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师傅你还不是穿着夏衫站在这里。”话虽然这么说,但明钦还是听话的慢慢挪起来。
  苍域宁看着明钦龇牙咧嘴的慢动作并没有帮忙,抬头瞭望了一下远山的天幕,要下雪了啊。回头对着明钦扶腰挪步的背影道:“今天就练到这儿,你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把我教你的那套拳打几遍,等练熟了我在考校。”
  明钦的挪步的动作停下,半转着身问苍域宁:“师傅,明天不练兵器了啊?等我练熟了至少得三天啊。”苍域宁点点头:“对,刚开始练,你身体吃不消太高强度的。练拳并不轻松,尤其你现在用力过猛虚脱了,明天你会感到浑身酸痛,慢慢练拳可以让你的身体习惯。而且恐怕将要下雪了,等后天再说吧。”
  明钦应诺,苍域宁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窗前独自忧思回忆。卿儿,你还好么?你知道吗,我此刻就在皇宫,就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可我不敢去找你。这十六年来我无比思念你,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们再见的时候,可我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久,整整十六年啊!
  我在宫外躲藏疗伤的时候,无数次生死一线的时候想的都是你。我在任何艰难的时刻都没想过回去族里,因为我知道那样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我怎么舍得一辈子都不见你。被你父亲一次次的阻挠暗杀,甚至在你的认知中我是一个死人,每天关于你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
  为了到茶楼听到关于你的一点信息,被发现踪迹围杀了八次。我依然不悔,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她们有没有为难你?在经历了种种我终于站到了离你最近的地方,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见到你,可是我不敢去。我不知道我们时隔了十六年,生死浩劫,我该怎么同你……
  苍域宁拂去滑落的泪珠,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和你交代?我们生死不明的孩儿。
  我该怎么同你说话?景帝最宠爱的贵妃。我每次听到人群对你的羡慕,唱扬景帝对你的宠爱,我都心如刀割,可我该欣慰不是吗?你过的很好。没有人敢为难你,亦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你父亲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我不该来打扰你的,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偷偷来看看你,到了这里我才发现我不能去。如果见了你我会不甘心的,我会控制不住自己,我会破坏你安静美好的生活,我会忍不住杀了景帝这个掠夺者。这根本就是一场错误啊,我们这辈子只能在这华丽的牢狱里,咫尺天涯。
  不,还有机会。苍域宁目光坚定的站起来,我就站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看着你,不要怕,卿儿。
  当苍域宁看到明钦被围追他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踏入皇宫,这一切只为见贵妃卢卿儿。不过现在他想清楚了,明钦今年十岁,他可以跟着他在这宫里在待十年,这十年他要陪着卢卿儿,暗中保护她。等待时机,他们会在一起的,大陆不会这么一成不变的,他还要去找他们的孩子。
  他曾给他们的孩儿算过卦,一生安乐尊贵。他们一家人终会遇见的,只要那孩子现在一切安好就行了,等一切事了,他在带她们回去族里好好补偿。也不知族人如何了?已经出来十八年了,一直不归想必安伯忧心坏了,苍域宁摩擦着紫水晶想着这些年的事,自己应该算是完成了任务吧。
  冬日天短,日月更替,不过几餐饭两场梦一天便没了。第二天傍晚下起了雪,气温骤降,蒙学里的人都躲在课室发抖,夏星他们今天最后一堂课是由窦太傅上的,还有两刻钟下课,可眼见这雪飘了起来,越下越大。
  窦太傅叹了口气,放下书卷,吩咐书童让在院里当值的宫人到走廊里躲避风雪,走廊里候着各位主子下学的宫人进内服侍。各宫的人都抱着大氅手炉进来,手炉是看到下雪回去现拿的,非常热乎,在这温度不高的课室里正好顶用。窦太傅看了看天色道:“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吧,明天估计会停课的。这雪只会越来越大,让人去叫你们的轿撵来赶紧回宫去。”又回身把碳盆挑了挑。
  众人应诺,窦太傅心系夫人就先走一步到画室去了,夏星几人围着披风抱着手炉在宫人的包围下打哆嗦,几人都围在一起在等轿撵,最中间是碳盆。夏星缩成一团道:“这天可真冷啊,气温说降就降。”
  明钦把他的的两个手炉塞给了夏星和眀蕙也,自己挑着碳盆烤火,一边道:“师傅说今天要下雪,果然。”这里边也就他比较抗冻了,夏寒的体质恐怕比两个女流之辈都不如,脸色白的泛光,唇瓣冻得晶莹剔透,抱着膝盖裹紧大氅保持着体温,眼睛越发蓝的深邃发亮,像漩涡一般吸引人下坠。
  眀蕙也看的一阵儿一阵儿失神,夏星也学着明钦来烤火,不过她是把脚伸到火盆边,手还拢在披风里抱着手炉。几人等了一会不见轿撵来,碳盆里的火也是不足了,夏寒的脸色越来越透明。
  夏星把自己的手炉给了夏寒,让小德子去看看。眀蕙也这时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的手炉也给了夏寒,劝慰道:“平时我们下学在后殿歇息一番他们才来,今天早了两刻钟去叫,又下雪估计是路上耽误了,夏寒你再忍忍。”
  明钦道:“后殿我们休息之所应该比这里暖和,不过外间寒冷我们懒得出去,这里也比后殿靠前轿撵进出方便,唉!”众人都知道这个原因所以才没动,夏星突然站起来走去拉开课室的门,几人正想问夏星要干什么时,看到走廊里都是蒙学今天当值的宫人,一位总管上前问夏星:“殿下有什么吩咐?”
  “多拿些木炭来,再烧两个碳盆。”“是,殿下。”夏星看着那总管吩咐人去准备时又叫住:“等一下,多拿几个碳盆,在走廊里放上你们也可烤烤火。要快。”总管激动道:“是,殿下。”忙下去忙活了,余下的宫人都喜笑颜开。等屋里燃起火盆时众人才感觉活过来了,不久轿撵就过来了。
  几人出门乘撵时看到苍域宁,明钦赶紧跑过去:“师傅,你怎么来了?”苍域宁帮明钦把大氅的帽子戴上道:“来接你的罢。”眀蕙也与夏寒不同路了,天又冷就马上走了,夏星冻的也赶紧钻进撵里,冲明钦挥手告辞。
  夏寒冻的发抖,也要礼仪周全的走来跟明钦告别,因婳挽纱一直扶着夏寒,苍域宁不可避免的扫了她一眼。这一眼让他顿时僵在原地,今天就是心神不宁才会出来走走的,也不知怎地走到蒙学来了。
  此时看到婳挽纱的那种亲切的感觉……苍域宁正自回想着自己的预感,耳边听到明钦叫自己,遂问:“嗯?何事?”明钦疑惑的看着他道:“师傅,你怎么了?”“无事,走神了。上撵吧,我们回去。”“哦,好。”看着明钦向轿撵走去时,苍域宁快速回头,只见婳挽纱正在扶着夏寒上撵。
  苍域宁垂在身侧的手握拳克制着,快速的吸了口冰雪的冷气,平复心情。眼中慢慢蒙上一层潋滟的紫雾扫向婳挽纱。此时苍域宁眼中看到的与常人稍有不同,只见在婳挽纱脖子一侧爬着一朵紫色的小花,苍域宁的指甲死死的掐进肉里,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缝,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