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荒原之狼

  “呼。”
  少女的双膝无力的跪倒在沙地上，力量透支带来的强烈晕眩感一波又一波的冲击着她的大脑。
  在被压制的情况下强行使用这种类似于瞬移的传送手段逃出城外实际上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在围墙被轰破前的一瞬间她就感受到了敌人身上恐怖的力量波动，如果再犹豫几秒，她可能就会落得比那个短暂相识的法师更悲惨的下场。
  她没时间替对方感伤，这个距离还不能确保绝对安全，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逃回荒野深处似乎是她唯一的选择。
  但是远离城镇也意味着她将很难获得新的“食物”，更难以彻底弄清自己身份的秘密。
  该怎么办呢？她已经明白，自己虽然拥有不死的身躯，但如果在短时间内反复遭受重创也会陷入长时间的昏迷，因此，必要的谨慎绝对是不可或缺的。
  先沉寂一段时间吧。少女最终做出了决定，昨夜获得的灵魂尚需好好消化一番，她也可以借助修养的时间整理一下自己支离破碎的记忆。
  ……
  荒原的夜晚总是如此的单调乏味，硬币大小的月亮嵌在深蓝天幕的一角，几颗有气无力的星星便占据了夜空的大部分。
  银色的沙砾一望无际，像是一片死去的海。
  能给她带来惊喜的只有数量稀少的荒原狼，不同于它们生活在肥美草原上的同类，这里的狼习惯于独来独往。
  习性上的显著差异可以归结于当地食物的匮乏，每一只荒原狼都需要足够广阔的猎场来提供每日所需的猎物，也就意味着几乎不可能在这里看到庞大狼群呼啸而过的壮观景象。
  为了适应荒原上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它们比自己的近亲体型更大，耐力更佳。蓬松的长毛能够应付昼夜间剧烈的温差。
  在她附近便有其中一只母狼的巢穴，开掘在巨岩之下，即使在酷热的正午仍能保有丝丝清凉。
  少女在发现了这点后便依样画葫芦，紧挨着母狼的巢穴为自己准备了一处休憩之所。
  开始时母狼对她的敌意十分浓烈，但在少女杀掉了两条接近巢穴企图捕食它的幼崽的响尾蛇之后，一人一狼之间就形成了某种奇特的默契。
  在母狼夜间外出捕猎的时候，她便会担负起看护小狼的职责。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母狼可以整夜在外游荡，食物也随之变得充裕不少。
  除了默许她在此安家，母狼还时常会把多余的猎物放在她的洞口当做感谢。
  肚皮日渐鼓胀起来的小狼愈发活泼好动，母狼外出之后便会迫不及待的跑来找她这个邻居玩耍，当然，母狼留给她的“报酬”也就顺理成章的落进了小家伙的嘴里。
  但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在半个月之后的一个夜晚，母狼遭遇了猎人的伏击。
  它已经不再年轻了，虽然技巧依旧娴熟，但力量和速度的下滑使它未能从猎人的手上全身而退。
  伤了一条腿的母狼借着对地形的熟悉逃到一处能够看到巨岩的沙丘上停了下来。
  它仰起头，对着那轮残月发出了悲怆的长嚎。
  听到叫声的小狼瞬间绷直了身体，还不算浓密的毛发根根炸立，冲着沙丘的方向呲出了自己尖细的獠牙。
  母狼最后侧头向这里望了一眼，随后拖着伤腿跃下沙丘，向巢穴的反方向奔去。
  少女把小狼揽进怀里，毛茸茸的小狼贴着她的胸口轻声呜咽。
  母狼终究还是筋疲力尽了，在这段注定没有希望的旅程上它先后又中了两箭，现在只能靠两条前腿艰难的向前爬行，它的后腿早已血肉模糊，伤口处露出了白森森的骨茬·，在身后的银色沙砾上拖出了一道上百米长的血迹。
  猎人轻松的追上了它，暗自欣喜自己运气不错，像这样一整张品相极佳的狼皮，在镇上的商铺中一定能够卖出个好价钱。
  遗憾的是，这条狡猾的母狼带着他在荒野中徘徊了大半夜，就是不肯回到自己的巢穴，否则，他说不定可以弄到一窝更值钱的荒原狼幼崽。
  他抽出了腰间的短刀，打算彻底了结掉它。
  “嗷呜~”
  小狼稚嫩的叫声忽然从他身后传来，垂死的母狼眼中瞬间爆发出了异样的神采。
  猎人就地一个翻滚拉开距离，握着短刀再度起身，警惕的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黑发少女。
  少女戴着一面精美的黑色人骨面具，身上的华美长裙虽然沾满尘土，依然贵气四溢。她赤着脚站在沙丘上，白皙的肌肤比月光更明亮，宛如从风景油画中走出的人物。
  毛茸茸的小狼从少女的怀中跳了下来，向着母狼的方向奔去。
  它一头撞进母狼胸前蓬松的绒毛里，用自己的身体在母亲身上来回磨蹭。
  母狼怜爱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小狼的毛发，就像是它曾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小狼同样伸出自己小小的舌头，回应着母狼的温情。
  “你走吧。”
  少女站在沙丘顶端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无可辩驳的意志。
  “可这是我的猎……””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猎人望着那对超脱凡尘的璀璨银眸，不禁有些畏缩了。
  但是想到皮毛和小狼能够换得的金币，他忽然又充满了勇气。
  铁钳似的左手拎着小狼的后颈把它提到了空中，他充满快意的看着母狼绝望的眼神和小狼徒劳挣扎的爪子。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的威胁放弃唾手可得的猎物。
  要知道，他可是镇上最好的猎人之一，若是让人知道他会因为一句简单的话而服软，还不被其他的猎人笑掉大牙。
  思绪忽然被剧痛打断，他低下头望向自己的胸口，一截锋利的刀尖正在被缓缓的抽回。
  小狼趁机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冲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母狼。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两次。”
  他听到少女的声音再度从他的背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