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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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饥饿终于得到了缓解，当然，只是暂时的。
橘红色的火光在街道的尽头一闪而没，隐隐约约传来金属相互撞击的声音，似乎是一支恰好路过的巡逻队。
那些士兵并没有屈尊踏入“贱民”聚居区的打算，也许，对于今夜的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十分幸运的决定。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少女略显单薄的身影溶进了夜色之中，游魂般漫无目的的在这条街道上游荡。
她似乎根本不需要休息，不需要普通人赖以维持生命的食物和饮水，驱使着她孜孜不倦地吞噬灵魂的只是一种修补自身的本能。
在这个晚上，她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思考一个困扰了从古至今无数哲人的命题：我是谁？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自己绝非人类，而大脑中所剩不多的零散记忆除了一些渊狱之内的画面，就是她手持“绯”大肆杀戮的瞬间。
那些死在她手中的敌人的面孔环绕在她周围，由黑色的沙砾构成，镌满了绝望、不甘和恐惧。
每当她凑上前去，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那些面孔就会像流沙一般从她的指缝间泄落。
许久之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弄清自己身份的地方：位于小镇中心的教堂。
那道令她无比压抑的气息，同时还有着某种模糊的熟悉感，似乎，他们曾经相遇过不止一次。
少女很快便下定决心，趁着夜晚去教堂中初步查探一番。
虽然对小镇的布局并不熟悉，但她前进的方向大体上一直是正确的，因为那道与白天相比衰弱了许多的气息一直就在原地根本未曾移动过，正好充当了完美的路标。
不巧的是，就在快要到达教堂的路上，她与巡逻队撞在了一起。
为首的士兵拔出长剑，冷冷的质问道：“什么人！”
少女没有回答，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
“拿下！”
眼看着对方拒绝配合，巡逻队的队长毫不迟疑地下达了命令。
六七把明晃晃的钢剑一齐出鞘，散开的队形拦住了少女的去路。
为首的士兵凑近几步，用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朝她的方向照去，见到那副诡异的漆黑人骨面具时心中刹时咯噔一声。
“摘下面具，表明身份。”
他用干巴巴的语调念完了最后的通牒。
“有点儿头疼啊，我现在已经吃的很饱了呀，怎么办呢。”
手持火把的士兵听到了少女的自言自语，不禁更加困惑，难道她是个趁着夜色偷偷逃离家人看管的疯子？
但是少女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属于”绯“的浅红色光芒毫无征兆的划破空气，斩向猝不及防的士兵。
“喵！”
一声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利猫叫声忽然从上方传来。
今夜已与少女有过一面之缘的黑猫从屋檐上窜了下来，爪子在空中连连挥动，快速的构筑了两道由风元素构成的屏障，挡下了她的攻击。
黑猫落地之后的动作快逾闪电，它跳进巡逻队的几名士兵中间，改用低沉浑厚的嗓音念了一句简短的咒语。
白色的冲击波以它为中心小范围的爆发开来，被影响到的巡逻队士兵的眼神登时变得呆滞，以提线木偶般的僵硬动作向后转身，迈步离开。
黑猫扭过头，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少女的银眸，低沉的说道：“如果你杀掉这些人，难保不会暴露。虽然萨摩柯不肯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不过想来你也和他们一样，是反抗教会的异端分子。”
它抬起一只爪子，模糊的银光喷薄而出，在少女周围形成了一团朦胧的烟雾。
“我的伪装魔法在教堂的范围中会被削弱，所以帮不了你太多，祝你好运。”
黑猫熟稔的抹除了魔法在周围留下的痕迹，转头追逐着那些士兵的脚步离开了，它要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让他们重新”醒来“。
当然，在此之前，恐怕还需要几个修正记忆的小法术，以免他们想起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少女望着黑猫在夜色中渐渐远去的轮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这一个看起来好好吃。“
正吊在巡逻队身后不紧不慢的行走着的黑猫忽然觉得脊背发冷，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它不敢再回头，赶忙加快脚步率领着身后步伐僵硬的士兵们飞速离开。
少女收回视线，继续朝着教堂的位置进发。
这是一幢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上的三层建筑，通体用洁白的大理石雕成，二层和三层的圆形窗棂里嵌着拼接严密的彩色玻璃，在阳光晴朗的天气里美轮美奂。
教堂门前是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花圃，栽满了洁白的水仙花。穿过掩映在花海中的小径，就能抵达位于正中央的拱门。
只是她无心流连教堂中遍布各处的浮雕和壁画，何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教堂内只有几点邈远的灯火，连脚下的路都很难看清，自然也根本无从欣赏。
少女经过幽深的门廊，来到了教堂一层的大礼拜堂，这里是日常宗教活动的最主要场所，有大约三百多个座位。
她从一排一排空荡荡的桌椅旁走过，登上了安放着纯银书架的讲台。
讲台一角放着很粗的蜡烛，只是微弱的光芒仅能照亮书页的一少半篇幅。
她随意的翻动了几页，可惜一个字也不认识，自然也无法解读这些段落的含义。
放弃了进一步深究的念头，少女离开大礼拜堂，向更深处走去。
她所追寻的气息已经很近，但有太多干扰使得她难以捕捉到真切地位置。
她在曲折幽深好似巨大迷宫的重重走廊中反复徘徊，宛如抽丝剥茧般一点一点的排除那些相近的气息，许久之后仍一无所获。
直到因为偶然推开了一间偏僻的冥想室的房门，她才再度清晰的捕捉到了那道气息的方位：就在这个狭小房间的正下方。