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真相如此丑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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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恩抛下这句感叹，随手打了个响指，深入穆塔眼底的触手便退了出来。
触手浸满鲜血的粗糙表皮从他的鼻尖掠过，视野中荒诞颠倒的世界猛的陷入黑暗。
“啊。”
穆塔惊叫了一声。
他成了瞎子。
“唔，别担心，小家伙，这是个很容易治好的小毛病。”
林恩抬起手掌，用两只长长的指甲从穆塔黑黝黝的眼眶底部挟出了两枚干瘪的眼珠。
毫无疑问，邪灵之眼的触手在被植入穆塔的眼中时顺便吞噬了它们的营养和精华。
林恩从斗篷中取出一只半指高的小药瓶，瓶口的木塞甫一打开，难闻的恶臭便弥漫而出。
“融合剂。”
还不等穆塔开口询问，林恩就主动的说出了这个拗口的词语。
穆塔茫然的在大脑中搜索着关于这个生造出的名词的记忆，当然，最终一无所获。
林恩叉开五指，粗暴的将穆塔的脸庞向下按去，几乎使他后仰的头颅与地面平行。
穆塔能听到自己脖子里的每一块骨头都在格格作响，颈椎近于折断。
紧接着，灼热滚烫的药液从林恩的指缝间淌了下来，落进穆塔空洞的眼眶中。
药液愈来愈热，甚至让穆塔联想到了铁匠高炉中炽红的铁水。
两颗死鱼眼似的黄白色石珠被林恩胡乱按进了穆塔的眼眶。
它们先是沉到了药液的底部，随后便像是两只才孵化的幼鱼般笨拙的游动起来。
林恩兴味盎然的观察了一会儿便摇着头走开了：“缺陷还是很大啊，下次再换一种材料试试吧。”
“别玩了，林恩，我们该走了。”
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催促道。
林恩微微偏头望向远方的天空，眼底那抹激烈舞动的红拉成无数条纤细的枝杈。
“他们还有十五分钟赶到。”
“现在开始转移，三人一组，目的地是十五号营地，清楚吗？”
人群中响起一片低低的应答声。
法师们迅速靠拢成一个个小团体，六只手掌相抵，连成圆环。
“三塔在上。”
数个苍老的声音从其中某一只圆环处传来。
“三塔在上。”
其他人也跟着低声念诵。
银色的光芒从灰色长袍的底部凭空出现，将法师们一一包裹。
在短短的几秒钟内，他们陆续消失在空气中。
随着
穆塔与林恩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也被切断，他当即跪倒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士兵。”
埃尔蒙德走到穆塔身前，朝他伸出了一只布满老茧的宽厚手掌。
“是你发出了紧急信号吗？”
穆塔慢慢的抬起头，茫然的注视着面前这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
埃尔蒙德的心中骤然一紧，他认得这个在考核中表现出色的新兵，但此时的穆塔已经与他记忆中的形象大相径庭。
那条活泼好动，热情勇敢的灵魂似乎已经死去，只留下了一具麻木迟钝的行尸走肉代替自己在人间行走。
这名士兵究竟遭遇了什么？
穆塔那对诡异的眼珠旋了一旋，锁定住埃尔蒙德的位置。
“士兵，是你发出了紧急信号吗？”
埃尔蒙德耐心的又追问了一次。
穆塔呆滞的点点头。
忽然又没头没脑的说道：“好多虫子，好恶心。”
埃尔蒙德叹了口气，挥手示意身后的几名士兵将他带走。
这个新兵明显是受到了某种过于强烈的精神刺激，此刻神智有些失常，现在恐怕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了。
“别过来，滚远点儿，好多虫子，好恶心！”
穆塔狂乱的叫道，他的胳膊在空中挥来挥去，似乎在驱赶一群并不存在的敌人。
几个健壮的士兵一起扑上去，才勉强按住了此时力气大的惊人的穆塔，被士兵们压在身下的他神情慌乱，口中一直在颠来倒去的重复虫子、恶心这两个词。
埃尔蒙德叹了口气，正准备下令收队，却忽然用眼角瞥见了滑稽的一幕。
自称乔伊斯的狩猎者俯身在田野上，像是一条呆头呆脑的猎犬般四处乱嗅。
他那条醒目的猩红披风和原本锃亮的皮靴都溅满了泥水，显得狼狈不堪。
埃尔蒙德忍不住出言相讥：“乔伊斯大人，你是打算从田鼠洞中掏出一窝叛军吗？”
自觉受到挑衅的狩猎者猛的挺直了身子，从领口拽出一条细细的银链。
马上，埃尔蒙德的视线就被挂在银链上的那颗打磨极其完美的警戒魔石吸引住了。
它如烧红的碳火一般燃烧着，刺目的光芒令人难以逼视。
“希望你不会无知到不认识这是什么。”
“我当然认识，等等，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些野法师造成的？你们居然还没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乔伊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他冷峻而怪异的笑容使得戎马半生的埃尔蒙德都有些后脊发凉。
“剿灭三塔议会？那不过是陛下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他们所掌握的力量，是你们永远都无法想象的。”
乔伊斯把警戒魔石塞了回去，随即大踏步的走向被四名士兵联手控制住的穆塔。
“呵，又一个炼金术的杰作。”
乔伊斯赞叹了一声，用闪电般的动作从腰间抽出短匕。
白光一闪而没，乔伊斯接住被他从穆塔的右眼中挑出的黄白色石珠，随手把玩了一番。
刚刚被剥落的石珠还在他掌心中跳跃了几下，但似乎很快就因离开了合适的环境而“死去”了。
石珠原本柔软的表面变得冰冷而坚硬，黄白相间的条纹渐渐消失，只剩下了一颗苍白的圆石。
穆塔的右眼中开始向外流出黑色的血，像是墨汁般涂满了他的半边脸颊。
他似乎因为大量失血而清醒了不少，仅存的左眼望着神情冷峻的狩猎者，惨然一笑。
“原来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吗，如此的丑陋，如此的可怖。”
乔伊斯两指用力，捏碎了已经失去活性的石质眼珠，冷淡的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又看到了何种真相？”
穆塔痴痴呆呆的张口看了乔伊斯半晌，忽然挣开了其他士兵的控制，拍着手边笑边跳：“你是虫子，你也是虫子，大家都是虫子……唔，好极了，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