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无孔不入
千伊在餐厅门口随便朝那头瞅了一眼，远远看到许老夫人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听着人家说话，不过客人什么样倒没看清楚，应该是被起居室外一株绿植挡住了。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过去陪同一下时，千光翼已经在客厅的洗手间擦完了嘴，由张妈给领了过来。
“你身上这是什么？”看到千光翼，千伊立刻皱起了眉头，颇为嫌弃地点了点儿子胸口还有袖口上沾的一大块一大块油渍。
“什么？”许笛笙粗枝大叶的，一下子并没觉出什么不对，不过等凑到儿子跟前，却脱口道：“一身鸡腿味，你小子臭死了！”
“是香，我叫香小翼，爸爸不懂！”千光翼理直气壮地表达出不同见解。
“刚才我要领小少爷去换衣服，可人家还挺不乐意呢，说一定要妈妈帮他换。”张妈瞧着千光翼，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千光翼也不管自己身上弄不清香臭的“鸡腿味”，上前一把抱住千伊，大撒其娇：“妈咪换，就要妈咪帮我换。”
千伊无可奈何地投了降：“行，我真是服了你，”说着又低头闻了闻儿子的头发，回过头不满地瞪了瞪许笛笙，问千光翼：“今天早上，你爸是带你钻了鸡窝还是狗洞，怎么这么酸臭臭的，果然是臭小子。”
“你这意思，还怪到我身上了？”许笛笙哼了一声，不过脸上却在笑着。
“妈咪，爸爸早上就像赶小猪一样带着我跑步、跳绳，还有……打拳，”千光翼忙不迭地告状：“你知道吗，我都快被折磨死了！”
“玩的时候你怎么不叫？”许笛笙上前拍了一下千光翼的屁股。
“走吧，先洗个澡，让我们小翼变身小香猪，好不好？”千伊抱起儿子，躲开许笛笙的“袭击”，母子二人一起回了儿童房。
千伊用毛巾裹了刚洗过澡，正处于光溜溜状态的千光翼回到他房间的床上，将孩子擦干之后，看着儿子笨手笨脚地自己穿衣服，千伊就在一边袖手旁观起来。
大概千光翼已经习惯了如此，也没像在客厅的时候那样撒娇，动作并不熟练地将内裤还有外面的秋衣、秋裤一件件套上，口中却在问：“妈咪，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上学啊？”
“你刚才不是说，不上学很开心吗？”千伊笑问。
“有开心，也有不开心。”千光翼嘟囔着，拿起一件T恤打算套进去，没想到却半天拔不出头来，千伊这才上手，救出了千光翼的小脑袋。
看到千光翼分不出前后，就准备穿起袖子，千伊又上前帮他调了个方向，还笑着问道：“是希望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吗？”
“是呀，现在除了妹妹，没人和我玩，真得好寂寞呀！”千光翼将T恤穿好后，忽然之间，神情有些沮丧起来：“妈咪，如果我保证不那个什么快，是不是就能上学了？”
儿子的话，让千伊不自觉地有些愧疚，她是学儿童心理学的，又是千光翼的妈，自然知道这孩子表面上嘻嘻哈哈，对很多事懵懂，不过内心终究还是敏感的。
虽然之前大人们的解释，是千光翼受了伤，需要好好休养，暂时不能上学，不过时间长了，孩子还是会有猜疑，而刚才在餐桌上，她跟许笛笙讨论有关“市侩”的话，显然被千光翼记在了心里。
“妈咪的小翼是世界上最单纯善良的孩子，怎么可能市侩呢，对不起啊，那是妈咪跟爸爸在开玩笑，没想到让小翼不开心了。”千伊蹲在床边，注视着千光翼垂下的眉眼，无意中发现，这孩子现在真的越长越像许笛笙了。
千光翼大度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又开始穿起了长裤。
千伊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过身去，开始帮千光翼整理那些被丢在地上的玩具。
“妈咪，我其实真的想上学了。”身后，是千光翼略带些祈求的声音。
