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晋升

  少女俯身抱起了母狼的尸体，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巢穴的方向走去。
  小狼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的抬起头围着母狼垂下的蓬松长尾打转。
  巨石背后那座用碎石垒起来的低矮坟包，将是是母狼最后的归宿。
  当天边的最后一丝黑暗被黎明吞没，少女独自走下沙丘。
  走到沙丘底端时，小狼忽然从地穴里追了出来，因为跑的太急不小心失去了平衡，好似一只铁灰色的毛线团般从高处滚落。
  听到声音的少女回头将它截住，小家伙甩了甩粘在脸上的沙子，低低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有着浓到化不开的依恋。
  她轻轻的刮了刮小狼湿润的鼻子：“你属于这片荒原，不属于我。”
  好像听懂了她的话语，小狼松开了拉住少女裙角的爪子，慢慢后退了两步，亮晶晶的大眼睛深深的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像是要把这副模样刻进记忆的最深处。
  它扬起毛绒绒的尾巴向她摇了摇，转身向沙丘跑去。
  没过多久，她便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一连串狼嚎，声音里虽然有着褪不尽的稚嫩，但也包裹着金属般强硬的勇气。
  少女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晃了晃当作道别，她确信小狼一定能在贫瘠的荒野上顽强的活下去，成长为像它的母亲一样高傲而坚忍的猎手。
  教堂遇袭过后，小镇入口的警戒明显提高了不少，除了原本的哨卡，还有两支巡逻队绕着城墙来回游走。
  最早出城的一批采矿人拎着搞头从她身旁鱼贯而过，麻木的眼神不曾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虽然换了装束，劳伦斯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戴着面具的少女，既然已经有人替她缴过了一年份额的入城税，他也懒得横生事端，示意同伴放行。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领他的情，劳伦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虚无中抽出了一柄修长瑰丽的直刀，冷冽的光彩瞬间斩断了两个离她最近的同伴。
  被斜斩开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倒下，热气腾腾的内脏便滑了出来。
  劳伦斯顾不得擦去溅了自己满身的鲜血，声嘶力竭的高喊道：“敌袭！”
  少女像一片落叶般轻盈的从劳伦斯身边掠过，砸在他胸腹间的拳头却像攻城锤一般沉重。
  劳伦斯从一个旁观者的视角，亲眼看到了他的身体向后飞去撞在城墙上，脊柱以接近180度的弯折贴近地面。
  可是他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好像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劳伦斯看到五根纤细的手指忽然伸向自己，漆黑的人骨面具在他面前裂开了一条缝隙，他的意识像一根面条般拉长、旋转、破碎、湮灭。
  杀戮还在继续。
  哨卡内的最后一名士兵刚刚拉满弓弦，两条胳膊忽然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向上扭转，须臾出手的箭矢从他的下巴没入，贯穿了整个头颅。
  “恶……恶魔。”
  闻讯赶来的巡逻队远远的包围了哨卡，却没有人有勇气再向前迈出一步。
  少女冷漠的扫视了他们一眼，自顾自的弯下腰，双手抓住裙摆用力撕开。
  她把破破烂烂的布条随手抛下，这样一来只能堪堪遮盖大腿根部的残余衣料将不再成为她行动时的妨碍。
  紧接着又是刺啦两声，两条织着精美花纹的袖管也被她先后扯下。
  从尤莉亚的衣柜里拿出的华美长裙经此摧残，已经沦落到连乞丐服都不如的地步，不知道尤莉亚若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将会作何感想。
  “拿下！”
  负责城门守卫的小军官硬着头皮招呼了一声。
  士兵们装模作样的配合着他呐喊了一番，不仅没人带头冲锋，心思活络的那部分士兵还悄悄后退了几步。
  本来就不算严密的阵型这样一来更加漏洞百出。
  少女像是失望的叹了口气，举起跃跃欲试的“绯“横在胸前，出乎意料的选择了主动出击。
  在”绯“轻薄的刀刃上，尚未干涸的血迹显得晶莹剔透。
  无论是武器还是盾牌，在”绯“无可比拟的锋锐面前都形同虚设。
  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浅浅流光在人群中挥起又落下，所过之处留下的只有残肢断臂和绝望哀嚎。
  即使没有展开羽翼，她的身影也已经足够灵活，弓箭和弩矢追逐着少女的残影，只能徒劳的洞穿空气。
  她在刀剑的缝隙中穿行，曼妙的姿态化作蘸血的狂舞，修长洁白的手臂随处洒下死神的召唤。
  激烈的战场在她的眼中如同丰盛的筵席，诸多鲜活的灵魂任她取用。
  漆黑的人骨面具满足的战栗着，一条接一条的灵魂从它裂开的缝隙中滑入毁灭的深渊，凄厉绝望的叫喊令它无比愉悦。
  士兵们在弥漫的血腥中早就肝胆碎裂，但他们的腿脚却不听头脑的使唤，像是有着某种无形之力驱使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投入死亡的漩涡之中。
  无力挣扎，无力反抗，犹如飞蛾投火。
  黑色的火焰从少女的皮肤上炽烈的喷涌而出，这些士兵的灵魂则是薪柴。
  在冲天而起的炙热火柱中，她的灰色羽翼不受控制的伸出体外。
  灰色的羽毛一片片的落下，新生的羽毛则填补了它们留下的空隙。
  短短三分钟之后，一对更宽厚、更强大的羽翼在烈焰中浴火重生，冉冉张开。
  她闭上眼睛，任由羽翼掀起的气流将自己送入空中，晨曦的微弱白光将她的完美轮廓勾勒在云层之下。
  身旁的烈焰犹然翻涌不息，她平伸双手，攫住第一缕射向大地的金黄阳光，黑色的长发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色彩，在地面上的凡人看来，宛如神迹。
  圣棺中的气息与她晋升后的强盛力量波动发生碰撞，两者几乎平分秋色。
  被这股震荡的余波所惊动的教会神官冲出教堂，恰好碰上了少女朝这个方向投来的幽冷目光。
  仅剩的另一个高阶神官一眼就注意到了少女背后灰色的双翼，顿时觉得脊背发凉。”这就是……典籍中所说的终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