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惟汝一人能知.”
封承看着面前紧闭的木门,抬手想要推开,可他的双手才刚放上去,便突然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冰寒,冷得他反射性地就缩回了手。
他心中微惊,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手指,犹豫了一瞬,疑惑地再次缓缓将手放在了门上,可这回除了木头的质感以外,他什么都没感受到了。
奇怪
封承在心里嘀咕着,稍稍用力,将门推开。
哪怕已经做好了会面对不同寻常情形的准备,他的第一感受还是一个字:冷。
推开门的一刹那,从门内突然吹出来一阵侵肌的寒风,像裹着刀子般划过封承的皮肤,让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右脚撑在身后,抬手紧紧挡住脸。
好在这风很快便停了下来,封承于是立马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包间内。
可就在此时,他才发现本应该还在包间门外的自己居然已经不知不觉到了室内,而眼前的一切让他一下子就提起了心。
他和苏听白到达这里的时候是下午,外面春光灿烂、太阳高挂,可这个包间,不,应该说是这个院子里,却是夜阑人静。
一轮大得离谱的圆月高挂在夜幕中,周围有零零星星的星子闪烁,空中偶有雪花飘过,院子的地面上早已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封承的右侧有一栋木屋和一口小井,围绕着院子的是一圈水渠,清澈冰凉的活水从远处朦胧的山林中流出,发出悦耳的哗哗声。
与酒馆热闹欢快的氛围不同,这里格外冷清安静,像是个远离世俗的世外之境。
封承突地心中一动,似有所感般转过身,可出现在他身后的不是门,而是院子的另一边,一旁是石桌和石椅,另一旁是围绕着水渠种满了一小排的“死亡之花”水晶兰,每一株都被笼罩在淡蓝的月华下,散发着柔美的、几近透明的银蓝色光泽。
然而最夺人眼球的不是这些奇妙长相的花,而是院子中的那个“人”。
她穿着一身比地上积雪还要白的长袍,长发披在身后,从发根处便是白色,一直到头发的中段才慢慢渐变成了墨黑,一直拖曳到地上,和白袍白雪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她背对着封承,动作缓慢地举起一只木勺给那些水晶兰浇水,水滴落进雪地里,却没有半分融化。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封承背上白毛汗都冒出来了,悄悄咽了口口水,站直身子按着苏听白先前在飞机上教自己的动作朝她行了一礼。
“晚辈封承,见过族长”
可最后两字还未说出口,他刚弯到一半的腰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重新托了起来。
“坐吧。”
她停下动作,终于开口。
声音雌雄难辨,准确来说,是根本无法辨认,因为实在是太轻太淡了,就像一阵叹息般,还没等你听清就已经从耳边划过,消失在了风里。
封承一怔,上前几步坐到了那石桌旁,目光好奇而疑惑地看着这位神秘的狐妖族族长。
等了大概有两分钟,她终于把所有的花都浇完了,依旧慢条斯理地将木勺放回了一旁的桶内。
封承不自觉便坐直了身子,手掌盖在自己的膝盖上,心里不住打鼓,不知道自己待会儿会看到什么。
她慢慢转过了身,和封承四目相对。
嘶——
封承脑中的弦一下子绷紧,瞳孔紧缩,脊背也下意识僵住,强忍着想要移开视线的想法和她对视。
她明明长着人类的脑袋和身子,脸却是狐狸的,细长幽深的眸子就这样冰冷地注视着他,尤其是还在一步步地靠近,更加诡异又瘆人,就跟网络上流传的猫脸老太太一样,让人打心眼里就生出想要逃跑的冲动。
封承看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掌心已经不知不觉沁出了一层汗,整个人像雕塑一样钉在石凳上一动不敢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她抬手,宽大的袖口在封承面前扫过,下一秒空无一物的桌面上便出现了一套玉制的茶具。
“会泡茶吗?”
封承颔首,抬起手强装镇定地握起茶夹夹住茶杯在盛了烧沸的泉水在碗中旋转,仔细而小心地进行着泡茶前洗杯的步骤。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流动的水声和瓷器清脆细微的碰击声。
半晌,等封承分茶完毕后,她方才再次开口。
“化风为刃,让我看看。”
封承经过这一番繁琐的步骤后,最开始被冲击到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直视她的脸时还是有些发怵,但倒也不至于那么害怕了。
他闻言伸出右手摊开,深深吁出一口气,将注意力凝聚在自己手上,像第一次一样在脑海里描摹着那把剑的轮廓。
不过片刻,那把曾经被他变出来过的古剑便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锋利的剑刃反射着令人心惊的寒光。
她眼神一闪,朝封承手里的剑伸出手。
上次苏听白一碰到剑它便立刻消失了,可直到她将剑握在了手里,也依旧和在封承手里一样。
她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剑身,指腹只是在剑刃上挨了一下,便立马被划出一道极细的伤口,血液瞬间渗出,留下一道鲜红醒目的痕迹。
封承仔细观察着她的神情,看见她的嘴巴突然轻轻地张合,似乎是说了几个字。
“不好意思,您说什么?”他问。
她动作一顿,目光慢慢转向封承,随后那古剑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了一般,极快速地碎成细碎的光,融进了风里。
那张狐狸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十万年候,只为待己之君子,遂了其愿。”
“惟汝一人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