“好，我同你爸爸商量一下。”千伊将一个毛绒小熊放到房间小沙发上，几乎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谁都不知道印紫那个疯女人现在藏于何处，究竟会蛰伏多久，或者到底哪一天，她会突然蹦出来行凶，可千光翼的话却让千伊开始沉思，如果印紫一辈子不露头，难道儿子和自己就得躲一辈子，完全放弃正常的生活？
千伊站起身，长吐了一口气，她和儿子的生活，绝不能莫名地被一个凶手所左右，千光翼要接受教育，要交自己的朋友，要开心地享受童年时光，作为母亲，她不能因为未知的危险，让孩子生活在禁锢中，这几乎等同于，向那个不可理喻的疯女人投降。
千光翼猛不丁从床上跳了起来，趴在床边问：“妈咪，是真的吗，我要回学校了？哈哈，太开心了！”
望着千光翼乐不可支的模样，千伊不由也笑了起来，她在这世上取得的一切成就，都不如儿子的快乐来得重要，甚至这一刻，千伊已经放弃了让儿子转学的想法，许笛笙说得没错，真空罩里养出来的孩子，太过干净反而容易受伤，还不如就让他在一个不那么单纯的世界里成长，靠自己的力量，辨别出好与坏，优和劣。
“好了，还真是个傻儿子！”千伊望向没来得及拉裤子拉链，却已经开始穿袜子的儿子，上前帮他，从上到下地将身上衣服整理好，又嘱咐道：“上学归上学，不过可要记住啊，不许犯上一回受伤的错误，更不许玩起来什么都想不到了，知道吗？”
“嗯嗯，”千光翼一个劲地点起了头来，然后一把抱住千伊的脖子：“妈咪，是不是我明天就可以去上学了呀？”
千伊一愣，这才想起，明天就是周一：“我和你爸爸说一下吧！”
“没事啦，爸爸肯定同意，他可是最听我的了！”千光翼颇为得意地道。
“你还挺自信。”千伊用手刮了刮千光翼的小鼻子。
千光翼眼睛眨眨，凑到千伊耳边道：“妈咪，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关于我跟爸爸两个的。”
“你们两个还有秘密？”千伊好笑地问。
“那当然啦，爸爸跟我说，在我们家，爸爸听小翼的话，小翼呢，听妈咪的话，”说到这里，千光翼又咯咯直笑：“然后，妈咪笨笨的，爸爸只要哄一哄你，妈咪就能乖乖地听他的了。”
“你爸还真有本事！”千伊讥笑了一句，看来儿子的盲目自信，是跟许笛笙学的。
“爸爸，妈咪刚才夸奖你呢！”千光翼突然朝千伊身后挥着手叫了起来。
千伊开始还不明所以，等转回头，才发现是许笛笙进来了。
“你这人从来就不请自入的吗？”千伊嘲弄地问道。
许笛笙笑了笑：“刚才在你房间，你不是还说，这是我的家，作为许家的主人，我在自己的房子里走走，还需要请示谁？”
被许笛笙如此顺口地回了几句，千伊一时有点噎住，只能背过身，拿起旁边千光翼的小球鞋，给儿子穿上。
“儿子，你确定，刚才你妈是在夸爸爸？”许笛笙大大咧咧地坐到千光翼床边，有点带挑衅意味地打量半垂着头，正帮千光翼系鞋带的千伊。
千光翼不懂事地直点头，道：“小孩子从来都不撒谎的。”等鞋穿好，便从床下蹦了下来。
千伊这时站起身，望着又开始折腾地上玩具的千光翼，想了想后，转头看向许笛笙：“小翼想上学了，其实，总把孩子困在家里也不合适，所以……”
“行啊，听你的。”许笛笙二话不说就爽快答应，随后又道：“我等一会让小方给校长打个电话，看能不能安排个保镖守到校园里面。”
“有点夸张吧？”千伊颇不赞成地道：“如果这样做，反而容易让小翼引起别人注意，甚至，有可能让人反感，影响到他正常的人际交往。”
“当然不会做得太明显，”许笛笙无所谓地道：“你别管了，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
千伊有些无奈地看着许笛笙，忍了好半天，终于还是道：“其实没必要这么夸张的，校园内就有保安，足以保护孩子的安全，而且我就不信，那个疯女人还真能无孔不入。”
“你这主意不错，”许笛笙似乎想起了什么，望着地上蹲成小小一团的千光翼：“那就让保镖扮成校园保安，这下总不会打草惊蛇了吧。”
终于千伊还是被逗笑了，为了许笛笙的“无孔不入”。
过了没一会，许笛笙从床上站起，道：“楼下来的客人，是已经过世的申老夫人侄女，说是听申爷爷提到奶奶病了，特意过来探望她，刚才人家听说你在，还表示想见见你。”
“就是……申海那个表姑？”千伊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